和牛送上来,付莹招呼薛慕春先吃,几块肉下去,她说道:“自打我被杨秀相中,说要培养我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以后要走什么路子。”
“人嘛,就是要活得清醒,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我知道我想要过人上人的生活,想要穿名牌,要豪车豪宅,做白富美。杨秀可以让我做到这一切,我就知道自己该舍弃什么。”
“尊严?真爱?”
“呵……你认认真真掏心掏肺去对一个人好的时候,那人不识好歹,骗了你的钱,你的身体,最后一脚把你踹了。你在老家都混不下去了,所有人知道你被男人骗,亲朋好友怪你丢人。你什么都没有了,人财两空,还伤心。何必呢?”
薛慕春望着付莹,还记得她被杨秀带回天籁,那时候她是十八岁,头发枯黄凌乱,衣服又旧又脏。
那么她说的,就是她十八岁之前所经历过去的。
薛慕春缓缓嚼着,不愿说话。
付莹叹了声,提起眉眼提精神,双手优雅而熟练的切割世界上最贵的牛排,仿若她是站在顶尖的,最尊贵的女人。她说道:“尊严是自己给的。只要你没有瞧不起自己,别人的目光算什么?”
“上面的人瞧不起我们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往下看,鄙视那些不如我们的。鄙视链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薛慕春的手顿了下,淡淡道:“这不一样。”
没有钱,没有权势是一回事,没有尊严没有灵魂,又是另一回事。
付莹扯了扯唇,入了那个圈子,她见过薛慕春这样想法的女孩多了去了。一脚踏入这圈子的时候,个个清高,可到了最后,还能出淤泥而不染的能有几个?
“薛慕春,你可别装了。当初你答应嫁给徐自行,不就是丢了尊严嫁过去的?”
空有徐太太的名声,结果外界连徐太太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卢佳期姐妹踩着她的脑袋蹦跶,薛慕春还不是要低下头来,给卢佳期看病?
当啷一声,薛慕春丢下手中刀叉:“如果你是要笑话我又当又立的话,这就可以了。”
天籁的人只当她被杨秀当做工具嫁给徐自行,可只有薛慕春自己清楚,她当时是什么心思。
若能跟徐自行好好过日子,她就不用被当做物品一样被送来送去,就图个清净安稳。只是一切都败给了卢佳怡的骚操作。
付莹看到薛慕春生气,笑了下道:“你别生气啊,我这不是在开导你么。”
“薛慕春,你我都知道,自己是什么命,就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们呢,就是给杨秀带点儿资源,你不跟她对着干,她对我们还是挺好的。”
她搓了搓手指,比了个数钱的手势,这个手势一做下来,她高冷优雅的形象全无,原形毕露。但付莹一点儿都不在乎,高等人看多了,私下有几个是真优雅?再难看的嘴脸她都见识过。
她道:“手上有钱,就要及时行乐啊。你看,吃最好的牛排,喝最好的酒,穿最好的衣服,睡最有钱有势的男人。你要是嫌弃这有钱有势的男人丑没品位,那就自己包几个长得好看的,心态平衡一下。日子不就这么过去了?”
薛慕春翘了翘唇角,虽然她不认同付莹的说法,但各人各想法,付莹觉得看透了世间糜烂,而薛慕春想在糜烂里找一股清泉。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谢了。”她淡声道谢,但也真诚。拿起纸巾擦了擦手,她该走了。付莹看了她一眼,道:“你也不用谢我。上次你在杨秀面前推荐我去参加宴会,就当还了人情。”
薛慕春笑笑,站起来:“走了。”
付莹对着空了的对坐,将牛排送入口中。服务员过来收拾的时候,被她拦住了。她偏头,透过玻璃窗看薛慕春走过斑马线,弯起唇角无意的笑了下,对薛慕春比了个致敬的手势。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薛慕春,天籁哪有那么多好资源可拿,又哪里有她们轻松上节目,上电视剧的机会。
她只是,说了几句可以让薛慕春接受她人生的劝话,如果天籁倒了,她们可以再去依附谁呢?
可同时,她也佩服薛慕春跟杨秀对着干的执着与胆量,呵……
……
薛慕春一整个下午哪里也没去,就在马路上四处溜达。她坐地铁,从一号线换二号线,地铁再换到公交车,公交车再换地铁,漫无目的,最后竟然到了高铁站。
薛慕春望着宽敞的广场,看人来人往,竟然跟着旁边拖着行李箱的小姑娘一起进去了。
这女孩应该是放寒假,跟她妈妈打电话说要吃什么菜,走路都特别轻快。
薛慕春想到了自己上大学那会儿,每次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可以去学校了,不用对着杨秀算计的眼睛。如果可以,她寒暑假都不回家,就在学校呆着,学习学习再学习,用最短的时间完成医学院的本硕课程……
薛慕春想起那段时光,是她唯一摆脱了杨秀,无忧无虑的日子。她唇角微微带笑,回过神时,发觉自己正对着一台售票机。旁边有人在催促她:“小姐,你到底买不买票?不买就让开。”
薛慕春往另一侧退了退,看那个男人火急火燎的操作系统购票,买了一张去黄市的票。
而她,想去哪里都不知道……
薛慕春垂下脑袋,失落的往回走。
手机一直在响,薛慕春没接听,她看到来电显示了,但不想面对,也不敢。
她最丑陋的一面,邵靖川应该是晓得了。
天黑的时候,高铁站的灯火亮了起来,亮堂堂的,在这寒冷的冬夜显得温暖。摆地摊的小贩冒出来了,朝行人兜售江城的地图,景点手册。
薛慕春呆呆看了会儿,直到一道低沉声音陡然冒出来。
“薛慕春,你在这里干什么?”
薛慕春脑袋往左侧看,见徐自行穿着呢大衣,站在她两步远的地方,皱眉看着她。
“没什么。”薛慕春淡淡回了一句。她坐了太久,身体冻僵,腿也麻,起身的姿势像个高龄老太太,颤颤巍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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