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到暮年,也往往要反思。人不可能一生都是强者,比如他也有衰老病苦,内心中也有不可触碰的伤疤。
教父听陈二蛋说出“为所欲为”四个字,觉得很感兴趣。他语气缓和了一些,抬手示意:“说下去,你的‘为所欲为’是什么意思?”
陈二蛋笑了:“没想到教父对我们的人生哲学这么感兴趣。说实话,我也并没有认真想过这些东西。所谓的那些人生哲学,也不过是穷酸文人们整出来骗人的东西。但我相信一句话,天道即人道,人道也是天道。人的欲望也就是天意了,所以,我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没必要太多的委屈自己!”
教父也在思考这些事情,没想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对于人生的态度就能做到如此的潇洒自在。他想了想又说:“你可曾想过,做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老教父有时也会内心软弱,他听到教堂里的钟声,听到那些纯美好天籁的唱诗班,他有时也会从睡梦中惊醒:难道我这一生竟是做错了?死后是不是真的有天堂与地狱?
陈二蛋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所谓是非善恶本是虚像而已,只有那些迂腐的人们都去自寻烦恼,真正的智慧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谓代价,也只是自己累了,怕了,心虚了而已!”
他这话明显有嘲讽揶揄的意思,竟然敢当面嘲弄教父的年老衰弱。这要在别人,教父只需要鼻子里轻轻哼一声,他这就会被人拉出去,乱枪打死,而后做成狗粮。
但今天,教父只是静静的听着。他半晌没有说话,竟然又轻轻的点点头,仿佛对陈二蛋的话颇为认可的意思。
莫妮卡就在旁边听着,她本来对两人谈论什么人生态度,哲学道理不感兴趣,也听不太明白。但最后几句话还是听清楚了,他也觉出陈二蛋胆大包天,说话太没分寸,心里一惊,手里的咖啡几乎要洒出来,赶紧定一下神,举起杯子来:“大家不要只是说话,喝咖啡吧。我刚刚新磨好的,猫屎咖啡,是真正的猫屎呢。凉了味道就不好了啊。”
陈二蛋举起杯子来和她打趣:“你怎么知道是真正的猫屎,你看到它拉了?”
莫妮卡过来给他续杯,桌下狠狠踩他一脚:“你就不能给老头点面子,刚才说的什么啊,让他下不来台。”
陈二蛋与教父离了那么远,他们在这边嘀咕,那里应当听不到。陈二蛋也小声说:“我也只是实话实说啊,我看教父也挺喜欢谈论哲学的,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多说两句,有什么不对吗?”
莫妮卡:“你那就顺着他的意思,几乎要当面骂他了。你知道他当年多威风,他可是整个黑暗世界唯一的王者,唉,只是现在真的年纪大了……”是啊,是人都会老,人老了心气就弱了。
陈二蛋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教父不只是年纪大了,只是因为他有一样痛苦,折磨的他心神不宁。”
说话间,陈二蛋站起身来,举着咖啡往教父那边走过去,“教父谢谢你的咖啡,味道真的很不错。”
教父刚刚端起咖啡送到嘴边,看陈二蛋向他走过来,脸色有些不悦。多年刀头舔血的生涯,让他的警惕性很高,他从来不允许别人走到他三米之内的距离,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可以。
现在他十分宠信莫妮卡,才会允许她把咖啡端到自己面前。可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竟然冒冒失失的闯到自己面前来了。他有些恼怒,但还能尽量保持镇定,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对着陈二蛋:“站在那里说话,不过过来。”
陈二蛋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笑着把他的手枪又放回到怀里。没错,就是这样。刹那间,陈二蛋已经到了他面前,并且以不可思议的手法和速度,把他手里的枪“拿”过来,又塞回到他的怀里。
这又岂只是冒犯,简直就是明摆着要刺杀教父的意思。后者大为后悔,他觉得自己不该因为宠爱莫妮卡,就轻信了陈二蛋,让他们进到自己房间里来,自己的侍卫都不在身边,自己现在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这种情况下,教父反而不再惊慌。他安然坐在自己的轮椅上,端起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又敲下桌子,让莫妮卡给自己续上,面色平静的对陈二蛋道:“你不是说‘为所欲为’吗?好,那你说说,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又是什么?”
陈二蛋站在教父面前,目光扫过教父,突然一句:“我现在想的是,把您后背上的这颗子弹先取出来!”
“什么意思?”
陈二蛋的目光如同一架高效x光机,瞬间已经给对面的教父做了一个全身扫描,他转过身来,背过一只手指指自己的后背肩胛骨下方的位置,“您这里那颗子弹,在身体里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吧?如果不取出来,它对您的影响会越来越大,不出一个月,您可能连轮椅都坐不了了,只能到病床上去躺着。而三个月后,很可能还会危及生命。所以,我想给您把它取出来!”
这时候,莫妮卡已经跑过来,她拦在教父与陈二蛋中间:“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子弹,又病床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快回去坐好。”她往后推着陈二蛋,想让他坐回去。
推了半天,陈二蛋像根石柱一样,一动不动,手里还举着咖啡,杯子里的咖啡也一动不动。
这让莫妮卡十分尴尬,怒道,“你要做什么?怎么这么,没礼貌?”
陈二蛋呵呵笑道:“不是我没礼貌啊,我是说,如果我退回去,还怎么为教父治病呢?你还是乖乖坐好吧。”
说话间,他用左手轻轻一按莫妮卡,后者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站不起来。
陈二蛋问教父:“当初那些大夫为什么不把那颗子弹取出来?”
教父也只好认真回答他的问题:“当初医疗条件有限,那些大夫说,这颗子弹嵌入的位置太特殊,如果手术取出的话,很可能伤及中枢神经,致使颈部以下,高位瘫痪。后来,再检查时,发现已经和周围的神经组织等等生长到一起了,更不敢手术。”教父这才想到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这里有颗子弹的?”
他看着眼前的陈二蛋,心里戒备心思更强,轮椅轻轻一侧,右手轻轻扳动桌子下面的按键,已经悄悄发出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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