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碧回到觅踪小筑,只觉得自己头脑一片混乱,像是被搅翻的浆糊,黏稠得很。刚才极短的时间内,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先是香神丢了灵玉,而后灵玉又跑到了自己的袖兜里。天帝命了严明神君捉拿她,偏巧花神又挺身而出,帮她解了围。最终,一切罪责又都因香神身侧的仙娥而起就是话本子也没那样的跌宕起伏,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这一切太混乱了,朱碧忍不住甩甩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
月夏匆匆跟了过来,进门就问:“小朱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碧无奈地耸耸肩:“我也很想知道,怎么矛头就冲着我来了?唉,自打我错牵了红线,麻烦真是一桩接着一桩,没完没了!”
“今日若不是花神帮你,怕是跳入瑶池都洗不清了!”月夏想想那一环套一环的陷阱,都觉得后怕。他略有些夸张地抚着胸口,道,“真真吓死师兄了!若是花神不在场,师兄我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被严明神君带走!大不了咱们师兄妹联手,加上风神相助,也能闯出天界,回十三洲逍遥快活去!到那时,天帝也拿我们没办法!”
听他这么一说,朱碧心下感动:“师兄,还是你最好了!不过,真是如此的话,我也不会逃走。逃走就落了人口实,平白担了个偷窃之名,不妥不妥。”
“傻朱儿!”月夏感叹,“你就是这般直白性子,得罪人也不知,才会被人暗算。你以为留下来,便可以自证清白了?若真有人让你声名扫地,你是没有翻身的机会的!”
朱碧长长地叹了口气,使劲抓了抓头发,想要发泄心中不郁:“啊啊啊为什么近来这么倒霉?师兄,我可是得罪了权贵啊,香神背后撑腰的是天后娘娘,日后我可如何是好?”
月夏却撇撇嘴,笑得别有深意:“你如今,不是有另一个权贵护着吗?有了那人相助,便是天帝也不用怕的。”
“师兄是说花神吗?”朱碧一头黑线,万分无语,“他老人家不知是护我,还是害我?”
“啧啧啧,小朱儿不像话!”月夏一下一下摸着自己的下巴,作老谋深算状,“今日花神可是当着众神的面,表明了心迹。依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花神这次真是看上你了!”
“噗”朱碧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连连摆手,“师兄莫要打趣我了!花神不过是权宜之计,信不得!”
月夏却坚持:“不不不,花神这次是认真的。依着他的脾气性子,犯得着为了帮你,拿这种事情说项?”
朱碧一惊,悄声问:“师兄,真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月夏右手握拳,一敲左手,笃定,“你十几万年不曾开花的老树,此时一开竟是如此艳丽一朵大桃花,天上地下人人艳羡,师兄都不由得佩服了!”
原以为朱碧该十分开心,不想她却苦了脸,险些哭出来:“完了,这次真的完了!花神不该做花神,分明是个瘟神,他这是要害死我呀!师兄,你说花神莫不就是我命中的劫难?”
月夏一脸茫然:“小朱儿,你是不是女子?被花神看上,莫说女子,就连男子怕也把持不住了。你竟然如此不识好,师兄白教养你这么多年!”说着,他又凑近了几分,死死盯着朱碧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你真的对花神,半分情谊也无?”
“情谊是有的,不过是崇敬之情。”朱碧回答,神色坦然,“至于男女之情,着实没有。”
两人说的起劲,梓芜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绛紫色衣摆随风轻轻摇曳,像极了一只妖媚的蝴蝶。一院子的玉兰似是知道他来了,也挥舞着枝桠,花瓣纷飞,只为引得他片刻注目。梓芜的表情,淡得如同天际的浮云,好像朱碧口中说的不是他一样。
月夏一边听着,一边不经意瞥了瞥门外。当看到梓芜时,他的神色一瞬间颇为尴尬,朝着朱碧又是咳嗽,又是挤眉弄眼,只盼着她能发现异样,及早闭嘴。
奈何朱碧背对着梓芜,说得又起劲,仍旧滔滔不绝:“花神仙上是有诸般好,众生皆为之倾倒。奈何我只一心向道,心系飞升之事,再无他想。这就好比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纵使花神情深,奈何我朱碧心如磐石不可转!花神毕竟年少气盛,一时被我皮相所惑,生了情愫,也能理解。只盼着天长日久,他能放下这段情缘,觅得良人,做一对神仙伴侣,才是佳话!若得了机会,我定要劝他及早看开才是,莫要在我身上耽误了时光!”
梓芜听到此处,不免开口插言了:“多谢爱神如此为本神着想。”
朱碧的脊背一僵,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颇不自然地回过身,赔笑:“仙上何时来的,怎地都出声呢?”
“来了有一会了,大约从爱神说毫无情意开始吧。”梓芜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却无端让朱碧觉得风雨欲来,“若是本神及早出声,就听不到爱神如此精彩的言论了。爱神不是要寻个机会劝导本神,此时不正是良机?”
朱碧恨不得立时变成一只蚂蚁,贴着墙角溜走!奈何梓芜目光凌厉,丝毫不肯放过她。朱碧只得敷衍:“好说、好说”
月夏实在是站不住了,忽地一拍脑袋,大叫:“哎哟,瞧我这个不中用的脑子,竟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朱儿,师兄得走了,今日的红线还没收呢,可不能忘记了!”
说罢,他似脚下抹了油,溜得飞快,一个转身消失不见。院中只剩了梓芜和朱碧,气氛就更加不可描述了。
朱碧横了心,脖子一梗,问梓芜:“仙上今日说倾慕于小神,可是真的?”
“真的。”梓芜口中幽幽吐出两个字,丝毫不觉难为情。
朱碧倒吸一口冷气,又问:“仙上倾慕小神什么?”
梓芜似笑非笑,重复朱碧之前说过的话:“爱神不是说,本神年少气盛,沉迷于你的皮相吗,大抵便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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