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碧和梓芜分别被安排住进了念红天院子里的东西厢房。因为念红天对梓芜格外喜欢,连带着朱碧的待遇也很不错,念红天甚至还找了两个寨子里的婆子供她粗使。不过,这两个婆子才刚踏进朱碧的屋子,就被她悄悄施了法弄昏过去。朱碧隐了身,立刻朝梓芜的东厢房走去。
不料,念红天也在东厢房。她此刻正陪着梓芜,坐在圆桌前喝茶聊天。梓芜气度不凡,举止雍容,就连端着茶杯饮茶这样寻常的动作,都能让他做出超凡脱俗的感觉。念红天看着梓芜的眼神痴痴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朱碧隐身走进屋子,念红天自然看不到她,但梓芜法力比朱碧高出许多,当然注意到她进来了。朱碧毫不客气地在离二人不远处的贵妃榻上坐下,盘着腿笑嘻嘻地听他们聊天。梓芜淡淡地白了她一眼,然后便对朱碧视若无睹。
念红天亲自帮梓芜斟满了茶盏。这茶可是她去年从一批茶商手里打劫来的,据说贵的惊人,与黄金同价。寨子里都是些喝酒吃肉的粗人,没有人懂得饮茶,她也不愿意拿出这珍贵的茶叶让人糟蹋。没有人陪着同饮,念红天也没怎么动过这些茶叶。不过今日看到梓芜,念红天便觉得有了可以共同品茶的知音了。
念红天倒完了茶,微笑着开口:“寨子鄙陋,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公子身子金贵,红娘实在是怕怠慢了!”
梓芜饮下一口茶,也笑:“寨主太客气了!单说您这里的猴魁,就算放在京城官宦人家,也是难得的上品,可见寨主是懂得享受、有品位的人。”
听到梓芜这样夸自己,念红天心里高兴,面上笑得更加灿烂:“公子喜欢就好。”
看着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客套着,朱碧禁不住想笑,可又不敢笑出声,委实憋得难受!明明是两个人精,此刻却都为了自己的小心思,揣着明白装糊涂。
梓芜自然不会一直这么和念红天耗时间。寒暄片刻之后,他终于谈到了正题:“念姑娘好客,对花某关怀备至,花某心下感激。不过,听闻念姑娘已经许了人家,花某实在不好多留姑娘了,免得对姑娘名声有碍”
念红天闻言,面上一怔。大概是宋谦和的事情传到了梓芜的耳朵里,让他误会了。念红天急忙解释:“公子误会了,红娘仍是待字闺中。”
“哦?”梓芜眉毛轻轻一挑,看得朱碧都是心尖儿一颤。花神他老人家大概没有察觉,他这不经意地小动作,实在太有杀伤力了!梓芜不疾不徐地把玩着茶杯,微笑,“来时路上听几位当家闲聊,说姑娘前段日子寻到了意中人,还以为念姑娘不日就要婚嫁。看来,是花某曲解了个中意思。”
“他们说的大抵是前些日子来的宋先生吧,他只是在寨子里小住一段时日。”念红天不愧是土匪头目,编起谎话来一点也不含糊,面不改色,“前段日子宋先生的商队遭了不测,我无意间将他救起,之后就带回山寨里休养。许是我头一次带回来个年轻公子,寨子里不少人便误会了。老三他们虽是汉子,却最是喜欢讨论些妇道人家的话题!”
梓芜点头:“原来如此,念姑娘真是心善。”
得了梓芜的夸奖,念红天却高兴不起来。她脑中不禁盘算,是不是需要抓紧把宋谦和送出去?若是让他跟这位花公子碰了面,保不齐要露馅的!一想到这里,念红天也坐不住了,急忙说道:“公子,红娘想起还有些急事未能处理,就不能陪公子了!”
梓芜起身,优雅相送:“念姑娘走好。”
等到念红天离开了院子,朱碧也撤了自己身上的隐身咒。她大喇喇地坐到梓芜身边,冲他比了个拇指,道:“仙上真是好谋略!先是一招‘美男计’,直迷得那女土匪魂不守舍;然后再‘不经意’地提及宋谦和的事情,让女土匪自乱阵脚,心虚不已。想来,也不需要我们出手,念红天自己就会把宋谦和送下山去了!”
梓芜只是面色不改地品着茶:“虽说此事是爱神的差事,但天界本不该过多干涉人界之事。所以若依赖神力解决,总是不妥,还不如就用人界的法子处理。再者说,这念红天不过想给自己觅得一个良人,也未作十恶不赦之事,倒用不着法术来惩戒。”
“仙上说得极是,仙上果然真知灼见!”想着梓芜难得帮自己处理差事,而且还很尽心尽力,朱碧更是极尽奉承之能。
梓芜已经能对朱碧的奉承做到视若无睹了。他环顾了一圈自己所处的厢房:偌大的一间屋子,分成了内外两间。外间摆着一张黄梨木雕花圆桌,并四个圆凳,还有两把太师椅;内间摆放有一张大床,上铺锦被,覆有帷幔,床边有雕花铜镜和梳妆台,窗下一张软榻。内外间由一面六扇流云飞鸟锦绣屏风隔开,整个厢房的布置倒也雅致。
梓芜点评了一句:“嗯,看来这念红天也算是个有品味的女土匪。”
朱碧只觉得满头黑线,十分无语:“这”
梓芜一挥衣袖,撇下一句话:“我决定将你‘许给’宋谦和,让念红天放你同他一起离开山寨。然后你即刻送宋谦回故乡,让他能在卿罗离世之前,再看她一眼,也算完成了你的差事。”
“仙上好计谋。”朱碧一边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一边点头,“但是,为什么要把我‘许给’宋谦和呢?仙上,这对我的名声是不是不太好”
“这样你才能跟他一起离开,我也更好脱身。”梓芜并不理会朱碧,而且毫不留情地说道,“带着你们,总是累赘。”
朱碧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安安静静地住嘴。又过了一会,见梓芜根本没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于是灰溜溜地捏了个隐身法诀,悄无声息地回自己的厢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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