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泄情绪般的尖叫声音,混杂在一起难以听清的叫喊,重物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喧闹的声音由远及近。
宁知星下意识地回头,看到的便是一个全速往这个方向奔跑来的男人,男人低着头看不太清五官,只能瞧见手上似乎有什么在反光,还有——
眼前忽地变作了一片黑暗,是宁振强用手将小侄女的眼睛盖住。
“阿星,别看,没什么好看的。”
宁振强的手心温热,他轻轻地给了力,将宁知星的脑袋压回了他的肩头,顺势轻抚了两下,安抚的意味很浓。
“二叔。”宁知星小声地应,她已经反应过来,刚刚吸引到她注意的那男人拿的是什么东西。
刚刚一闪而过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
男人边狂奔边往包里藏着的是一把刀,被遮挡得太快,款式看不太清楚。
而另一只手攥得紧紧的是一个容量颇大的斜挎包,颜色是时兴的军绿色,同样是洗得发白,表面上看不到扣子,比包还要显眼的是上头的血色。
看到这样的场景,发生了什么基本就能推测出来了。
宁知星下意识地咬了咬唇,不可否认的是,想象出来的场面还是给了她很大的冲击。
她曾经活过的那三十年里,小时候还时常听说什么飞车党抢劫入室盗窃案件,但随着成长,天网的布局,治安的重视,再加上她因为独居很少选择偏僻的房子,平日里996凌晨赶着末班车地铁回家都没太为安全上心。
到了这个时代后,一直是以孩子身份活着的她,长辈们很少在她面前说吓人的事情,平日里同龄小伙伴那听来最吓人的也就是什么熊瞎子吃人,或者是隔壁村有人手脚不干净趁着集会偷东西之类的。
“没事的,没关系的阿星,人都走了,不怕啊。”宁振强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心疼地拍着小侄女的肩。
他有些自责。
宁振强消息灵通,不是没听过县里和市里有人大白天抢劫的事情,再说了,他们小时候村里到县里的那破路上,也确实有劫道的。
可他这身边人没遇到过,自己也没见过,便一直也没上心,只想着小心点就是。
这还是旁人遇到,如果是他自己遇到,阿星肯定要吓坏,想到这宁振强托着小侄女的手便也不自觉地压了压斜挎包的绳带。
“二叔我没吓着。”宁知星顺着拍了拍二叔的肩膀,“我没事的。”
“真没事?”宁振强看到小侄女那发白的唇色,就已经猜到她在撒谎,可这时候也只能想着早点回家,让妈好好地替小侄女压惊。
两人对话间,刚刚因为被撞得摔跤的人这就已经有人把落在地上的东西一捡急匆匆地往这里走了,言语间是满满的惊慌失措。
“快些走,也不知道那人走了没,还是快回家吧!”
“是啊,出来买点东西,哪知道会遇到这种事情。”
“夭寿啊,那小孩吓得都光会掉眼泪不会哭了,也不知道那老人家能不能行。”
“哪知道呢?那血流得老多了,我看着脑袋都发晕了。”
……
“二叔,我想起来那包了!”宁知星刚刚才恢复了点血色的脸又白了,“那包是早上那老爷爷的包!”
那好不容易被抹掉的画面再度有了实感,被安上了说过话的人的脸。
宁知星之所以会对那个包有印象,是因为那个包上印的不是现在流行的主席头像和为人民服务,印的是保卫祖国,款式也和二叔背的这个不太一样。
那小男孩从头到脚的行头分明都挺新,老人家穿得也很斯文讲究,可那包却是一身行头中看上去最旧的一样。
宁知星也知道这时代众人都作风节俭,但不可避免地有了些联想。
再加上刚刚行人说的老人和小孩这样的组合,受伤的是谁那还用问吗?
“不是,你别乱想,刚刚二叔带你逛了那么久对不对?我们还去国营饭店吃了个包子,那老爷爷和小朋友早就回家了,不是他们。”
宁知星没反驳,只是不断回头往后看。
她将那句“想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迅速地咽进了肚子里,压着心底那股翻涌的情绪。
宁知星自认也不是好人,在后世也就是做做免费慈善,力所能及的就帮一把,可就这么不是好人的她,真要看人倒在面前两腿一蹬,恐怕就是冒着被碰瓷的风险也会帮忙打个急救电话、报警电话。
可现在情况不同,现在的她还只是个孩子,没能力帮任何人——就是现在的她去帮忙,那恐怕也是帮倒忙。
她说一句想帮忙,二叔是肯定会去的,可这万一这之后有什么麻烦呢?她能要求自己承担这麻烦,又怎么能要求二叔去承担这个风险?
可只要想到那边可能会有的场景,她这颗心就和压了大石一样。
宁振强抱着小侄女就想走,且不说小侄女今天被吓着了,就是没吓着,他也只想要自扫门前雪。
可这才走没两步他就走不动了。
宁知星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担心和恐惧,在她不自觉的时候眼泪都填满了眼眶。
原先放在宁振强肩头的手也不知道是何时用起了力,把他肩上的衣服都抓得皱了起来。
甚至现在他站着不动了,宁知星都反应不过来。
宁振强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打从小侄女刚出生不久,他就知道这孩子心肠软,随了大哥,从不和人发脾气计较,就是有时候妈多说了老三两句,老三自己还没难过呢,阿星就跟在后头屁颠屁颠地,担心老三那颗铁石心给碎了。
要不就老三这浑人,那没心肝的样,怎么能一直把阿星捧在心尖尖呢?
就连他不也一样?
还是孩子呢,处处替人想,心软得厉害,得注意些,否则以后被人骗了就好……
宁振强一边满脑子想法直转,一边调转了方向:“阿星,你把眼睛捂好,不许看知道没?会吓着的,到时候睡不着觉二叔要被你奶奶骂一顿的。”
宁知星回过神,自己已经被二叔抱着跑了起来,二叔平日里是去惯了山林的,在平地里跑,更是有种风驰电掣的感觉,这还是有宁知星的牵制。
“好!”宁知星脆生生的一句好,被风给吹碎了,但却也清楚地传达到了宁振强的耳中。
……
宁知星没听二叔的话,虽然被压着脑袋还是倔强地装作捂住眼睛,手指微张,暗中观察。
等到终于赶到了现场,宁知星便是整个人都看呆了。
现场是距离供销社有些距离的小巷内,拐角处早上看着还精神矍铄的肖爷爷此刻正仰躺在地上,手压在肚子的伤口处,脸色唇色都白得吓人,呼吸的频率都像是慢了许多。
肖烨跪蹲在旁边,整个人像是失了魂,单手握着爷爷的手,像是下意识般地将求助的目光放在众人身上可却没能得到想要的回应。
围在旁边的人大多拉开了一段距离,没有靠近,那一张张脸上更多的是犹豫和纠结。
宁知星都能看出众人互相看眼色的模样,她猜想,这是因为肖爷爷的伤势过重,倒是让大家都被吓到不敢帮忙。
就像是晕倒,众人可能还能没什么负担的过来又是送水又是照顾,可这血流一地的,看着就发慌,没有这方面知识的人哪敢轻易过去?
更要命的是,如果在后世,那还能帮着打个急救电话,可现在这年代,也不知道急救技术发展得如何。
饶是宁振强,在看到此刻的场景时都大脑放空了一瞬间,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他就听到还趴在肩头的小侄女急促又小声地说:“二叔,是不是得送老爷爷去医院?要用平平的车才行,要不会压到吧?”
宁知星也顾不得什么,连忙插嘴。
宁振强回过神,这时候已经来不及骂小侄女为什么不听话挡住眼睛了。
小侄女说得对,得送人去医院。
宁振强有来一个城市就熟悉这城市布局的习惯,记忆里最近的医院离这都有不远的距离,他虽然不懂急救,可就看肖爷爷那样子也知道一来一回,恐怕是要耽误了治疗。
“各位,不知道谁家有没有板车或是三轮?咱们先把人往医院那送,送过去之后我给您把车洗好了送回来,您要是不放心,我这包里的东西先压在您这了。”
他这一声喊,把刚刚还想着不知道能帮什么的人们给喊醒。
“我家有个推车行吗?旧的,挺久没用了,链条上个油就行!”
“我。我家就在旁边,有个板车,就是得人拉,你和我去拉!”
你一言我一语间,小巷头的一户人家忽然把门给打开,冒出头来的人二话不说,把自家的三轮给拉了出来,这三轮是用黄包车改的,后面搭了个木板,正好能放:“用我地,不用押东西,我和您一道把人往医院送。”
三轮旁边没有能围着的东西,平日送货通常是用绳子绑着,然后一个人坐在后头看着。
到了这一步,宁振强也放下了心,他找了三四个人,在宁知星的提示下先把木板拆到了地上,把人往木板上放好后,这才小心地将木板移动到三轮上面。
“阿星,你……看了就看了,害怕就别看。”宁振强犹豫了下还是没把小侄女托给别人管,他把肖烨和宁知星一道抱上了车,“他吓坏了,你陪陪他。”
“好。”宁知星坚定地点了点头,握住了身边男孩的手。
能交代的话也只能到这了,宁振强立刻上车,靠着自己那股蛮力就往外走,众人帮忙让了路,生怕他耗力气,还小跑着在后面推了好一段路,直到渐渐没了力气,这才目送着几人远去。
……
宁振强这辈子是头一次为家人之外的旁人这么卖力。
也正是因为这份卖力,他们到市医院时,正要遇到医院的人往外头赶,两边一汇合,便立刻将肖爷爷往抢救室里送。
由于送得及时,一直到医院时肖爷爷还有反应,医生看到了神情庆幸,只说出血量不小,若是再拖点时间,恐怕就是能到医院也来不及。
人前脚进抢救室,后脚公安便也来了。
宁振强事发的时候不在现场,公安只是问了两句便没再管。
原先他们怕肖烨吓着,并不打算直接问肖烨,不过回过神的肖烨倒是主动到公安面前,提供了线索。
他的过目不忘在这时候充分发挥了作用,事发虽然很快,可他还是将那捅伤了爷爷的混蛋的脸刻到了脑袋里。
做完笔录后,他又借了医院的电话联系了妈妈,他知道住院要交钱,可爷爷的钱放在包里被抢了。
等到忙完这些,肖烨便往病房里去,一路走一路看,再找着某两张熟悉的面孔。
可等到他进了病房,这也终于能确定,帮了他和爷爷的宁家叔侄俩已经悄然离去,连个姓名都没留。
肖爷爷的伤没有做太长时间的处理,他正躺在肖烨前方的病床上闭目休息,不过刚刚医生已经说了,肖爷爷没有大碍,就是失血过多,得要好好养一养。
肖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今天在来医院的路上,那个小女孩一直握着他手。
他身体很冷,可是手一直都是暖和的。
“阿星。”
他记得那位叔叔是这么叫她的。
……
c市和县城用来往返的交通工具是后世用来载货的货车。
货车斗里绑着板凳,人挤挤囔囔地坐在里面,某种程度上是靠人挤人来固定,前面有收起来的蓬,只有下雨的时候会支起来。
这车按人头收费,像是宁知星这样高度的孩子是不收钱的,但要求带人的家长必须得全程抱着,否则只要占位,就得按一个人收钱。
宁知星清醒地坐在摇摇晃晃的客车里,却不觉得发晕。
“二叔,肖爷爷真没事了吧?”
刚刚到了医院后,宁知星也在肖烨和公安、医生的交流中也了解到了一些肖家的情况。
肖爷爷全名肖国忠,关于他的职业,宁知星没猜对,事实上肖爷爷是他们省里效益最好的机械厂的总工,现在是被外派到了市里机械厂做技术指导,才刚来了半个月。
肖爷爷总共有三个孩子,长子和次子都从军,女儿就是肖烨的母亲。
而那斜挎包,渊源倒是和宁知星想的有点沾边。那挎包是肖爷爷大儿子的遗物,他的大儿子早年就从军,后来在战场上牺牲了,留下的东西不多,所以当时那抢劫犯要抢,肖爷爷不肯给,正好外面有人说话的动静,抢劫犯一着急,便动了刀子。
“嗯,没事了。”
宁振强当时和公安确认过了,肖爷爷的女儿和省里机械厂的领导都在赶来的路上,且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会多加关照,这才把宁知星抱着带走,顺道陪着那借车的人家把车给骑了回去。
再度确认好情况后,宁知星也终于放心,她看向二叔的眼神里全是崇拜。
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宁知星到现在心脏还砰砰直跳,要是那时候她没“矫情”,二叔没改变想法,恐怕肖爷爷真的会没命。
“二叔,你太棒啦!”她没忍住,趴在宁振强肩头小声道,“你是救人的大英雄!”
她夸得真情实感,如果这是在她真·小学时光里,她能以二叔为题,写一篇至少四百字的最难忘的一件事作文!
那时候她坐在车后头,看着二叔那因为明显的肌肉线条,还有淌着汗的后颈,只觉得二叔的身影无限伟岸。
“哄我也没用。”宁振强弯着手指往宁知星的脑袋上就要敲,可要落下的时候还是舍不得,就是轻轻地碰了一下,“今天叫你别看你还看?吓坏了怎么办?你都不知道上次你吓着了家里人都很担心。”
“我没事的二叔!你救了人呢!肖爷爷没事了我一点也不怕!”
“真的?”
“真的!”这一回宁知星回答得铿锵有力,没有半点犹豫,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二叔,你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宁知星熟练地给二叔也吹起了彩虹屁,“二叔,你真善良。”
宁振强耳后发红,他咳了两声,愣是没回。
他宁振强“驰骋”大河村那么些年,不像是大哥天生恶相,也不像是小弟“臭名昭彰”,私下里做了不少事,可明面上绝对没人挑剔。
可面对着小侄女这“做好事不留名”、“善良”的夸赞,他是真脸红了。
要是这话被那些被他坑过的人听到,恐怕那些人都要气吐血吧?
宁振强很清楚,如果今天小侄女不在,他绝对是连热闹都不会凑,只会直接转身离开。
就是他救了人,也一定是因为事先知道了肖家人有能办得上他的地方。
就比如刚刚,听到肖爷爷的身家情况,知道他儿女都地位非凡,本人也很有能力时,宁振强不是没有想法。
但回过头看到等着自己的小侄女时,再多的想法也放了下来。
他是唯利是图,是汲汲营营,可他不并不想在宁知星面前展示这一面。
比起可能能得到的利益,他更希望小侄女能继续这么单纯……
想到这,宁振强都被自己的矛盾想法给逗笑。
他这可真是绝了,一边想着担心小侄女未来被骗,一方面又想维护着她现下纯粹的想法。
“二叔,辛苦你了。”宁知星卖力地替二叔捏起了肩膀,虽然她手上力气不多,二叔的肌肉又多,这卖力事实上起不了什么缓解作用,可每次做这些时,家里人的脸上都能露出不少欢喜情绪。
“不辛苦。”宁振强低头看了眼衣服,还好,今天搬运的时候没把血弄到衣服,“回去就别说这事了,要不我怕你奶奶生气,知道了吗?”
“知道!”
等到两人总算到家,这天已经尽黑。
宁振涛在家门口蹲着,自打昨天后,他说话都提高了不少音量:“妈等你呢,你看看你都不知道早点回来,阿星都累坏了吧?”
他没忘习惯地和小侄女开始卖安利:“阿星,你都不知道,今天一大早县城的技术员就送猪来了,长得和现在的小猪可不一样,你肯定想看!比看什么市里有趣多了!”
宁振强冷冷地看了眼皮又厚了的小弟,要不是知道最近宁振涛是真比从前勤快了一些,他可要动手削他了。
宁振涛没怂,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不能认输!
妈比他大,成,他忍了;大哥大嫂比他大,也行;可二哥也没比他大几岁,他这农民也想当地主!
“哎,阿星你都不晓得,我一个人又是洗猪,又是安排猪圈的,城里来的那个技术员,是教了挺多,今天还教了发酵饲料,我捣鼓了一天,累得我是肩膀疼啊腿也疼,不过想到以后能让我们阿星多吃一块肉,我这心里头也就有力气了,半点不嫌累。”他熟练地发动了卖惨攻击。
“你看看,你三叔这腿,这两天都有点脱皮了,天天踩那泥里,又是挖又是弄的,洗了太多遍……”他这就是无中生有了,他脚上是有一双和村里申请的老胶鞋的,脱皮恐怕得用显微镜才看得出来。
“还有这手,都起茧子了。”这倒是真的,不过和他同龄的人,哪个手上不都是厚茧,也就是宁振涛最会躲懒,手上的茧子才会又薄又少。
宁知星虽然知道三叔这话里一挤就是一堆水分,可还是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养猪这活是她给三叔找的,三叔的辛苦也有她的一份。
“小叔,你辛苦了。”宁知星落了地,正要去给宁振涛揉揉,就听见刚刚一直保持沉默的二叔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像是忽然扯到了什么。
宁知星看着单手掐着腰的二叔也紧张起来,二叔和三叔不一样,很少表现出脆弱的一面,这恐怕是疼得厉害。
“没事,没什么,可能是今天搬了点重东西。”宁振强笑得勉强,可弯下去腰半天没起来。
宁振涛就差没把问号打在脸上了,不是,他忙了一天,也没装得这么惨吧?他二哥不就是抱了知星一天吗?能有多累?知星轻的和根羽毛没差别了吧?
他不知道,宁知星知道,宁知星立刻想到了今天又是骑车,又是搬人的二叔,她立刻凑了过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宁振强的腰一下:“二叔没事吧?我扶你进去,咱们先坐坐或者躺一会。”
被一下抢走了注意力的宁振涛在后面气得直跳脚,他掐着腰就差没来一连串经典国骂。
刚刚临要进门的时候,二哥还挑衅地看他了!
这明明就是装的,骗小孩呢!
也就是宁振涛还不懂后世流行的绿茶这一词汇,否则他一定会把这个标签立刻贴在自家二哥的身上。
“还不进来吃?要人给你送出去?”
“就来!”听到了妈妈的叫唤,宁振涛便也赶忙往屋里冲,家庭地位未来还有很多机会争抢,可这饭没了就是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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