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姨正在整理病床,不忘扭过头说:“小首长,太太知道你受伤,中午连饭都没怎么吃,顶着大太阳去超市买了骨头,一炖好就给你送医院来了。”
看到老太太一脸的担忧,郁仲骁低声道:“妈,我真没什么事儿。漪”
不管自己年纪多大,在父母眼里依旧还是孩子。
郁仲骁刚在床边坐下,郁老太太就把盛汤的碗端过来,一边责怪他:“既然不想让我担心,受了伤就该立刻往家里打电话,而不是让别人来告sù我这个消息。”
“下次不会了。”
郁老太太瞪他一眼:“再有下次,你就别喊我妈了!”
郁仲骁淡笑,可能是因为术后药效反应,看到碗里的骨头汤,他并没多大食欲,但注意到老太太关切的目光,还是低头喝了几口。
他把碗放回床头柜上,老太太已经装作不经意地问:“老二呀,你今天都一个人在医院吗?”
“不是。”
“那还有谁?固”
郁老太太迫不及待地接话,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常,试图补救:“我是说啊,你这住院没什么人陪,妈不放心。”
郁仲骁笑了笑,说:“有什么不放心的,顶多吃饭不方便,其它都还好。”
还好?哪儿好了……
郁老太太看着儿子脸上的纱布,心里直犯嘀咕,随即又想起这几年自己在网上看到的一系列新闻,什么寡居老人郁郁寡欢、自尽床前挖好埋身坑,寡居效应、增加老人死亡率,还有那个寡居老人的房屋所有权以及养老方面的问题。
郁仲骁听得太阳穴跳了下,出声截住老太太的喋喋不休:“妈。”
郁老太太拿话唬他:“喊妈也改变不了十年二十年后你成为寡居老人的事实。”
“……”
“你把你当兵的那股劲用在谈恋爱上来,哪里还愁找不到对象?”
郁老太太收起手机,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二儿子,“你今年就三十七岁了呀,不是十七,也不是二十七,是三,十,七!”一边说还一边比了三个数字的手势。
尤其现在看着老三老婆孩子都有了,老二的终身大事,成了老太太心头最大的隐患。
有一则报道怎么说来着,‘光棍’将成为影响未来社会和谐跟稳dìng的重要因素,上次她跟人约打麻将,还有不长眼的捅她心窝,那话说的……老太太硬是憋着一口气到牌局散场,一出棋牌社就回头冲门口骂了一句:“小赤佬!”
三十七岁还单着怎么了,还不允许人宁缺毋滥啦?!
面上虽这么反驳,但老太太还是把对方说的话都听进去了。
她家老二的自身条件不差啊,还有个当总参谋长的爹,怎么着都该是让那些名门淑媛趋之若鹜的角色!
……几年前好不容易找了个对象,最后也无疾而终。
回到家的郁老太太冷静下来稍一思考,然后各种担心跟着来了,不得不重新审度那些八卦,难道老二真是被韩菁秋伤害后,对女人失去信心,导zhì性/取向发生了变化?
这么一想,可把老太太给急坏了。
她又通guò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老二平日独来独往的,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大多来自部队里那帮三大五粗的男人。
就连10086打电话过来的客服都是男的!
外面甚至开始谣传是她家老二不行,所以韩菁秋当年才会趁老二不在家时偷人。
也因为这个难以启齿的隐疾,至今没女人愿意再嫁给郁家老二。
刚听到这些传闻时,郁老太太气得一天没吃饭,这简直是诽谤,诽谤!
为了打破这种失实的传言,老太太开始更加积极地帮老二相对象,后来好不容易相到个挺不错的姑娘,二十八岁,是文工团的,刚好要去老二的部队进行表演慰问,老太太高兴地立刻找人帮忙,安排饭局后老二送人姑娘回去。
结果半瓶二锅头下去,老二直接趴饭桌上,最后还是别人把他搀回宿舍的。
要真等他来送人,天都得亮了!
为此,郁老太太在心里把那个灌酒的军官狠狠骂了一顿,你灌水不好,灌我家老二,会不会看人眼色?
等她再去约那姑娘,人家却不肯出来了。
帮忙介绍的中间人也跑来埋怨她,既然她家老二没这方面意思,干嘛还要整这么一出,还说不是人家灌她家老二酒,是她家老二灌别人酒,期间看都没看人姑娘一眼,真醉假醉都有待商榷!
“你看你,住个院都没人陪着,你自己说,什么时候能解决好个人问题让我少操点心?现在外边都怎么传你的你还知道?我现在出个门,逢人就得自己先开口解释,”郁老太太说着开始长吁短叹:“我现在都看开了,只要不是个男的,就成。”
郁仲骁:“……”
见儿子不说话,老太太不乐意了:“别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你今年再不领个对
tang象回来,我都想好了,到时候就收拾收拾跟你去部队住。”
“妈!”
“喊什么也没用!”
郁仲骁用手指揉了揉额角,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笑,“部队宿舍不住家属。”
郁老太太发现话题有些绕远了,连忙兜回来,也不再跟儿子拐弯抹角:“我刚才可都看到了,有个女人带着孩子从你这儿出去,你老实告sù妈,她跟你什么关系?”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郁仲骁拿过来,是叶和欢发来的短信。
读完内容,他下意识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
郁老太太伸着脖子往手机上瞄,无奈背光瞧不见,只好开口问儿子:“谁的信息啊?找你有事?”
“没什么。”
说话间,郁仲骁已经把手机放回去。
郁老太太瞧他不以为然的样子,继续追问那个女人怎么回事,还加上了苦情戏码。
“妈这辈子没其它奢求了,只希望在死之前能看到你成家。”
看到老太太说着说着就湿了眼眶,郁仲骁选择投降,抽了张纸巾递给老太太:“您别哭,我觉得差不多了,会带她回家见您。”
郁老太太顿时不哭了,揪住儿子话里的关键词:“她是谁?”
郁仲骁说:“您刚不是都看到了吗?”
“我就瞧了个背影,”郁老太太着急了,又想到另一个重要的事:“她是不是结过婚?跟以前老公有个孩子?”
郁仲骁失笑,只好做了简单的解释,听说那是女方的表妹,老太太暗松了口气,然后埋汰儿子:“你找了个对象怎么不告sù妈?亏我还到处给你张罗,这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您以前见过的。”
“我见过?”郁老太太一脸的茫然。
郁仲骁还记得父亲当时的反应,算是前车之鉴,所以没跟老太太彻底坦白,他不希望自己家里的态度束缚到这段感情,只说:“您忘了,那时候您还送了她一条链子。”
链子?
郁老太太没想多久就记起来了。
“不是分了吗?”
郁仲骁往后靠着柔软的枕头,左手把玩着打火机,神情有些讳莫,过了片刻才开口:“以后不会再分了。”
――――
叶和欢牵着陆含胭出电梯,另一只手里还拎着外卖袋子。
小丫头一边往住院楼门口走去一边问她:“欢欢,郁仲骁还没吃饭呢,我们走了他怎么办?”
叶和欢说:“他的晚饭,家里都给他带来了。”
刚在病房门口,叶和欢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没有敲门,给郁仲骁发好短信,就悄无声息地带着胭胭下楼了。
“可是我们买了这么多东西,会吃不完。”陆含胭小大人地叹气,忽然机灵地说:“要不我们拿上去跟他们一起吃。”
叶和欢用食指刮了刮她的鼻梁:“我们先回酒店。”
小丫头仰着头:“为什么不是回病房?”
“因为……”叶和欢抿了抿唇角,寻找合适的说辞:“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这个别人是郁仲骁吗?”
“对。”
陆含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再问为什么,乖乖跟着叶和欢去了医院大门口。
叶和欢先回酒店,等吃完晚饭,整理好东西再去星语首府,小丫头得知要回表姐在丰城的家,又兴奋又新奇,在出租车上问了很多问题,但每个问题都不离郁仲骁。
“郁仲骁去过那里吗?”
“我们去你家过夜,要不要打电话告sù郁仲骁一声?”
“那我晚上是自己睡客房,还是住你跟郁仲骁的房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