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事业有成的叶赞文而言,妻子被第二个男人染指,无外乎是他此生无法抹去的一个污点。
在他名利双收的时候,这个污点会时不时跳出来破坏他那引以为傲的成就感。
曾经有多耳鬓厮磨的恩爱,那么后来心里的芥蒂就有多深。
这个芥蒂逐渐演变为难以忍受的耻辱,彼此间随便一点意见不合都能引发矛盾,在一次次的争吵中,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面临崩溃,直到有一天,连同床共枕都成为精神上的折磨跟凌迟。
韩敏婧听叶赞文这么说,虽然面上依旧淡定,但微微苍白的脸色泄露了她此刻的真实情xù渴。
叶赞文拿过刚刚被他丢在茶桌上的车钥匙:“你想跟什么人交朋友,我懒得干涉,但在这之前,你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孩子,除非你乐意看到她因为你这些荒诞的行为找不到一个好的婆家。”
韩敏婧被他说得有点冒火,讥诮地冷哼:“现在想来当慈父了?加上荷园的那个,你周/旋得过来吗?纸”
叶赞文的面色红白交加。
“还有,我做什么了?在你看来会让她找不到一个好的结婚对象?”
韩敏婧怒极反笑,“哪怕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那你叶赞文就是个好父亲了?你跟我半斤八两,谁也说不上谁!”
“不管你怎么说,她都是我叶赞文的女儿!”
韩敏婧看着叶赞文气急的样子,她忽然就不憋屈了,转而在沙发坐下,有种报复得逞的快/感:“你不一直怀疑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她出生的时候你都不愿多瞧一眼,现在来装好人,假惺惺地给谁看?”
“……”
叶赞文不想跟她争执。
这样的情景在过去发生过无数次,他觉得很累,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拿着车钥匙转身就走。
然而刚抬脚,在看到楼梯上那抹身影时,整个人顿住了。
韩敏婧察觉到叶赞文的异样,扭头,循着他的视线看向楼梯口。
几乎是刹那,韩敏婧从沙发起身,脸上的表情变得不自然,有惊讶也有慌张。
――不是说走了吗,怎么还在家里?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又看到了多少,听见了多少……
正在这时,樊阿姨从厨房出来。
她也看见了楼梯缓步台处的叶和欢,一时心情复杂,其实刚才她在厨房里也听到先生跟太太的争吵,但她是个佣人,没资格出来劝架,以为只是像往常那样不欢而散的争吵,没想到最后居然会牵扯到大小姐……
心里忧心叶和欢,樊阿姨动了动嘴唇:“大小姐――”
叶和欢默默地走下楼梯,她什么都没说,也没去看那对夫妻一眼,快步走到玄关处,换好鞋推开门出去了。
“欢欢!”叶赞文想喊住她,但没有成功。
韩敏婧原本还有些担心,但看到叶赞文这么紧张,她又忍不住冷嘲热讽:“这样不正合了你的意!她知道自己可能不是你的孩子,也就有了自知之明,以后不会再破坏你们荷园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叶赞文丢下一句“不可理喻!”也匆匆换了皮鞋追出去。
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望着空荡荡的屋子,韩敏婧像被抽空了浑身力气,颓然跌坐在沙发上。
即便脸上化着最精美的妆容,在这一刻,也挡不住她的疲态,像是鲜艳的牡丹瞬间枯萎衰老。
樊阿姨走过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太太,要不要我泡杯茶给你?”
韩敏婧神情怔忪,良久她才缓缓摇头,又似自言自语地说:“你说,我是不是真做错了?”
樊阿姨低声道:“我只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不管太太跟先生怎么样,大小姐始终是您的女儿。”
“无辜?如果那个时候没有怀上她,我的婚姻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言辞间多了一份怨恨。
樊阿姨沉默,无声叹息。
韩敏婧又恢fù了平日里的优雅,她擦掉眼角的泪光,挽着披肩站起来,对樊阿姨交代:“我还没吃晚饭,给我煮点粥,我先上楼洗澡。”
说完径直上楼去了。
――
叶和欢跑出军区大院,天已经黑沉,路边的灯光衬得她形单影只。
她抬手招了辆迎面而来的出租车,拉开车门,跨步坐进后座,司机没立即开车,侧过头问她要去哪里。
去哪儿……
叶和欢怔怔的,说不上来一个地址。
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到哪儿去。
“您先开着吧,我有想去的地方再告sù您。”
司机瞧叶和欢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还是从大院里出来的,应该不会抵赖车钱,所以他也没纠结,挂挡,发动引擎,想到年轻人喜欢热闹的地方,他掉转了车头往市区那边开。
叶和欢摸了摸口袋,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才玩完手机随手放在了床上。
况且,她也没预料到自己会这么突然跑出来。
望着车窗外迅速倒退的阑珊街景,叶和欢又想起韩敏婧跟叶赞文说的那番话。
叶赞文一直有怀疑她不是他的孩子。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怀疑?
以前逢年过节,他们一家人去亲戚家做客,别人不是都说她长得像他吗?比起韩敏婧,她的五官更多随了叶赞文,难道那些人说的都是客套话吗?而她有这个认知,也是自己潜意识里的自我催眠?
叶和欢把自己还记得的童年往事回忆了一遍。
在那些记忆里,叶赞文这个父亲角色似乎是很平淡的存zài。
她想不起一个关于父亲宠爱女儿的细节来,唯有一件事至今清晰地铭刻在她的脑海里,那是她七岁时候,准备上一年级,叶赞文从国外出差回来,给她带了一套文具用品。
她跟叶静语上的一个学校,刚巧小学分班,两个人也分到一块,还是前后桌的关系。
上学第一天,叶和欢在叶静语的桌上看到了跟她一模一样的铅笔盒,只不过颜色不一样。
叶静语的铅笔盒是粉色的,而她的是黄色的。
像班上其她小女生一样,叶和欢也喜欢粉红色的东西。
当叶静语说铅笔盒是姨父送给她的时候,叶和欢心里是不高兴的,因为叶赞文拿回家的只有那套黄色文具用品,但她想到叶静语是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没有爸爸,所以还是很大方地夸了她的铅笔盒几句。
在殷莲母女搬进叶家的时候,叶和欢想到铅笔盒事件,在心里恨死了叶赞文。
她觉得,爸爸对待小三的女儿都比对自己好。
现在,叶和欢再来看这件事,是恍然大悟的心境,其实叶赞文做的没错,人都是偏心的,好东西当然要留给自己的亲生孩子。
至于会买铅笔盒给她,应该只是顺便为之。
她又有什么好挑三拣四的?
……
红绿灯时,出租车司机又问她:“小姑娘想好去哪里了吗?”
叶和欢从车窗外拉回目光,心里苍茫茫的,她不想回学校,其他地方的话……还有小姑家,外公家,秦家,恬恬家,但她不愿意去,因为不想面对各种询问,也不想接受他们同情的目光。
她瞄到前头的计价器,已经87元。
叶和欢的手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裤兜,她有往口袋里随手塞钱的习惯,但具体也忘了自己塞了多少。
红灯跳绿灯,司机重新启动车子无暇顾及她,叶和欢趁机把口袋里的钱都掏了出来,除去一张红色的毛爷爷,还有零零散散五十几块钱,在经过商业繁华处时,叶和欢让司机停了车。
下车后,叶和欢钻进了旁边一家电影院。
她买了张包/夜电影票,从晚上10点到第二天早上6点,票价也不是很贵。
深夜看电影的人不多,叶和欢窝在座位里,迷迷糊糊地睡着过去,她睡得并不安稳,最后是被工作人员叫醒的。
走出电影院,外边天已经大亮,叶和欢揉着酸胀的眼睛,走过公交站牌时突然停下来。
就在那零点几秒的时间里,她做了个重dà的决定,决定去部队找郁仲骁。
――――――――
PS:还有一更还是老时间,在凌晨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