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厉声道:“你给我站住!”
陈子飞回头看着父亲,又悲又气地道:“父亲,靖廷是您的亲孙子啊,所有人都可以对他无情,您不能,他是大哥的亲骨肉,大哥那么孝顺您,您不能对他的儿子!”
陈老爷子盯着他,冷冷地道:“我很多孙子,陈家偌大的家族,上百口人,哪个不得吃喝?哪个不得穿衣?陈家现在是什么境地你比谁都清楚,如果没有这笔银子,你就算过了审核,也不可能接下订单,朝廷的单子,只要接过一次,以后就陆续有来,而且,我们宏泰号与朝廷合作,信誉也会上去,我们背水一战,成败在此一举了,你还说什么感情?这不是多余吗?”
陈子飞痛苦地道:“父亲,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做成这笔生意,但是我们如果是问靖廷要钱,也绝不可能是这个态度,你连正门都不让他进,他有可能拿出银子来吗?”
陈老爷子沉声道:“你当父亲没考量过?真以为只是意气用事吗?我们陈家刻薄寡恩,已经是名传京城了,我们放低姿态,陈靖廷不见得会接受,认错,只会让他抓住我们的弱点,反倒是我们坚持自己的做法还有一线希望,事实上,我们都是他的祖辈父辈,一个孝字,就能压住了他,他是朝廷命官,绝不可能违背孝义,除非他不要前程了,而且,我已经命人去请他父母的牌位出来,在他父母的牌位前,他不敢太放肆。”
陈子飞看到满屋子的人,都是同一样的脸,他知道,自己说的话不会有人听了。
他苦笑,“你们就等着看吧。”
靖廷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但是,郡主只怕是不愿意受这窝囊气的。
那边厢,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出发。
靖廷再三叮嘱,“不能发火,不能动怒,有什么不对劲,咱们就转身走,绝不能动气,知道吗?如果实在忍不住这口气,咱走了之后,叫二可她们砸一通就是,你犯不着,知道吗?”
瑾宁耳朵都快长茧子了,“我知道了,我不生气,我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绝不会为了他们动胎气的,你别紧张啊,我又不是一个暴躁的人,温柔起来,我比任何人都温柔。”
在外头赶车的二可对这句话表示了严重的怀疑。
靖廷也怀疑。
她就是敛不住脾气。
答应陈子飞的时候,还没知道她怀孕,她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但是现在不行了。
瑾宁反过来安慰他,“你也是啊,一定要冷静,不能对他们动怒或者动武,一切交给可伶可俐,再不济,嬷嬷也是可以吵一架的,咱坐着喝茶看就好。”
夫妇二人信心十足,今天是情绪管理的第一天,一定能做好,要给孩子做一个好榜样。
希望孩子以后不会像他们这样,粗粗咧咧,像大哥就不错,斯文,淡定,儒雅。
靖廷偶尔也儒雅,但是那只是外表,他底子是武将,在军中混久了,有些习性是藏不住的。
马车抵达陈家大宅的门口。
虽然宅子很大,但是陈家到底只是富商,门口的规格是不能和侯爵府邸相比的。
门口起了两级完全没有必要的石阶,而且,有工人在弄石板。
可伶掀开帘子道:“这大门口在做工程,我们怎么进去啊?”
瑾宁瞧了一眼,看得出是在铺一块青石板砖,两个人在忙碌,旁边有人在吆喝。
吆喝的那个人见到马车来,便走了过来,笑着道:“是公子来了吧?哎唷,您看,这太不好意思了,这门槛坏掉了,所以二老爷命小人铺砖修一下,要不,您先从侧门进去?”
靖廷掀开帘子,瞧了那人一眼,淡淡地道:“带路吧。”
他火大,但是,算了,今天以和为贵。
门房笑着道:“那还得请公子先下马车,后巷不好走马车。”
靖廷先跳了下来,然后伸手去扶瑾宁,瑾宁如今可矜贵自己了,小心翼翼地顺着靖廷的搀扶下来,稳稳落地。
可伶问道:“门房,马车栓哪里?”
门房竟然当听不到,带着靖廷和瑾宁就走。
可伶大声道:“喂,你是耳朵聋了吗?问你马车栓哪里?马厩有吗?”
门房还是不答话,只在前头走着。
嬷嬷道:“你还是回她一句吧,她脾气不是太好。”
门房不以为意地笑了,“做下人的,脾气不好可不行啊。”
可伶已经轻身落地,一手提起了他的领子,手一扭,便把门房给转了过来对着她,可伶一字一句地问:“马厩在哪里?”
“你……”门房没想到这还没进门就敢动手了,他刚想尖叫,可伶便淡淡地道:“我这双手,染满血腥,取过不少人的人头,你要不要试试?”
门房见她面容狰狞,吓得脸色发白,这才收敛了气焰,道:“姑娘,往左拐,有一块空地,马车可栓在那边。”
“马料呢?”可伶放下他,冷冷地问道。
门房不敢造次,回答道:“也都在那边。”
可伶转身,“贱骨头,不动手不行。”
她和可俐把马车赶到那边去,给马儿喂水和草料,然后整理祭品和带给陈家的礼物。
靖廷牵着瑾宁的手,带着嬷嬷跟着那门房从侧门进去了。
从侧门要绕一大通弯弯道道才到正厅。
陈子飞站在门口,看到靖廷来,他脸上露出了难过之色,欲言又止。
瑾宁一看他这脸色,就知道有些事情他控制不住了。
不过,今天心情好,她忍。
“靖廷,郡主!”陈子飞上前,握住了靖廷的手,轻声道:“今天,三叔或许有些准备不周,还请你见谅。”
靖廷见门口一个人都没有,而吐气呼吸的声音此起彼伏,看来,人都在里头了。
他道:“不打紧,我来给爹娘上香就走。”
陈子飞叹气,“好,进来吧,大哥大嫂的灵位,就在正厅里。”
瑾宁诧异,“灵位就放在正厅里?”
靖廷牵着她的手,拐了个弯,进了正厅。
好大的一群人,老的,中年的都坐着,年轻一辈则全部站着,站得密密麻麻,好几十口人。
瑾宁挑眉,陈家还真是好多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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