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如江宁侯夫人,怎么会不知道此事的真相?
但是,她是真憎恨陈幸如,所以,纵然也不喜欢陈瑾珞,可不用自己出手,能把陈幸如赶走,她何乐不为?
之前让瑾宁处理,只是不想自己沾手,如今瑾宁不管,她就没法子,只能亲自处理。
一通假模假样的调查,她不得不佩服陈瑾珞,滴水不漏,简直没有任何的疑点。
所有人都知道,陈幸如先不待见她,以平妻的身份也敢辱骂正房夫人,失了口碑,尊卑不分。
下毒的事情,分量拿捏到恰到好处。
不会死,也没遭多大罪,但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陈幸如,连陈幸如的侍女出去买砒霜,都被查了出来。
江宁侯夫人也知道药馆的掌柜被陈瑾珞收买了,不过,她有什么理由帮陈幸如去查明白真相?
因此,在所有表面证词之下,陈幸如下毒毒害主母,她给了陈幸如两条路。
要么,送官究治。
要么,自己卷铺盖走人。
而中毒之后身体虚弱的陈瑾珞充分发挥了一个主母该有的慈悲大度,跪在地上求江宁侯夫人,让她别把陈幸如送官。
一番陈情倒也动听,说女子进了牢里,便不死也脱一层皮,便是无法入罪,以后也会名声尽毁。
陈幸如则一如既往地把疯妇的行径发挥到淋漓尽致,冲上去扇了陈瑾珞几巴掌,被人拖开之后,依旧大声咒骂,连陈幸如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
若不是亲耳听到,谁都不敢相信那些脏话是从一个侍郎府邸小姐口中说出来的。
瑾宁后来听下人说起陈幸如咒骂的内容,心里都十分不安,这事,确实是连累了祖宗。
陈幸如这般大闹,自然也惊动了老爷子和侯爷。
老爷子最憎恨别人口吐恶毒之言,且陈幸如实在是很不得他的心,若不是因为已经迎娶过门,他哪里容得下陈幸如这样的人?
老爷子震怒之下,一封休书就送到了侍郎府。
陈家也不敢求情了,急忙派了几个粗壮的婆子,把陈幸如扭了回去。
事情足足闹了大半夜,一直到翌日早上,陈幸如才被带走。
这事瑾宁刚起床就听青莹说了。
青莹说得十分精彩,口沫喷飞,“郡主您没亲眼看见实在是太可惜了,如夫人不知道多厉害,冲上去抡着手掌就冲二少夫人打下去,一巴掌就是一道掌印,也不知道为什么,如夫人打的时候,夫人也没让人拉开她,等她打了几巴掌,夫人这才慢慢地发话叫人拉开,瞧得可真是惊心动魄啊。”
瑾宁喝着茶,嘴角含笑地听着青莹复述。
江宁侯夫人憎恨陈幸如,恨不得她走,但是不代表着她喜欢陈瑾珞。
这几巴掌,她是要陈幸如出手去教训陈瑾珞在她眼皮子底下耍心机,她不追究,只是因为她恰好也讨厌陈幸如,要送她走。
陈幸如对她来说,就像是一根肉中刺,一天拔不走,她都觉得不舒服。
陈瑾珞大概也是知道这点,才会刚嫁过来没几天就出手。
青莹说完,可伶进来了,她也听说了此事,便进来与瑾宁讨论,“郡主,你说陈瑾珞就不怕真的送官吗?这事真要查,也不难查,至少,到了官府那边,是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瑾宁笑道:“怎么会报官?就算陈幸如要报官,夫人也不会,李良晟这辈子已经闹够了笑话,他如今去鲜卑立功,走了没两日,后院就起火了,大家会怎么看待他?所以,夫人绝不会让人去报官,也会想办法封住陈幸如的嘴巴。”
“要封住陈幸如的嘴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人是疯子,什么都不管不顾。”可伶说。
瑾宁放下茶杯,“封不住陈幸如的嘴巴,但是能封住陈家的嘴巴,陈家把她看严实了,她能自个去报官不成?便是等到她去报官,大概那个丫头也被送走了,官府调查不了,只能是不了了之。”
钱嬷嬷从外头走进来,道:“这高门大户里,多少的事情?官府才不会管呢,便是真有人报官了,若不是大家长压下来,官府都只会敷衍着。”
嬷嬷一贯透彻。
瑾宁过两日去店铺的时候,就听到说陈幸如在娘家大闹了几次,陈夫人终于狠下心肠,为免她再闹出什么事来,阻碍儿子的前程,所以一气之下,把她送到了庄子里。
这是消停了两日,齐大娘来了侯府找瑾宁。
瑾宁无事之后,齐大娘就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瑾宁开始还以为她回了青州,伤心了好一阵子。
看到齐大娘找上门来,她站在院子里头看着青莹领着齐大娘进来,她的泪水,就忍不住了。
前生,她死在了江宁侯夫人和李良晟的手中。
临死,也没能见到齐大娘一眼。
对齐大娘而言,她们只是分别了三年,但是对瑾宁而言,已经是差不多十年了。
齐大娘一身青色提花棉袄,背着个小包袱,跟随青莹来到了瑾宁的面前。
看到瑾宁红了眼圈,一贯严肃的她,脸色和缓了许多,却故作微愠地道:“这么大了,还哭鼻子?要不要脸了?”
“我以为你不来找我。”瑾宁扁了一下嘴巴,像是要哭出来。
“别装,小时候没少被你装哭骗我。”齐大娘看着她道。
瑾宁眼圈越发红了,竟真的落了两滴眼泪。
齐大娘这可心疼了,哪里还顾得板起脸孔,连忙就说:“好了,是大娘错了,快进去,可冷了。”
瑾宁拉着她往里走,依偎着年少时候曾经十分信赖的人,她心里又酸又疼,自然也有欢喜与感恩,“你既然来京城,为什么不先来找我?这大过年的,你去了哪里?”
“去了一个地方,找一个人。”齐大娘淡淡地道。
“找打了吗?”瑾宁侧头看她,问道。
她很了解大娘,但凡她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心里是有情绪的。
瑾宁觉得,她要找的这个人,一定很重要。
或许,会是陈牧的父亲。
到底是哪个臭男人,这样伤害过大娘,若叫她知道,绝不会放过他的。
瑾宁久不见大娘,自然是要缠着她说话,吩咐了人去准备房间和饭菜,便把门关上,开了火墙,和大娘在屋中说话。
“大娘要找的人,找到了吗?”瑾宁再问道。
齐大娘垂着头,拉了一下衣襟,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找是找到了,但是,见与不见,其实没什么分别,或许不见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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