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在“抢”无间圣藤。
说是这般说,主要是那女子认为自己先来,无间圣藤本该是他的,玄朔真人才是要抢的人。
玄朔真人并不恼怒,显出一种因自身强大而包容的宽和:“我来时,这无间圣藤还好端端地长在这里,便已经成你的了?”
时夭撇了撇嘴,有些心虚似的将声音放低了点:“我先看到了,自然就是我的了。”
玄朔真人想了想,道:“我送你一些灵药和宝物,这无间圣藤归我,如何?”
时夭摇头拒绝:“谁知道你要送的是什么,我当然要无间圣藤。”
玄朔真人又道:“你可以自行挑选。”
时夭盯了他一会儿,视线还往静立在后的顾袭清掠过,忽而笑了笑:“这么大手笔,看来无间圣藤果然是个宝贝了。我更不要让给你。”
玄朔真人:“……”
玄朔真人捋了捋胡须,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公平些,一决胜负吧。”
时夭自然不敌,败在玄朔真人的手下。
她后空翻稳住身形时,储物袋里露出来一截暗灰色的东西。
刚要去摘下无间圣藤的玄朔真人凝住了视线:那是……绝尘兽的脊骨?
“看什么看?”
时夭横眉冷眼,“你赢了了不起啊,还想觊觎我别的东西?”
修真界说白了也是个以实力说话的地儿,大宗门的教导却不能完全遵循此道,反而地位越高越客气些。
时夭愿称之为——装模作样。
还不是没有触及到自身利益,否则一早就下手了。
这份装模作样却让玄朔真人不能再次对时夭以交手赢了的理由,从她这里拿走绝尘兽的脊骨。
无间圣藤还只是一起看到了,可脊骨已经在她那里,这便是抢了。
玄朔真人不明缘由地看了眼顾袭清,沉吟道:“敢问姑娘,那可是绝尘兽的脊骨?”
时夭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关你什么事。”
玄朔真人本想说我愿意跟你换,但这招他刚刚就用过了,这女子明显不吃这套还得寸进尺。
玄朔真人便换了个说法:“你要这东西是要去做什么的?或许我能帮你。”
“我要拿来做一把骨刀。”
时夭漫不经心地道,“其余要做的事你可帮不了,不是拿多少宝贝就能轻易换到的。”
玄朔真人:“不妨说说看,究竟是多厉害的事?”
这态度大约让她感到了轻慢,她当即不满地道:“我要去扶云洲上的曜日宗,你帮得了么?”
玄朔真人闻言,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瞧着并不是哪家的小姐,打扮明艳张扬却并不富贵,又是出现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还想着要去曜日宗……
他忍不住怀疑这女子是否知道些什么,才有意出现在这里,还正正好要寻无间圣藤和绝尘兽的脊骨。若是如此,放任她不如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曜日宗是困难些。”
想清了事情,玄朔真人主动道,“曦华宗倒是可以。”
时夭的神色陡然审慎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玄朔真人:“我是曦华宗的玄朔。”
这些修士,在外一贯不报真名,头衔为重,花里胡哨得很。
“玄朔真人?!”
时夭惊讶非常,怔了好一会儿,意识到了这是能说上话的人。
这次她给自己新编的身份是刻苦奋斗、一心想要进入大宗门证明自己的野路子修士——不同于那些好歹有个师父领进门的散修,完全是靠着自己坚持不懈的毅力和头铁在修仙的人。
会来寻找绝尘兽的脊骨,是因为听说这是天下间最坚硬的兽骨,她想拿来做把骨刀当自己的武器。
“无间圣藤能净化妖邪魔气,还是疗伤圣药。”时夭说着,视线还忍不住往无间圣藤瞟,“我要是有了武器又有了这个,随便闯什么地方去历练总是多些倚仗了。”
玄朔真人若有所思。
时夭嘴里“哎”了一声,试探性地道:“你真的是玄朔真人?真的能带我入曦华宗?”
玄朔真人颔首:”自然。不过我不能直接让你入曦华宗,只是能给你一个接受考核的机会,你若是不能通过,我也没有法子。“
他迎上时夭怀疑的眼神,又道:“你先不必将脊骨交给我,待我们回到曦华宗再说不迟。这一路上你也可以放心,我若是要抢,现在就可以动手。”
比起在外流浪式修仙,当然还是进入大宗门更好。
时夭抿着唇,乌黑的瞳仁在眼中滴溜溜地转起来,活泛又机灵。
片刻后,她决然地应下:“我就信你一回,随你一同上路。对了,我叫鹤梦。”
“这名字倒是特别。”
“我从前和一只白鹤长在一处,所以便取了这么个名字。”时夭的态度明显好转不少,甚至主动朝这方走来,视线落在顾袭清身上,好奇地打量两眼,又若无其事地转开,混不在意地随口问道,“这是谁呀?是真人你的弟子?”
玄朔真人也不避讳:“是我新收的弟子。”
时夭打量的目光然大胆起来,上上下下地将顾袭清扫视一通,隐含挑剔地道:“那是不是我比他强的话,我就能直接成为曦华宗的弟子了?”
玄朔真人含笑摇头:“可没有这样的说法。”
时夭只好作罢,看向顾袭清的眼神仍然不太友善。
顾袭清恍若未闻,对时夭的挑衅视而不见,丝毫不为所动。
他这人性子安静冷清太过,心思便难以捉摸,总是让人不由得心生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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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路赶回曦华宗。
时夭逮着机会问了玄朔真人不少修行上的问题,偶尔旁敲侧击几句有关曦华宗的事。
玄朔真人看得出她是存了试探的心思,不过也都由她去了。
不如说,鹤梦的这番表现反而能让玄朔真人放心些。
唯一不和谐的,便是鹤梦对顾袭清的敌意,尤其是鹤梦知道顾袭清不过是在路边随手收的弟子后,这份敌意更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玄朔真人给出的答案是顾袭清天资不凡。
时夭十分不服气,当即要求和顾袭清比试一场。
“我的天资也很好。”
时夭强调着。
顾袭清起初不搭理她,后来被缠得无可奈何,得了玄朔真人的首肯,两人终于是打了一架。
这不能称之为切磋。
时夭出招并不留情,下手稳准狠,充斥着野性的凶戾。顾袭清起初还是以招架为主,后来被逼得不得不反击,否则时夭手中的那把弯刀都要把他捅个对穿了。
刀光剑影令人眼花缭乱,兵器相撞的铮鸣声不绝于耳。
玄朔真人眼看着这两人越打越凶,不得不出声喊停:“切磋点到为止就是,你们二人莫要再打了!”
顾袭清闻声便止。
时夭可没那么听话,弯刀在她掌心转了半个圈,刀背干脆利落地磕到了顾袭清的胸口。
“咳——!”
顾袭清闷咳了一声。
“看吧,我很不错。”
时夭认真地看向玄朔真人。
玄朔真人:“……”
硬要和顾袭清切磋这件事可以说是完善鹤梦的人设,也可以说是时夭自己看顾袭清不爽的私心——那捆灵索上也有她的心头血,兜兜转转还是一场空,气都气死!
果然她与顾袭清不能共存,这厮天生就是来对付她。
比起先前的伪装,鹤梦的性格基本就是时夭自己,任性又肆意,骄傲得认为天下没什么事是绝对不能达成的。
这让时夭自在惬意许多。
“因为顾袭清是真人看中的弟子,所以就直接可以入曦华宗,我却要通过考验才行。”时夭不大甘心,“真人你也看到了,我们实力差不多的,你为什么不收我为弟子?”
玄朔真人一时间还真不好该跟她解释“缘法”二字的含义。
顾袭清却主动道:“弟子愿通过考核再入山门。”
玄朔真人有些惊讶。
时夭立即点头赞许:“道友,看来你很有觉悟嘛,那我就不讨厌你了。”
顾袭清听见“讨厌”这个词也面不改色,目光平静地扫过时夭。
玄朔真人只好道:“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说,那便去吧。这样也好。”
顾袭清规矩地一礼:“多谢师父。”
时夭显然心情好多了,她就知道自己说出那种话,顾袭清多半会主动要求一同考核。她在梦里看了顾袭清那么长的一段人生,又反复琢磨过,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许多人都更了解熟知顾袭清。
时夭在林间灵活自如地穿梭蹦跳,一袭红裙飞舞飘扬,不一会儿就带着一兜子青果回来。
她先送给了玄朔真人,接着又捧到顾袭清面前:“哎,我给你也摘了果子。这果子可好吃了,你尝尝?”
顾袭清客气地道:“多谢,不必了。”
“我们也算是同门了,难不成你还在记恨我那一刀?”时夭一错不错地望进他润泽通透的眼底,“俗话说得好。吃我的果,做我同门,以后就是一家人。”
顾袭清唇角微动,欲言又止:“……”
时夭眼疾手快地塞了一个给他,瞧他那幅先是皱眉、而后松懈的表情,她倏尔弯了弯眼,颇为得意地道:“很甜,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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