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1 / 1)

离开小苍山秘境后,时夭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镇上买了件新衣服穿。

像那些大宗门得看重的弟子,除了可用来传音的玉牌,还有水火不侵的法衣,等闲撕不破,十分堪用。

“江雪晴”没有这样的法衣,所穿不过是寻常料子制成的统一服饰。如今既然坏了,自然得买一身,总不好一直搭着男子的外衫回扶云洲。

顾袭清一行人对此没有异议,就在临近的镇子上落了脚,顺便歇息以做调整。

陪着时夭前去成衣铺的是在秘境中被季四擒住的那个青年,名为章奕。时夭初次听这名字险些听成了“仗义”,觉得颇有意思。

章奕似乎对先前被擒的事十分介怀,认为自己连累了众人,很想要做点什么来弥补。故而王远新寻人陪忐忑无助的时夭去买衣服时,章奕便自告奋勇站了出来。

这一队随行的人中并无女子,章奕一路上话都不多,走到了成衣铺前陡然脸颊通红,说什么都不肯进去,只是守在门外。

时夭惊奇地看了看他通红的耳根,不禁想:世上竟还有如此纯情的人?

不过是进个成衣铺子而已啊!

铺中的伙计见人在门口站着估计也有些犯嘀咕,探身问道:“这位爷,您怎么不进来?”

时夭随口道:“他害羞。”

章奕猛地挺直了背脊,双目灼灼地望着前方,目不斜视,绯色一路从脸上蔓延到了脖颈下。

时夭:“……”

伙计:“……”

修真界通用的是灵石,尘世则是银子,灵石与银子二者可相兑换。时夭用的是自己的钱,并不需要顾忌旁的,她很是开心地挑了几件样式好看的衣服,又去左侧的首饰铺买了些得宜搭配的簪子和手钏。

章奕仍旧如门神一般站在门外,不能给她意见。时夭自己左右对比着,又有店内的伙计可着劲儿撺掇介绍,一时间又是眼花缭乱又是难以抉择,结束才发觉耗时长了些。

时夭谨记自己如今的角色身份,一脚将将踏出门,嘴里歉疚的话就已经说出来了:

“章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竟耽搁了这么久。”

章奕生得周正却远不及贵家公子的气派,素日跟在顾袭清身后打点,从未有人叫过他“公子”,他愣了愣,很不好意思地道:“江仙子不必如此客气,唤我章奕就是了。”

好嘛,叫声“公子”便连“仙子”都称呼上了。

这些修士真是惯会捧人的。

时夭内心感慨,笑了笑道:“既如此,你也不必这么称呼我,我不过是一小小修士,实在担不起这称呼。”

章奕点了点头。

他瞧着时夭这愧疚踌躇的模样,接着道:“公子发了话,本就是要在此休息的,姑娘费的这点功夫算不得耽误,不必挂怀。”

时夭见好就收,不演得太过:“那我们这就去与顾公子汇合吧。”

她原先称顾袭清为道友,如今喊的公子。不知是与他们这些家仆一同改了称呼,还是有旁的什么。

章奕注意到这点,却不点破。

这样的事在广陵时就并不少见,兼之此次自家公子对江姑娘施以援手、救于危难之际,这般不难理解。

不如说,越是这样,时夭的形象越是符合章奕这等人心中“理所应当”该有的形象,每个举动都甚合情理。

章奕在前引路,时夭便在后方缀着,视线自铺子、摊贩间再转至人的身上。她不常来尘世,觉得如此没有意义的游玩还不如回去多加修炼,连采购新玩意儿都是下属们去办,更没什么动力下山来。如今这么走着,难得品出了几分趣味。

“江姑娘若是还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去买。”

章奕适时出声道。

“我就看看罢了。”

时夭赧然地收回目光,“还是赶快去与顾公子汇合吧。”

章奕伸手指向左前方的楼阁:“这便到了,公子就在那茶肆中。”

时夭顺着望去,正看见了顾袭清临窗而坐的侧影。

这茶肆门口有棵百年老树,长得枝繁叶茂,其上枝桠延伸到窗边,将暖色的日光切割成不规则的错落碎块。

顾袭清手中执着暗青色的茶杯,他的面容大半隐在枝桠的阴影中,只余下小半张脸迎接这甚是暖意融融的大好春光。茶杯的边缘处沾了茶水,在摇曳跳跃着的光芒照射下泛起细碎的亮色,继而沾染到他的唇畔间,将淡薄的唇间涂抹上一层浅浅的润泽。

时夭很能将他这绝佳的皮相同他本人分离看待,对顾袭清本人的意见丝毫不妨碍她欣赏这可称美景的画面。

落在章奕眼中,简直是再度加深印证了她对顾袭清因救命之恩而生的情愫。

视野中,顾袭清动作微顿,忽而偏首看向下方某处。

那里正起喧闹,一位妇人扯着位小姑娘叫骂,小姑娘扎着简单的双髻,怀里还抱着一篮子花。

“让你出去卖花,你竟贪玩误了时辰!如今花都要败了,今日你我又要拿什么吃饭?!”妇人说着,就扬手拍了下小姑娘的手臂,“你父亲现在是什么状况你难道不知道,还有心思贪玩?我让你贪玩!让你贪玩!”

说至最后几句,妇人说一下便狠狠地打一下。

顾袭清曲指轻弹,一道气劲打出,妇人将要落到女孩后脑勺上的手便被打偏了。

力道不重,更像是错觉。

妇人身形隐约顿了顿,换了个地方下手。

路人都闻声围了过来,出声制止道:“你这有话便好好说,打孩子做什么?”

妇人当即大哭:“我也不想如此!可我家那位年前生了大病卧床不起,家里任什么都被拿去换了银子买药,可他还是不见起色。家中已经揭不开锅,还有个小的要等着喂,凭我和姑娘两个人赚点微薄收入支撑,她却不知轻重地在别处逗留贪玩,今晚就要没钱换东西吃了,这让我要怎么活啊!不如拉着大的小的一同去死了算了!”

路人一阵唏嘘,其中一人道:“事已至此,打孩子也没什么用了,孩子哪里有不贪玩的?你那花是怎么卖的,不如我买一些,算是一点心意了。”

此话一出,便有人七嘴八舌地附和,不消片刻,那篮中的花就去了大半。

楼上。

王远新同顾袭清说着什么,顾袭清微微颔首,王远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时夭见状,福至心灵:“王叔是去照应那家人了吗?”

章奕意外地看看她,肯定道:“应当是的。这事不能在人前,免得引来灾祸。”

他笑了笑,语气中便透出一股与有荣焉的骄傲:“不过这样的事公子吩咐王叔做的多了,知晓轻重,绝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时夭若有所思,轻轻道:“顾公子果真是宅心仁厚。”

她注意到方才那女孩从始至终都无动于衷地垂着脑袋,就连妇人提到重病的父亲和家人时都没有任何反应,即便被打到身上都没有丝毫畏惧瑟缩的表现,更不曾有不自觉躲避。

这是很不正常的。

时夭对挨打这事还是颇有发言权,哪怕是那小姑娘做错了事,这种情况下要么是痛哭流涕地求饶认错,要么是眼泪汪汪地被触动,她过于麻木了。

这类情况也不难猜,大概那妇人说的是假,做戏谋财是真。

然而时夭这会儿还得扮演“江雪晴”,自然不能提出疑点。

她同章奕走进茶肆。

“公子。”

“顾公子。”

顾袭清略一颔首,目光如常,半点没有在换了身打扮的时夭身上停留。

店小二很有眼色地迎上来,三言两语又为这桌添了些单子。

不多时,王远新也回来了,走到顾袭清跟前复命:“公子,已经将银子交给那妇人了,也叮嘱她不要让旁人看见抢了去。”

时夭听到这里,更不想提醒顾袭清了,她在故事中看到的顾袭清便是如此,即便后来经历了背叛磨难也毫不改变,平等地帮助任何人。

只是他的这份风骨,有时候也不尽然——或许正因为他这么正直善良,所以才会来找她的麻烦。

又譬如,他这次将钱给了那对“母女”,难保那妇人不会觉得此法得钱快,往后变本加厉。

章奕本该去另一桌歇着,却迟迟没走,见着王远新,问道:“王叔,您觉得那对母子可有什么异样?”

王远新停了一停,反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章奕便将疑点一一说了,同时夭看出的那些差不了太多。

时夭不由得多瞧了他一眼。

王远新听完,首先看向了顾袭清。

顾袭清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既无施善心被辜负的窘迫恼怒,更没有意外的惊讶之色,神色淡淡地对章奕道:“你去看看吧。”

“是!”

章奕领命而去。

时夭适时露出诧异的表情:“章公子说的……”

“大约是真的。”

顾袭清接了这话,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一派的坦然落拓。

王远新笑眯眯地道:“江姑娘不必担忧,当初章奕那小子就是被公子这么救回来的,他稳当得很。”

救回来?

所以顾袭清不仅仅是给了钱就了事?

时夭还未深想,视野中反复地伸进来一只手,她回神细看,才发觉顾袭清这厮不声不响地吃空了四盘茶点。

动作优雅自然,而且迅速。

尤其,这几盘茶点中,有两盘时夭装模作样地捻了,一口下去她险些被甜掉了牙。

顾袭清莫非是……很喜欢吃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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