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拂从孟执车上下来,用力抹了抹嘴唇。
知道孟执在看着,江拂一秒都没多停留地离开他的视野范围。
回到住处,江拂迅速洗完一个澡,裹着被子倒头就睡。
累,从心里散发疲惫感让她很快陷入沉沉的睡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深睡眠的江隐约听到有动静,但她太困没睁开眼。直到一个带着酒气的怀抱把她抱住。
江拂一下子吓醒了,“谁?”
“是我,”程敛的声音听着还不太清醒,“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江拂心跳的砰砰响,看见是程敛,伸手把他推开一点,“你不是住在家里吗?怎么回来的?”
程敛黏着江拂,吐字有些微的不清晰,“我想回来,他们给我送回来的。”
他的双手不老实,钻进被子里,人也哼哼唧唧地缠着江拂。
醉意上头,程敛的脑子里想不到那么多,只感觉鼻息里是柔软的淡香味,江拂的人也香香软软的。
江拂知道他想做什么。
之前她骗程敛来了大姨妈,现在真来了,肯定不好和程敛说,但她什么也做不了。
江拂推脱着程敛的手,“太晚了,赶紧睡觉吧,明天我还有拍摄。”
“你睡啊。”程敛靠到江拂身畔亲她的脸颊。
“你这样我睡不着。”
说的效果甚微,江拂使了力气推他,自己也躺不下去,跟着坐起来。
程敛被推开,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他进来时没有开灯,房间里靠着一点透光看人。
江拂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他什么反应,拉好衣服,劝他去洗澡,“不早了,你喝那么多酒,早点睡。”
说着江拂伸手去拉程敛,程敛忽然甩开她的手。
动静之大,江拂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
程敛安静地坐着,质问江拂,“你有别的男人了是不是?”
好在房间够暗,江拂脸上的不自然才能完好掩盖。
在听见程敛发问之后,江拂的大脑飞速运转,猜想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被他看到了。
最后江拂还是用一种很不敢置信的语气反问道:“你在说什么呢?”
“是孟执还是裴宿?”程敛这样问,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江拂。
江拂的心跳平缓一些,最起码清楚程敛现在只是怀疑,不然他就不是这样问了。
江拂捏紧手下柔软的被子,道:“如果你有证据你就拿出来,不然你凭什么这么污蔑我?”
程敛倾身把江拂扯到自己面前。
喝醉酒了的男人,力气又大又不知道收敛,江拂毫无抵抗能力地被拽到他跟前。
“不然你怎么解释你最近的不对劲?这段时间我看你状态不对,睡觉都不敢抱你怕打扰到你,结果你现在连碰都不让我碰,不是为了别的男人守身如玉吗?”
程敛把江拂抱着的被子扯开,江拂一挣扎,他按着江拂的肩膀把江拂压制住。借着醉意,平日里怀疑的种子破土而出,“你好几次都跟孟执或者裴宿在一块,你敢说次次都是巧合?你当我很好骗吗?”
酒味在近距离间弥漫,程敛的举动和说话的语气让江拂想起江韬,她那个赌输了钱就爱借酒浇愁的爸。
江韬总是借着酒精的作用,在喝多了之后在家里挑刺,怀疑这怀疑那,一旦不如他所料想的了,就要上手打人。
受欺负的一开始是江拂的妈,后来江韬看江拂也不顺眼了,三番五次都会拽着江拂的衣领问他的钱哪去了,说如果不是生了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怎么会害得他一直走下坡路。
他觉得是江拂害他没了以前做生意的运气,是她这个女儿让他败了。
江拂以前不懂得反抗,也不敢反抗,没少挨打,后来长大了江韬再打她,她就不再忍着了。
家庭环境的影响,让江拂对于酒后动手动的人有种刻入骨髓的恨意。
哪怕程敛从没打过她,现在她也不愿意忍气吞声。
江拂怕被打,反击程敛的动作大了点,把程敛从床边推下去。
她是真的害怕,泪眼水的阀门失效,一串串掉下来,“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看待我的,你凭什么啊?”
压抑的委屈,包含着江拂秉承的要吵架就要先占理的信念,让江拂一边哭一边委屈地抱怨:“祝何当着我的面撮合你和宁之沐,你家里人也当我不存在,要么喊宁之沐嫂嫂,要么找我茬,这些我都为了你忍了。不管她们说你和别的女人要相处要交往,我都不相信,我只相信你,但是你却这么揣测我。”
说是吵架,其实江拂没有表现出强势。
她哭的委屈兮兮,又夹杂着不甘心不理解。她比程敛思路清晰,句句只谈自己的委屈,都是自己受的不公平。
从没见过江拂这副模样,身形纤瘦,裹着被子的动作里满是防备,像是被他吓到了。
程敛站在床下,面对此刻的情况手足无措。
江拂趁热打铁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也没有宁之沐优秀,我努力的事情在你们看来不值一提,但我能做的都做了。你嫌弃我了也好,不喜欢我了也好,你可以直说,何必污蔑我。好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想分手也没必要把我说的那么不堪吧?”
这段话让程敛的酒醒了大半。
分手二字触发到他的雷区,让他泄了气。
“小拂……”
程敛上前半步,手掌轻轻搭在江拂的肩膀上,感知到江拂下意识想躲,程敛的心里更不是滋味,“别哭了,我刚刚是喝多了一时冲动,口不择言了,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江拂抹着眼泪,不看程敛,“让开,我现在离开你的房子。”
“这么晚了别乱跑,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程敛把她下巴上的眼泪擦掉,“你继续睡,我不打扰你。”
“我哪里敢睡,我怕在这多待一分钟都会让你觉得我另有所图。”江拂堵他。
程敛拦住江拂,让她躺下,连被子都给她盖好,“没有的事,我从来都没那么想过你。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我不打扰你,我到外面去睡,你放心。”
江拂把被子拉到头顶,脸挡的严严实实,不吱一声。
安静半晌,程敛都在旁边守着。察觉到江拂的情绪缓和不少,程敛轻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站起来,纠结地看了片刻,放轻声音出去了。
门锁上的动静让江拂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说不慌是假的,毕竟自己也做了亏心事,吵起架来到底没那么足的底气。但程敛说再多都只是怀疑,没有证据的事,只能等着被否认。
四下一点声响都没有,江拂不知道程敛是到别的房间睡了,还是在干什么,不过看情况后半夜她能安心睡了。
江拂第二天醒的特别早,把自己带来的少量行李都给收拾好,趁程敛没醒之前走了。
再继续住下去恐怕会出更大的问题。
打电话让小七来接,江拂回了家,东西放好又拐去片场。
几场戏拍下来,江拂拿手机处理消息,看见了一个小时前程敛发的信息。
问她的东西怎么都不见了,她是不是搬走了,又说要来找她。几条信息长时间没得到回复,程敛没再有动静。
江拂往外面看了看,幸好程敛找不到她没直接跑来剧组。
程敛动过去剧组找江拂的念头,但很快被他否决了。
酒醒之后昨晚发生的事情都历历在目,程敛尤其清晰地记得江拂哭诉的那些画面。
因为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这样的江拂也从未见过,所以程敛格外的后悔。
要是现在再跑去江拂工作的地方,恐怕她会更生气。
程敛躺在沙发上,目光所及已经没了江拂的痕迹。
她果然很难过。
手机里发出的信息全部石沉大海,程敛强忍着打电话的冲动,颓废地在家躺了大半天。
到了晚上,程敛实在憋不住,约了几个朋友出去喝酒。
说是喝酒,只有程敛一个人闷头喝。
其他人面面相觑,上前问道:“哪有你这样的啊,找我们出来玩,结果你只顾着喝酒。”
程敛仰头灌完一杯,不说话,状态低沉。
“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啊?跟我们说说,我们帮你出出主意。”
程敛想到自己对江拂说的那些话,哪好意思说出来给别人听。
他跟江拂吵架归吵,还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得不到回应,其中有个人猜测,“是不是跟女朋友闹矛盾了?”
“这多大的事啊?谁谈恋爱没吵过几回?过几天又好了,不用担心。”
程敛说:“你们几个都因为跟女朋友吵架喝吐过多少回了,到我这又在这装,我就不能喝喝酒吗?”
“行,你喝就是了,我们都陪着。”
说话这人转头给旁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二十多分钟后,来了个和酒吧氛围格格不入的年轻女孩。
这女孩正是那晚出现在江拂面前那个,叫陶轻。
如江拂所想,陶轻确实是个学生,平时都挺老实的,这类地方很少来,都是为了程敛。
陶轻一来,就被推着坐到程敛身边。
在其他人的暗示下,陶轻挽上程敛的手臂,“程哥,要不我陪你喝吧?”
程敛一开始还没听出来是谁,一回头看见陶轻素净的脸,立马黑了脸色。
他推开陶轻,对着身旁的一众朋友问:“谁把她叫来的?”
给陶轻发信息那个举手,“这不是看你不高兴叫来陪你玩玩的吗?”
“我有女朋友!”
程敛砸了个酒杯,把陶轻吓得一抖。
程敛站起来,“以后谁再把乱七八糟的人叫来就不用找我出来了。”
他也不管其他人作何反应,径直离开。
“他火气怎么这么大?以前这样他也没说什么啊?”
听着其他人的话,陶轻难堪地低着头,眼眶红红,不明白自己哪里惹程敛不开心了。
她只是喜欢他,不想看他不高兴。
这里发生的事情江拂本来都不知情,巧的是容栩刚好也在这。
容栩把现场的情况准确的拍了照片发给江拂,并且告知了程敛发脾气摔杯子的事,问江拂是不是和程敛吵架了。
江拂刚收工坐进车里,窝在座椅上了解完,给容栩发语音:“是吵架了,看他这样子等他冷静几天估计会来找我认错了。”
“准备钓到什么时候?”
江拂看着自己的手指,随意道:“快了。”
容栩分析,“程敛对你有些真情实意,不过挺廉价的。”
江拂和容栩的认识是不打不相识,成了好友之后有种和一般友谊不一样的直率,也许是足够互相了解,什么话都说的既准又狠。
“确实是这样。”江拂表示认同。
聊了几句,容栩去玩了,江拂在车里躺了几分钟,小七倒了热水回来。
小七把热水递给江拂,她还不清楚江拂跟程敛吵架,从程敛家搬回去了,照旧问江拂:“去程哥那吗?”
江拂吹热气的动作停顿一下,说:“回玲珑湾。”
“哦,要先在外面吃点东西再回去吗?”
“不用了。”
江拂没胃口,昨晚睡得不好,今天又是一天的拍摄任务,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车刚开出影视基地,孟执的电话打来了。
望着上面的一串号码,江拂一点都不想接。
铃声一直响,害得小七忍不住问:“怎么不接呀?”
江拂回神,接通,侧过身,“什么事?”
孟执简洁地回:“易夕出院了。”
“跟我说干什么?”
这回答有些不近人情,但江拂觉得这样挺好。
她给自己罩上一层冷漠的盔甲,能减少很多对她百害无一利的事情。
孟执道:“她说想见你。”
“不见。”
下一秒,电话换了人接,易夕恬淡的声音里带着期盼,“小拂姐,我出院了,这段时间谢谢你的帮助,我想当面和你说谢谢。”
江拂攥紧拳头,冷淡地说:“你不用谢我,都是我欠你的。”
“小拂姐……”
江拂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行了,我去找你。”
小七从后视镜看了江拂一下。
易夕说:“太好了,那我在家里等你。”
江拂不想说话,电话那端的人又换成孟执,“不要太晚,她需要早点休息。”
他理所应当的语气让江拂忍不住问,“你怎么又在她那?你很闲吗?”
“你自己不想见,不要把这种想法强加在我身上。”
“你少摆这种冠冕堂皇的架子,”江拂听着就烦,又没敢太冷漠,“你赶紧走,我去不想看见你。”
孟执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让她快点。
江拂看着变黑的屏幕,让小七换了路线,往易家的方向去。
到了小区外面,江拂让小七停下,给她转了钱,“你从这打车回家吧,回头我自己回去。”
她不想让小七知道自己更多的事。
小七照着她说的做。
从后视镜注视着小七坐上出租车,江拂自己开车进了小区,在易家楼下停车。
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江拂上楼敲开了门。
易朝认出是她,转身往房间里走,显然是提前知道她会来。
屋里和上次江拂来相比,收拾的整洁了不少。江拂看了一圈,不仅连啤酒罐没了,烟灰缸里的烟灰都倒得一干二净。
江拂张嘴嘲讽易朝,“这回怎么收拾的这么干净?”
易朝坐在沙发上,不悦地看着江拂,想反驳,里面的房间传来动静,孟执推着易夕出来了。
息了声,易朝连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都收敛不少,挪了位置在单人沙发上,自己抱着手机,估计在看电视剧。
他的转变被江拂看在眼里,江拂大胆地猜,易朝应该是怕孟执。
上回在医院里,易朝也是类似的反应。
不容江拂多想,易夕来到江拂面前,“小拂姐,你来啦。”
和江拂第一次医院见到的易夕比起来,易夕这段时间长了些肉,不再瘦得吓人,气色也好了一点。
江拂低头说:“嗯,你身体好点了吗?”
“好了,多亏了你帮我缴医药费,还有孟执哥哥,谢谢你们的照顾我才能恢复的这么好。”
她一说谢,江拂就觉得自己担待不起,更何况,她交的那些医药费都是易朝跟她要的。
江拂不敢看易夕的眼睛,一看便想起上回易夕情绪不稳定,把她错认出别人时发生的情况。她有点怕,易夕那天的反应太吓人。
移开眼,江拂含糊道:“没什么。”
“可惜我没什么能回报你们的。”
易朝把手机扔到桌上,大摇大摆地从她们中间穿过去,“该吃饭了,别聊了。”
易夕抱歉地对江拂笑笑。
而江拂则看向孟执,“吃饭?”
孟执没再推易夕,她的轮椅可以自己行动,“留下来吃顿饭而已。”
“可你电话里没说。”
“怎么?你有什么别的要紧工作要做?”
孟执转过头看江拂,眼底黑沉沉一片。
江拂没有,她只是不想在这里多待。
但孟执这么一说,她不好再找借口离开。
抿了抿唇,江拂跟着他们往餐桌那走,“没有,吃就吃。”
易夕没听出他们对话间的内涵,单纯因为江拂答应留下来而觉得高兴,她圆圆的眼睛微微弯起来,“那小拂姐晚上留下来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