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蒸蒸不知道答案。
她僵硬着身子,步伐沉重的走到山水身旁,她将山水嘴里的布条取出,又给山水松开了手。
山水像是一具尸体,丝毫没有反应。
她小心翼翼的拢上山水的衣襟,望着山水脖颈上刺眼的红痕,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第一次和山水见面,是在蓬莱山的断崖上。
山水穿着一袭杏色粉裙,圆圆的杏仁脸上带着几分稚嫩,那时候她奋不顾身的为大师兄挡剑,却被剑气波及险些坠崖。
大师兄冷眼旁观,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的时候,是山水把她救了上来。
她说山水真是个好人,山水却红着脸告诉她:“我师父的赤霄剑还在你身上,掉下去了不好找。”
那时候她就知道,她一定会和山水成为朋友。
山水就像是一缕阳光,永远都散发着温暖的光,没有人不想靠近温暖,她也一样。
虞蒸蒸用手指擦拭着山水脸颊上的泪痕,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对不起……”
她撮合山水和衡芜仙君的本意,是担心向逢再因为安宁对山水动手,只要山水有了新的靠山,就不会再被向逢欺负。
可没想到,就是因为山水和衡芜仙君的婚事,彻底激怒了向逢,竟让向逢对山水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不,她早就该想到的,几千年前向逢因雪惜而心魔,为强迫雪惜屠戮凌碧宫几千女弟子,最终将雪惜逼得自尽于青城山下。
得不到就毁掉,向逢向来如此。
这一切都怪她,是她没有保护好山水。
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在了山水的手背上,她的睫毛轻颤两下,无神的眼眸总算有了些微光。
山水缓缓的抬起手臂,动作迟滞的擦拭掉虞蒸蒸面上的泪水:“蒸蒸姑娘,你怎么哭了?”
虞蒸蒸抱紧山水的身子,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山水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她在找树干,衡芜仙君的手杖被食人鱼咬坏了,她想找一颗结实的大树,给他重新做一根手杖。
找着找着,她就走远了。
她在这里找到一颗合适的树木,快要做好手杖时,师父出现在她身后。
看到师父,她就想起昨晚的那一巴掌,很疼,她很怕。
师父问她在做什么,她如实告诉师父,是在给衡芜仙君做手杖。
师父看起来很生气,他问她为什么要伤害安宁,还问她是不是和衡芜仙君做了什么。
她一遍遍的跟他解释,可他不相信她。
她也生气了,因为他不相信她。
她说了气话,说她要嫁给衡芜仙君了。
师父更生气了,他想掰断她刚做好的手杖。
她想从师父手里抢走手杖,因为附近只有这一棵树干最结实,如果掰断了手杖,衡芜仙君该怎么走路?
她抢到了手杖,可师父却突然摔倒了,他面色泛青的用力掐着自己的脖子,唇边生出利齿獠牙,她知道他又该喝血了。
在归墟山时,每隔一段时间,师父到了夜里就会将她支开。
她一直很好奇师父在做什么,后来她不小心偷看到师父咬着一个女人的脖子,满嘴都是鲜血。
师父从未喝过她的血,他会定期遣人给他送祭品,祭品都是女人,她们为了活命而讨好他,可她们没有一个人活着走出来。
她正想着,师父就朝她扑了过来,她感觉到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刺破了她的脖颈。
脖子很疼,疼的她直掉眼泪,她下意识的挣扎了两下,师父就把她的手绑起来了。
紧接着,她的神识就莫名其妙的离开了躯壳,她飘在空中,看到他扑倒在自己的身上,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
他用力的咬着她的脖子,好像在啃鸭脖一样,但她没有任何感觉,不痛也不痒。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如此了,自从她进了阵法后,已经有过好几次神识离体的经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见虞蒸蒸还在掉泪,山水拍了拍她的后背:“上次我和阿蛮一起去山泉沐浴,阿蛮在水里放了一个屁,水里咕噜噜的冒泡,你猜阿蛮说了什么?”
阿蛮是归墟山上卖馄饨面的,山水最喜欢吃阿蛮做的馄饨。
虞蒸蒸不知道山水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阿蛮,她愣了一下,眼泪还在往下淌,却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山水:“阿蛮说水开了。”
虞蒸蒸:“……”
山水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水:“不哭了,等回去我让阿蛮给你做馄饨吃。”
虞蒸蒸的眼泪掉的更凶了,明明受伤害的人是山水,可山水却还在努力逗她开心。
她埋下头扒拉两下脸,胡乱的擦干净眼泪,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好,我要吃两碗。”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衡芜仙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他的眸光直直落在山水身上,脚步踉跄的走到她身旁,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是在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虞蒸蒸试图挡在山水身前,却被他一把扯开。
山水的面色惨白,眼眶还是红通通的,白皙的脖子上布满刺目的红痕,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衡芜仙君僵住身子,朝着被草木束缚住的向逢看去,他垂在身侧的手臂止不住的颤抖,他全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
他将薄唇抿成一道线,太阳穴上爆出条条青筋,他弯下腰身,动作迟缓的掀起衣袍,从大腿右侧的绷带里取出一只尖细的锥子。
他攥紧锥子,脚步低沉的朝着向逢走去,腿脚上的伤口崩裂,鲜血染红了土地,可他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刚迈开一步,便有一只微凉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他愣了一下,侧过头去。
沾满污泥的小手里,紧紧握着一根手杖,山水弯起眸子,眸光明亮:“仙君,这根手杖很结实,不会再坏了……”
她的话未说完,便突然觉得身前一沉,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他拥入怀里。
衡芜仙君骨骼分明的手掌微微收紧,用尽了浑身的力量:“山水,我可能要食言了。”
山水怔怔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虞蒸蒸也没什么反应,这话在她的意料之内,有些事情是隐瞒不住的,衡芜仙君有知情的权利,也有选择退婚的权利。
若是衡芜仙君不愿娶山水,她也不会道德绑架他,只能说两人的缘分不够,山水值得更好的人。
她上前一步,想要将山水从衡芜仙君的怀里接过来,却听到他继续说道:“婚姻乃人生大事,我年长你许多,本想等你考虑清楚……”
“可现在,我不想等了。”
衡芜仙君的掌心微拢,山水的一缕青丝从他指间滑过,他的下颌窝在她的脖颈中,轻叹一口气:“你知道我不是好人,我想娶你为妻,若你不愿,我便只好绑你去成亲了。”
虞蒸蒸的眼圈又红了,泪水湿润了眼眶,她伸向山水的手指,缓缓的垂了下去。
算他是个真男人。
柔软的绢布覆在她眼前,她怔怔的抬起头,却看见了一只苍白削瘦的大掌。
容上的语气冷淡,用绢布擦拭眼泪的动作却轻柔:“你怎么这么爱哭。”
虞蒸蒸撇着嘴:“说的好像你经常见我哭似的。”
容上没说话。
他是看着她从小哭到大的。
每次看到她哭,他都忍不住在想,她那么多眼泪是从哪里来的。
岩洞内传来一道刺耳的尖叫,蓦地打断他们的思绪,虞蒸蒸吸了吸鼻子,看见了随后赶来的虞江江,她正望着浑身是血的安宁发出阵阵鬼叫。
安宁倒在血泊里昏迷不醒,而向逢的身上爬满了草木,双眸猩红骇人,活像是个草堆长出了人脸。
虞江江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悚:“刚才发生了什么?”
和虞江江一同赶来的萧玉清,面容沉重:“安宁姑娘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幻境所伤?”
两人的问题令虞蒸蒸有些无言以对,向逢是她用灵力捆的,安宁也是她捅伤的。
可若她承认了,那他们肯定又会继续追问她为什么伤人。
这难免会牵扯到山水身上,衡芜仙君知道也就罢了,虞江江是个出了名的大嘴巴,什么事情从虞江江嘴里说出去,不光变了个味道,还会添油加醋的往人身上泼脏水。
她正犹豫怎样开口,却见衡芜仙君一瘸一拐的朝着向逢走去,他收起锥子,用手把向逢从草木里扒拉了出来。
向逢看见他,反应尤为强烈,像是失了智似的:“你休想娶她,她已经是我的……”
衡芜仙君将泛着寒光的锥子,轻轻抵在向逢唇上:“嘘。”
他向前探过身子,覆在向逢耳边,低声自语道:“若我再听到你说她一个字,安宁就会在你面前变成一滩肉泥。”
他的嗓音轻不可闻,只足够向逢一人听清楚。
头顶的血窟窿止不住的向下流血,鲜血流淌进向逢的眼睛里,将他的眼珠染得血红:“你敢动她?!”
衡芜仙君笑了:“你可以试试。”
向逢的唇张张合合,眸光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若非是衡芜仙君,他和山水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要杀了衡芜仙君,这样山水就会回到他身边来了。
他挣开了草木,捡起坠落在他脚下的木剑,正要与衡芜仙君拼命,却听到一道淡淡的嗓音:“你几日未喝圣泉水?”
向逢的动作顿住,他有些怔愣。
容上微微眯起长眸,将一只瓷瓶扔到了向逢脚下:“喝了它。”
他向来不喜多管闲事。
可虞蒸蒸对山水很关心的样子,刚刚都因为山水哭了一鼻子,若是向逢对衡芜仙君下起狠手……总之,他不想再看见她掉眼泪。
向逢赤着双瞳,他望着脚下的瓷瓶,却是莫名对容上也生出了憎恶之意。
是了,他都快忘了。
容上是救了他不假,可不知容上对他做了什么,他见不得强光,还要定期饮用人血。
不光如此,他离不开归墟山的天阶圣泉水。
若是不定时喝下那圣泉水,他就会被心魔逐渐吞噬,最终丧失神智,受心魔所控。
容上说那圣泉水是用来克制他的心魔,可他知道,容上只是想用圣泉水来操控他,让他乖乖做一条听话的狗。
可他不听容上的话,又能怎么样呢?
谁让容上对他有救命之恩。
向逢弯下身子,将瓷瓶捡起,他仰头把圣泉水一饮而尽,而后把瓷瓶用力掷在岩洞的黑壁上。
瓷瓶摔得四分五裂,和它一起摔碎的,还有向逢滔天的怒气。
向逢的双瞳恢复了原本的颜色,神色也不再癫狂,他有些迷惘的看着四周,有什么记忆正在朝着他脑海中涌去。
他神色懊悔,甚至不敢抬起头看向山水。
他想对她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他还是噤了声,动作轻缓的将倒在地上的安宁扶起来,翻出止血和止疼的丹药,喂入了她的口中。
“过不了片刻,此地会有危险,再往前走走,前面安全一些。”
衡芜仙君只字不提方才发生的事情,仿佛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的指尖对着通信镯点了两下:“我刚刚与下属取得联系,待他们从魔界赶到沙峪谷挪开阵眼,此阵便不解而破。”
说罢,他自顾自的牵着山水走了。
几人先后跟了上去,虞蒸蒸却愣住原地不动。
衡芜仙君在搞什么?
她可以理解他维护山水的清誉,但他刚刚还暴怒到想要杀了向逢,下一刻却犹如忘记此事一般。
难道是因为衡芜仙君年纪太大,一时气血攻心,被气到老年痴呆了?
容上用指尖戳住她的眉心:“在想什么?”
虞蒸蒸嫌他烦,一把攥住他的手:“别闹,我在想事情。”
他反手用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指腹轻轻在她的指关节上摩挲,他指腹上的薄茧,磨得她白皙的肌肤泛起微红。
容上眯起长眸,不知为何,竟有些不舍得放手。
她的手很软,还带着她滚烫的体温,那温度渗入他冰冷的掌心,似乎也将他染上了丝丝暖意。
待到出了阵法,他的神力便会恢复。
到那时,他便再也不能这般肆意拿捏她的小手。
他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淡淡的惆怅感,掌心也微微用了些力气,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似的。
虞蒸蒸被他攥得生疼,她瞪了他一眼:“你离我远一点。”
容上眸光微沉,她的胆子越来越肥了,如今竟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了?
许是发觉自己的口气不太好,虞蒸蒸缓和些语气,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为什么救向逢?他简直就是个人渣。”
容上没有说话。
为什么救向逢?
过得太久,他都有些忘记了。
当时他刚从东海逃出来没多久,为了躲避东皇三太子的追杀,他逃到了人界。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外界,他浑身血淋淋的,一到人界就被抓进了官府。
官府里的衙兵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要对他用刑,他把整个官府的衙兵杀了个干净,也因此耗尽了神力晕倒在官府外。
醒来后,他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是雪惜捡走了他,将他安置到她在人界开的医馆里。
雪惜是凌碧宫宫主,她是修仙界最厉害的医修,闲时就爱来人界行善救人。
不过她救他并不是为了积德行善,她只是对他后背上的咒文感兴趣,想抓他回去研究罢了。
等他醒来后,与她浅谈过一次,他就匆匆离开了。
再次见面时,已经是几千年后,他拿着龙筋去青城山上找她炼丹。
雪惜不愿意帮他炼丹,却也不敢得罪他,索性就收了龙筋吊着他,自己则四处云游,生怕被他找到。
后来他还是在人界找到了雪惜,他正在茶楼里喝茶,正巧看到几个黑衣人拎着长刀闯入一家棺材铺,似乎是在追杀谁的样子。
他不喜欢多管闲事,不过雪惜喜欢,哪里有闲事,哪里就有雪惜,他坐在茶楼里细细品茶,等待着雪惜的出现。
他的位置很好,刚好能把棺材铺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被追杀的人是向家的长子,也就是向逢。
向逢被棺材铺家的小姑娘藏了起来,看起来那小姑娘是想救他,但她太过不自量力。
黑衣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问,她知道说出来就会死,便硬着头皮死活不说,正巧她爹从外头回来了,见黑衣人想杀她,她爹拎起木头就往黑衣人身上砸。
小姑娘趁机挣开束缚,跟着她爹就一起□□衣人,最后他们都被黑衣人拿刀抹了脖子。
黑衣人往棺材铺放了一把火就离开了,大火熊熊燃烧,见雪惜没出现,他有些失望的离去。
当他走出茶楼,却看到本来被割喉的小姑娘,正用尽全力的拖拽着向逢,将昏迷的向逢拖出了棺材铺。
小姑娘的脖子哗啦啦的往外渗血,他似乎隐约看到了她喉间露出的血管,可她好像不知道疼痛似的,执拗的拖拽着向逢沉重的身躯。
任是他见过不少血腥的场面,还是被她的举动震惊住了。
就在他失神之间,雪惜来了。
小姑娘倒在血泊里,雪惜给她止血,但于事无补,她在临死前,请求雪惜救活向逢,雪惜答应了。
雪惜见躲不过他,无奈之下答应了炼丹,让他十年后来取龙脊髓。
雪惜带走了向逢,而他带走了一口棺材。
十年后,他去青城山,在山脚下遇见了衣衫凌乱的雪惜。
她的脚上拴着铁链子,衣裙被撕得破烂,她被下了药,浑身无力的倒在迎春花从,她求他杀了她。
他没答应,毕竟雪惜会炼制龙脊髓,她对他还有用处。
他笑她自作孽,她却还在为向逢说话,她说这一切都是阴谋,而向逢是遭人利用了。
她求他收留向逢,并告诉他如何驱除向逢的心魔,归墟山上的圣泉水可以抑制向逢的心魔,副作用是向逢会变作吸血的怪物。
雪惜逼他以神之名起誓,救走向逢,帮向逢抑制心魔,以及他不可以因为任何理由杀死向逢。
神之名乃神族最毒的起誓,他照做了,因为她以龙脊髓作为要挟。
可叹她当时却不知道,她为向逢求情之时,向逢正在凌碧宫肆意屠杀她的弟子。
雪惜说她大限将至,可她不想让那人的阴谋得逞,更不想让向逢背负骂名,所以请他杀掉她。
他没有杀她,而是扔给了她一把剑。
她将龙脊髓交给他,跟他道谢,而后含笑自尽。
在雪惜死后,他按照承诺,收留被修仙界各大门派追杀的向逢。
他并不怎么在意向逢的死活,这些年也没管过向逢的事。
自打向逢在归墟山的天阶圣泉水上捡走了山水,便性情大变,也正因为山水的缘故,向逢的心魔被抑制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过。
可惜,雪惜的良苦用心,还是在安宁出现后功亏一篑。
容上敛住眸光,嗓音淡淡:“孤曾对雪惜起誓,收留向逢。”
虞蒸蒸愣了一下。
她僵硬着脊背,缓缓攥起手指,声音有些干涩:“你也喜欢雪惜?”
容上瞥了她一眼,什么叫‘也喜欢’?
雪惜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最烦这种眼里只有爱情的人了,说到底雪惜逼他起誓,就是因为喜欢向逢罢了。
若不是有人在雪惜身上下毒,雪惜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必然会不管不顾,与向逢在一起。
他才不喜欢这种愚蠢的女人。
容上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委婉道:“孤喜欢聪明的女人。”
虞蒸蒸下意识的追问道:“雪惜聪明吗?”
容上挑了挑眉:“你比她聪明。”
虞蒸蒸:“……”
她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她甩开他的手,以一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前跑去。
什么叫她比雪惜聪明?
她本来就聪明。
虞蒸蒸追上了大部队,他们已经停住了脚步,衡芜仙君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些干木柴,他用火折子点燃了木柴:“想必过了今晚,他们就能抵达沙峪谷。这里晚上冷,大家都往火堆边上凑凑,别冻坏了。”
向逢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手里抱着安宁,安宁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现在还昏迷着。
他怕她冷,抱着她往火堆跟前凑了凑。
见衡芜仙君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来回忙碌,虞蒸蒸愣住了。
他的心到底有多大?
衡芜仙君看她杵在那里,对着她挥了挥手:“马上就天黑了,这里说不准有狼,凑近火堆会安全一些。”
虞蒸蒸冷着脸没理他,他要是不管就拉倒,反正她肯定要跟向逢没完。
衡芜仙君的确没说谎,没过多大会儿,岩洞中就蓦地黑了下来,洞里冷冷清清,竟像是腊月寒雪的冬日,冻得她脚趾头生疼。
她虽然怄气,却不想把自己腿脚冻坏,她往火堆前凑了凑,被那暖洋洋的火堆拥簇着,不过片刻就生出了困意。
虞蒸蒸想调整下姿势,换个姿势打瞌睡,可当她准备缩一缩腿,却发觉自己动弹不了了。
她想抬起头,但就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她都做不到了。
她听到耳边泛起细碎的声响,迎着那明亮的火堆,她看到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红色不明物体,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袭来。
虞蒸蒸慌张的叫喊着:“醒醒!都醒醒!”
衡芜仙君抱着山水站起身,他动作不疾不徐,面上带着温笑:“别叫了,都醒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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