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量经济学有点象一个开口向下的二次函数,看似不太好理解,其实越学就越觉得好多东西是相通的。只是这门课的分支太多了,应用计量、金融计量、微观计量、宏观计量、时序分析、贝叶斯计量……,想把它学通来可真有点难度。
正琢磨着学业的李家明收拾好书本、文具,刚准备起身走人,突然发现高阳站在自己面前。
“李家明,萧院长请你去一趟。”
操,有完没完?这么大的人了,好歹还是系分会的主席,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呢?
“什么事?”
“我哪知道?”
小人!蠢货!得罪自己这样的猛人,好玩吗?
非常不爽的李家明,看着这张得意之色隐藏在笑容下的俊脸,突然嘿嘿直乐。
“高阳,若是萧大人找我麻烦,我绝对会发动所有同学找你的麻烦。我敢向你保证,我李家明绝对不是什么好人,绝对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
自习室里此起彼伏的椅子挪动声突然静止下来,收拾东西的学生也停下手,都往这边看热闹。李家明可是燕园第一牛逼,连那些牛棚、疯人院里的疯子都说经院也就一个李家明而已!
俊秀的高阳也瞬间黑了脸,针锋相对道:“李家明,我承认你有那能耐,想捻死我这样的小蚂蚁太简单了。可我也告诉你,你自己心里龌龊,就别把所有的人都想得龌龊。话我是传到了,你爱去不去!”
误会了?或许吧,李家明卟的一声笑出来。
“操,这么大的人了,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这是玩笑话吗?可高阳这样的学生干部再有点小心计,又哪玩得过李家明这样的人,只好眼睁睁地被他骂了,在同学们面前丢脸。
一路小跑到了院长室,李家明还特意喘着粗气敲门而入,站在堆满文件、资料的办公桌前毕恭毕敬。头发花白的萧副院长年近五旬,脑袋四周的头发往中拢都没把中间的秃瓢完全遮住,这种发型叫地方支援中央,标准的用脑过度。
“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萧大人后面是吴老,吴老是中央政府智囊团成员,李家明能对高阳冷嘲热讽,对这位副院长可不敢有丝毫不敬。即使没有这层利害关系,当初黄志刚帮自己广告,若没有这位副院长的默许,以那黄鼠狼的德性,也不可能真打他的旗号去做人情。
“是”,李家明连忙帮这位萧大人把茶杯,拿到旁边沙发边的茶几上放好,又等对方落了座才在旧沙发上坐半边屁股。
“给我说说,你对捐款的看法。”
操,高阳可真他妈的是小人啊,难怪能当系分会的主席。
“萧老师,您的意思是?要不我再发动同学捐点?”
小滑头,端着茶杯喝茶的萧副院长放下杯子,瞪了一眼这位装模作样坐半边屁股的学生。
“我知道你参股的s、控股的利方和网吧都捐了款,而且在民营企业里还算捐得多的。我的意思是,你对目前全国性的募捐、善款的用途、效率有什么看法。你来自基层,有过跟基层政府官员接触的经验,我想听听下面的真实情况。”
什么意思?
这事李家明可不敢照直说,红十字协会作为官办慈善机构,或许有很多龌龊不堪的事,但也不是自己这样一个小毛头能置喙的。
“萧老师,是不是有什么官员被查处了?”
“桌子上左侧第一本。”
“是”,李家明连忙起身去办公桌上拿新华社内参,翻开扫一眼目录,心里就咯噔一下,连忙翻到第十八页。吁,李家明长出了一口气。上面只提浔阳前任书记、现任书记前任市长等人的渎职行为,没有提现任市长的问题,二哥的主子这一关算是过了,搞不好还能顺势而上。
再往后面翻一翻,临时主持全市工作的蔡市长让纪检、反贪局直接介入救灾物资发放在电视、报纸上公开救灾事宜开通市长热线,让灾民直接举报……。
哦,上辈子老蔡能从基层一路高升,最后官至省里的第三把手,原来机缘在这啊。
“有什么想法?”
这种事,还来问自己一个大三的学生?自认很老到的李家明,一时间猜不出这位萧大人的真实意图,但有机会不抓住就是蠢货。言动九天,很多时候不是自己能说给天上的人听,而是别人替自己说!
“萧老师,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浔阳市的蔡市长跟我父亲是朋友,我们县里的老书记,任内集全县之内修成全地区最大、最好的大型水电站,一举解决了全县的用电问题、洪灾问题。就连我父亲那个地区政协委员的帽子,还是完成了他下达的财税任务、就业任务,从他老人家手里赢来了。
他这种大领导主政,下面的干部就得手脚干净点,否则伸手就剁手、伸头就剁脑壳。”
真是个滑头兼商人,有点机会就钻营,萧副院长暗骂了一句,调侃道:“小子,我不是中组部的,只是个教书匠。我是问你,基层的真实情况,你们网站派出那么多记者,肯定有最真实的情况报上来。”
自己不走仕途,但二哥、大哥走的都是仕途,李家明稍一犹豫,决定替兄长争取一个可能的机会。
“萧老师,我二哥是蔡市长的贴身秘书,去年过年在家里聊天,他说过一句耸人听闻的话:根子上烂了。”
“有这么严重?”
李家明换上凝重的表情,很凝重地撒了个谎。
“我哥作为市府的大秘,二十四小时守着市长热线,连上个厕所都是小跑。老师,眼珠子是黑的,银子是白的,如果靠口号有用,浔阳的大堤就不要用战士们的命去填!”
市长热线要派贴身秘书守,这官场得有多黑?同样脸色凝重的萧副院长沉吟良久,商量道:“家明,能让你们的记者,给我一份资料吗?我想用那些一手资料,探讨一下慈善机构的问题。”
这话李家明是不信的,党内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这篇论文后面究竟有什么目的,那是自己沾都不能沾的。全院的人都知道老子志在留学不在仕途,您老人家就不能强行收我为门生!
稍一思忖,暗恼的李家明遗憾道:“萧老师,我办不到。从成立s那天起,我们就定了规矩,社会新闻要以党报、党刊为基准。我们是民营企业,经营活动以赢利为目标兼顾社会责任,政治是一根万万碰不得的红线。
这次报道抗洪救灾,我们派出去的记者都是再三警告他们:如果敢不与党媒保持高度一致,公司会立即辞退他们。为此,我们辞退了七个记者,全部补偿他们一年工资加十万块钱补贴,并给他们写出最好的推荐信,向京城日报、青年报等正规报社推荐。”
咚的一声,脸色阴沉的萧副院长将杯子顿在茶几上,一字一句道:“苟利国家生死以!”
狗屁!谁他妈的都不是圣人,也别摆圣人的谱!不过是看中了s的影响力,想干点私活而已,老子上辈子不给人当奴才,这辈子更不想卑躬屈膝、给人当枪使!
佯装羞愧的李家明立即从沙发上蹦起来束手而立,毕恭毕敬道:“萧老师,我们公司员工已经超过八百,年底会超过一千。一千多个家庭指着公司养活,我们不敢冒任何风险。
萧老师,我就是一个山里伢子,没那么远大的理想、崇高的情怀,甚至还低俗的很。不怕您笑话,我即使进了京、办了公司、发了财,都忘不了自己兄妹吃薯丝、穿破衣时,城里人可以吃白米饭、穿的确凉。所以我再有能力也只会照顾好家人、身边的人,不会为天下出力的。”
给条青云路都不走,不识抬觉!
“滚!”
“是”,佯装羞愧的李家明深鞠一躬,转身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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