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走路吗?用不用师兄背你?”
宋悯欢过去将庄离扶起来,庄离起身的时候按在他肩膀上微微使力气,脸色依旧苍白,很快又松开了他。
他估计庄离是走不了路了,纱布上很快又有鲜血渗出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是红色的。
幸好,说明毒解了。
“这里我也不知道是哪,我们先想办法回去。”
庄离看了一会附近的地形,“重光城里只有两座山,南光山和北光山,这里是南光山。”
宋悯欢:“北光山是王室陵寝?”
庄离轻微颔首,这边的山上树林草木生长的毫无章法,也并没有类似于陵寝的建筑,整座山放眼望去仿佛没有边际,只能看到半边暮至天空。
“那种银含草,只有南光山生长的有,”庄离指了指对面一棵树底下生长的一片银色小草。
“银含草?”宋悯欢感觉有些耳熟,听庄离又道,“一种可以解蛇毒的草药。”
“你还认识草药?”宋悯欢问了一句,然后指了指另一边,“这边有小路,我们沿着这里先下山。”
庄离没有说话,很多草药他都认识,但是之前他没有跟这人说过。
他们两个互相搀扶着走,庄离并不愿意让他背,强撑着自己走。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宋悯欢的灵力恢复了些许。他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山上除了他们并没有什么人,山半腰有两户人家,一家没人,另一家只有一个人。
再往远处,他就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山上逐渐蔓延上来一层雾气,这雾气蒙蒙笼罩在林中,尽管还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但他直觉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宋悯欢扶着庄离,感觉到肩膀处越来越沉,他问庄离道:“小庄,要不还是我背你吧,今日我们可能没办法下山了,先去看看底下那户人家愿不愿意收留我们。”
眼看着庄离整张脸都苍白下来,宋悯欢略有些担心,山路并不好走,他低头又看了一眼庄离的伤口,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了问题。
方才赶路的过程中天色黑了,加上有雾气,他没怎么注意。如今再看,才发现庄离脚踝处的伤口再次渗出来黑色的血,整块布条都被浸染成了黑色。
“小庄,先等等。”
宋悯欢停了下来,心里有点生气,这小子路上一声都没有吭,他问道:“你难受怎么不跟我说,血又变成黑色的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条腿是不想要了吗?”
庄离没有说话,他低头碰了下庄离的脚踝,听到庄离掌心“咔嚓”一声折断了一边的枯树枝。
“忍着,”宋悯欢感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道,“以前孟齐说你惯会忍气吞声,我还不信,看你揍那群弟子的时候不是挺肯下狠手的,现在我信了,你倒是真能忍疼。”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庄离了,又倔又不听话,时间久了他也知道了,这小子吃软不吃硬,你要是跟他来硬的,他绝对能把你气个半死。
所以他每次说庄离,都是无比耐心的劝说,效果也非常显著。但是依旧非常气人,你说一次,他记住一次,第二次照旧我行我素,你得时刻关注他才行。
他也知道不能怪庄离,庄离的戒备心、异于常人的心性习惯和性格,都是根种在骨子里的,一时半会不容易改变。
宋悯欢把布条解了下来,拧着眉道:“何时变成的黑色?”
明明临走的时候他看到的还是红色的鲜血,为何又变了?
庄离唇角绷的紧直,过了好一会才道:“走了没多久就成这样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师兄说?喜欢强撑?”
宋悯欢没指望庄离回答他,这小子心思弯弯绕绕的,敏感又爱多想,估计是不想麻烦他,怕被他丢下?
“这化毒药粉只能管一时,没办法彻底解了银针的毒,现在我们算着时间,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次药。”
这样虽然不能彻底解毒,但是也能抑制住伤口变得严重。
“接下来的路我背你,你自己看着布条,有一点点黑血出现了就立刻告诉我,要是再憋着不说,我就把你扔在山上。”
宋悯欢说了还怕庄离又生气,不过这个时候孰轻孰重,这小子生气就生气吧,总比把自己折腾没了要好。
他蹲下.身来,“上来。”
“再耽误下去我们也不用下山了,小庄?”
宋悯欢等了一会,后背一沉,他托着庄离起身,继续往下走。眼前的雾气越来越浓,庄离突然闷声开口道:“以前我娘也这么背我。”
宋悯欢:“……”
他想听接下来的,接下来庄离就没有开口了,过了一会道,”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别停下来,也别回头。”
宋悯欢放出去了些许感知力到身后查探,他感觉出来一团模糊的黑乎乎的东西,估计是这山中用沼泽雾气养出来的魍魉邪祟。
这种邪祟没有什么威胁力,通常会跟着入山的行人,在人们精疲力尽睡着的时候,把人拖进沼泽里淹死。
宋悯欢没有回头,他背着庄离,远远的看着半山腰屋子里透出来的光,看上去不远,走着却花了将近一个时辰。
路上他又给庄离上了一次化毒药粉,他们到那户人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夜幕笼罩下来,云月被遮挡住,林子里密不透光。
宋悯欢没有手去敲门,他让庄离敲了三下,门从里面打开,露出来一张皱巴巴的老头脸。
老头似乎在警惕什么,打量着他们二人,一脸的戒备。
宋悯欢先笑了一下,说明了情况,“老人家,我们两兄弟在山上迷了路,我弟弟脚伤了,看这里有户人家,想问问您愿不愿意收留我们一晚。”
“我们可以付灵石。”
老头沉默了一会,仿佛在考量着什么,看了一眼远处,问他道:“你们上山干什么?不知道山上危险?”
“我们是修仙弟子,上山是为了找银含草,为了完成宗门任务。”
宋悯欢随意找了个理由,诚恳道:“老人家,我们只住一晚,保证明天一早就离开,我弟弟脚伤,在外面不安全……”
“快点进来。”
老头给他们开了门,宋悯欢背着庄离进去了,庄离手里还握着剑,进来的时候打量了一遍院子。
“我这里平常都不让外人进来,要不是看你们两个年纪小,都不会开门,”老头,“你们两个只能待一晚,住西边的屋子里,明天一早立刻离开。”
老头指了指西边的屋子,“夜里最好不要出去,山里有邪祟,若是你们两个出了什么事,我可不会管。”
宋悯欢点头,再三的道了谢。
他背着庄离进了屋子里,里面一张床一张桌子,被子摸上去有点潮,墙角处还挂着蛛网,一根蜡烛孤零零的在窗户上立着,燃烧的只剩下了一点烛沫。
“先凑合一晚,”宋悯欢看了眼庄离的脚踝,发现又冒出来了黑色的血,就赶紧给他换了布条,重新上了一遍化毒药粉。
“师尊跟我说三日之内需要查出来真相,那夜花女便是凶手,他说如果我三日内查不出来,会和所有人一样都被蒙蔽。”
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日,他还有两日的时间。
明明已经知道了凶手,但是沈映雪还让他继续查,肯定是有原因的。还有那夜花女说不能留他,到底是为什么呢?只因为当时他在客栈里多看了夜花女一眼吗?
这个应该不至于让夜花女置他于死地,难不成……宋悯欢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原主知道什么,可他并不知道,而他在多看夜花女的时候又被注意到,引起了夜花女的警惕,让夜花女起了杀心。
不但如此,这个人还是他见过的,因为他也对夜花女感觉到略微熟悉。
庄离:“她修为与我不相上下,沈映雪的意思,应当是她只是替罪羔羊,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或者说,替罪羔羊是夜花女的这一重身份,到时查出来凶手,她只需要随便找一个人顶替便是,或者假死,等‘夜花女’死了,她可以换上另一重身份逍遥法外。”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还有可能她只是某些地下组织的牺牲品,幕后另有人在操控这一切。”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查出来夜花女的另一重身份到底是什么。
庄离脸色很差,分析完很快就晕了过去。
门上布了简单的阵法,宋悯欢不敢睡,他在床边守着庄离,从储物袋里找出来一根蜡烛点上了,时刻关注着庄离的伤口。
他熬到了半夜,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已经困的不行,耳边突然传来了沈映雪低沉的嗓音。
“已经出来了?”
宋悯欢瞬间清醒了过来,看了眼昏迷的庄离,站起身朝房间的另一边走,小声地回道:“小庄救我出来的,但是他也受了伤,师尊还没有休息吗?”
“小庄受伤了?”
宋悯欢一直在急着想找沈映雪帮忙,但是他又没办法做到给沈映雪传音,此时连忙道,“他中了夜花女的银针,上面淬的有毒,我用化毒药粉撒上去,只能维持两刻钟,两刻钟之后毒素就又上来了。”
“伤口一直在流血,血是黑色的,师尊可知道这是什么毒?”
沈映雪问道:“你们二人现在在哪?”
“在南光山,这山里夜间起雾,我和小庄在半山腰寻了处人家,小庄已经晕过去了。”
“按照你所说,那银针上沾的应当是化血草,这种毒并不难解,”沈映雪,“南光山上有可以解毒的药草。”
宋悯欢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看看床边的庄离,问道,“是什么?我现在出去寻。”
“解毒的药草叫溶月草,通体红褐色,根部生的像月牙。它们长在榕树下,在夜间子时叶子上会生出来月牙的纹路。”
宋悯欢记了下来,“我记下来了,多谢师尊。”
另一边没了话音,他修为太低,都没有办法感应到沈映雪是不是还在。
宋悯欢临走前又给庄离换了一次药,他在房间里布下了阵法,保证外面的人进不来。临走的时候还有些不放心,他往庄离身上又塞了两张符,提着剑出了院子。
外面雾气很浓,宋悯欢等了好一会,没有听到沈映雪的声音,估计沈映雪已经切断了和他的联系。
他喊了一声他的剑,“石头?”
石头一动也不动。
宋悯欢注意着周围的环境,戳了戳自己的剑,“现在师尊不在,你不用装了。”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脖颈上的红莲玉扣在微微发亮。
沈映雪:“……”
作者有话要说:沈映雪:小朋友有事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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