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回到酒店,又忙乎了一阵子。
准备工作算是到位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三人如约来到位于羊城郊区的一处厂房。
这地方,是葛亮那个高级客户的厂子,但是现在这个厂子已经停工了,据说厂房也准备卖了;已经谈好价钱,只是暂时尚未正式交割。
厂房有院有仓库,还有人有狗值守,所以这批回流货就暂时放到厂内仓库里。
在这种闲置的厂房看货,给人的感觉有点儿像黑货交易,总之是不太舒服。不过客随主便,而且葛亮对这個高级客户的底子也清楚。
葛亮的这个高级客户姓谢,名叫谢项;写出来看的话,乍一看有点儿像谢顶;不够谢项五十多岁了,头发依然浓密,没有丝毫谢顶的迹象。
谢项的合伙人也姓谢,据说老家是同村的,名叫谢阿华。
谢阿华年纪比谢项略小,体型也很瘦小,但是眼睛挺大,两腮无肉,给人一种猴精的感觉。
谢项和谢阿华这边还有两个人,一个年轻力壮的墨镜青年,有点儿保镖的样子;一个留着短发戴着眼镜穿着套装的年轻妹子,拎着包拿着文件夹,估计是个助理,来协助交易工作的。
这就七个人了,还有一家买主,也来了三个人。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穿着挺随意,大T恤牛仔裤;他看起来应该是正主。
有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眉眼和中年人有点儿像,可能是他儿子。
除此之外,还有个白发大眼袋的老者,看着有个七十岁上下,留着山羊胡,穿着对襟的中式服装。吴夺感觉应该是请来的掌眼。
人到齐后,谢项简单介绍了一下,不过并不是很详细,这边三人他只说是葛先生一行,中年人那边他只说是郭先生一行。
谢阿华的话不多,只是配合谢项跟一句。
谢项也不啰嗦,直接带着两家买主进了仓库。
十二件货都已经摆好了,两排,前后左右间距够大。
海关批文和火漆都在,最起码从程序上来看,东西是合法来路。
“葛先生,郭先生,实不相瞒,货呢,不止咱们两家想看,但是咱们两家是我最敬重的人,所以优先。不过呢,咱们最好抓紧时间,先随意看,再谈。连看加谈控制在两个小时之内完成,拜托啦。”
谢项说话的时候有个习惯,或者说毛病,眼睛时不时会往左上方瞟一瞟,给人感觉像是看不起人似的。
不过葛亮提前给吴夺和罗宇泽说了这事儿,据说是小时候老挨他爸揍形成的习惯。跪在地上等着挨揍,胆战心惊不时往左上方瞟一瞟。
谢项说还有其他买家,未必是真的,买卖技巧而已;限定时间,也未必是他很忙,同样是买卖技巧。
但是吴夺观察郭先生他们,还真不像是托儿。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儿。
谢项说完之后,也没再啰嗦,随即便示意两家买主开始看。
两家买主看的时候难免有交集,不过双方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而且六个人看十二件东西,可以灵活交错一下。
吴夺他们三个,自然是吴夺主看;而郭先生那边,则是那个白发老者主看。
吴夺很想先看那件正德阿拉伯文鬲式炉,不过他得压一压,不能让谢项觉得自己太在意。于是先看了数量最多的瓷器。
一共六件瓷器,五件都是瓶。
瓶是瓷器里头最高端的器型。所谓趴着的不如站着的,盘子和碗就是趴着的;瓶瓶罐罐就是站着的。但是瓶比罐自然还要高端。
五件瓶子,还有一件就是罐。
而且器型都不小,最小的也有将近三十厘米的高度。
两件梅瓶,一青花一粉彩。
青花梅瓶一尺多高,缠枝莲纹,画片密密匝匝,“大清乾隆年制”的底款。粉彩大小差不多,花鸟纹,“大清嘉庆年制”的底款。
一件天球瓶是最大的,有四十多厘米高,青花釉里红,海水龙纹,也是“大清乾隆年制”的底款。
一件玉壶春瓶,尺寸是最小的,五彩山水人物,没有底款,只有青花双圈;这是康熙官窑的制式,谢项也表明是康熙官窑。
还有一件橄榄瓶,也是一尺多高,黄地粉彩百蝠纹,底款又是“大清乾隆年制”。
五件瓶子,都是清代官窑,且三件都是乾隆款。
只有那件罐子,落的是明代的官窑款。
这是一件大罐,将近四十厘米高,五彩鱼藻纹,落的是青花楷书款“大明万历年制”。
这六件瓷器,五瓶一罐,如果都是官窑真品,虽然没有什么顶级高货,但绝对也不是普通货色,想一口吃下并不太容易。
在这种情况下,吴夺为了节省时间,直接先一一听了一遍。
虽然吴夺现在于瓷器上的眼力也已经十分了得,但是总不如听来得快;不仅快,而且还保险啊,万无一失。
结果,六件瓷器,居然有五件高仿!
而且不是老仿,肯定是三十年之内的,因为吴夺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但凡“年龄”比吴夺大,也不可能这样。
只有一件算是老货。
就是那件五彩鱼藻纹大罐。
但这件大罐,虽然能说是老货,却也并不是万历本朝的东西。
这是一件清代乾隆末年的仿品,也算是古人仿古人。只不过并非官仿,是民间的高仿货。
老货是老货,但吴夺料想谢项肯定是照着万历本朝的真品出价,所以瓷器里头这件唯一的老货,也没啥买头儿了。
六件瓷器,全军覆没。
葛亮和罗宇泽在吴夺看瓷器的时候,去看金铜佛像了。葛亮于古代宗教造像上的功力还是很深湛的。
而郭先生他们,同样是先看瓷器,但因为吴夺看得快,也没太影响他们看。
看完了瓷器的吴夺,便冲着此时无人问津的阿拉伯文鬲式炉去了。
这件鬲式炉,吴夺没有先听,因为他挺喜欢,忍不住先欣赏了一番。
比视频和图片上更好看,而且保存得很完整。
吴夺在铜器上的眼力,不说深得权浩然真传,起码是接受过言传身教的。在听之前,吴夺便大致认定,这应该就是一件正德本朝鬲式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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