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公安局电话,连奚二话不说,直接打车出门,半小时就到了苏城市公安局。
现在电信诈骗特别多,骗子们操着一口别致的方言版普通话,虽说大多数人一眼就能辩出真假,但还是有一部分人会被骗子诈骗。因为骗子总能精准地说出你的各种信息,甚至详细到你的身份证号。
对付这种诈骗案的最好方法,就是直接找当地最近的派出所,报警!
连奚来到公安局时还抱着一丝侥幸:说不定是骗子,室友没出事。
没想到他一到,说了苏骄的名字,接待的年轻警|察直接抬头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跟我来吧,有点事希望您能协助调查,连先生。”
连奚:“……”
夭寿啦,苏骄真进局子了!
跟着年轻警|察往里走的时候,连奚一边走,一边想,矮子室友能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他思来想去……难道说苏骄某天抓鬼的时候被人看见,把人吓晕了,然后被举报了?
不至于吧。
短短一分钟的路程,连奚思绪万千,都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识庐山真面目,知人知面不知心,被苏骄这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骗过去了。这时,年轻警|察推开一扇门,吱呀一声,连奚抬起头。
只见安静狭窄的屋内,坐着一个中年警|察,他笑着看向连奚。温和的笑容和鹰隼般犀利的目光齐聚在这一人身上,竟丝毫不显得突兀。
中年警|察一眼发现连奚心里的纠结,直接开门见山,点明了苏骄犯的事:“连奚是吧,别紧张,不是大事,就是请你和你朋友来协助调查。来,坐。”中年警|察微微一笑:“这次找你来呢,也就是想问问……上个月底,你的室友苏骄怎么突然就搬出了你现在住的房子,回学校了?有什么原因吗?”
连奚愣住,短短一瞬,他的大脑闪过无数念头。
和苏骄搬回学校住有关?
难道说,苏骄出的事,和苏城大学有关系?
青年神色平静,拉开椅子坐下,语气认真:“苏骄当初搬出去,是因为我和他吵了一架……”
小小的接待室里,连奚和中年警|察对答如流。
带领连奚过来的小警|察在隔壁房间悄悄地看着,过了会儿,吴副队来了,小警|察赶忙喊了声“队长”,老吴摆摆手。这位功绩显赫、破获数起大案的刑警副队长,慢慢眯起眼睛,盯着单面玻璃对面那个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的青年。
吴副队笑了:“这小伙子有点东西。”
小警|察:“啊?”
吴副队:“他大概在撒谎,苏城跟他吵了一架所以搬出去,我看未必是真的。但是他说他不知道苏骄谈恋爱,这个应该是真的。看来苏骄不是因为谈了个女朋友,才搬回学校宿舍。行了,苏骄那边也问的差不多了,等过会儿就让这个连奚把他室友带走吧。”
小警|察惊讶道:“队长,就这么放那个苏骄走啦?”
吴副队:“干嘛,你有证据说人家是嫌疑犯?本来就是叫过来问问话的,你还真要把人关起来?学着点,少说多做,懂?”
小警|察闭上嘴,乖乖点头。
半个小时后,连奚站在公安局一楼大厅,看见了蔫成瘪茄子一样的苏骄。
矮子室友真是狼狈极了。穿着一身睡衣,头发乱糟糟得如同鸡窝,眼睛还有点发红,嘴唇颤颤巍巍的。
连奚看了眼:“不至于哭了吧?”
苏骄刷的抬头,委屈至极:“让你被人冤枉,你看你气不气!”
连奚想了想,他从小到大经常被人冤枉是疯子,虽说早已习惯,但现在想想……
气得很!
两人走出公安局,连奚开始打车。
苏骄看了四周没人,委屈巴巴地开始倒苦水:“你说他们居然冤枉我绑架孙燕,甚至冤枉我杀人!我怎么可能杀人,就算我杀人了,能被你们发现吗?我在这儿待了一整天了,他们四个警|察,轮番问我话,问得我头都要炸了。”
打完车,连奚转首看向自己的室友,等对方抱怨完,他静静道:“一起回家么。”
苏骄倏地一愣,他缓缓抬头看向连奚。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片刻后,苏骄扬起嘴角,瘪了瘪嘴,哼了一声:“哼,那就回去吧。”
车上,苏骄将这次发生的事一股脑告诉给了连奚。
“孙燕,这女孩是我们学校文学院大二的学生。人挺好的,很受欢迎。我刚搬回学校的那天她就特别热心地帮我弄了个欢迎会,把我们文学院还有隔壁传媒学院的研究生都叫了过来,大家互相认识。”
苏骄摸着下巴:“你别说,第一次见这姑娘的时候,我没想到她这么有人缘,这么受欢迎。她长的吧,就一般,不是那种女神级的。我当时以貌取人,也没想太多,都不知道她那么受学长喜欢,好像好几个研究生都对她有点意思。确实,长相算什么,人家性格好啊,这女孩我也挺喜欢的,跟她相处,舒服。”
连奚:“她是怎么失踪的。”
苏骄:“我不知道啊!”
连奚:“???”你都被抓进局子了,你还不知道?
苏骄无比冤枉:“我今天早上在宿舍睡觉,睡得好好的,还没睁眼就被人破门而入,然后冲进来就被抓走了。我都不知道孙燕失踪了!”
连奚思索片刻:“这事既然牵扯到你身上了,虽然好像警|察现在不追究你,但你找同学问问清楚。”
苏骄:“好!”
九月傍晚的太阳,不复盛夏时的毒辣。
苏城大学文学院到研究生宿舍楼,只有半公里距离。
苏大文学院是一栋看似普通的小楼,并没有特别的装饰和标志性的建筑,就这么干干净净、朴朴素素地立在传媒学院旁,一如文学院本身的追求:静以修文,达以雅至。
迎着漫天烂漫的夕晖,一个身材高大的平头青年捧着一大堆书,走出文学院大楼。他刚走出没两步,手机就响了。
强壮的平头青年轻而易举地将这一堆书单手捧在怀里,他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先是一愣,接着赶快接通:“喂,苏骄?啊,你没事吧,今天早上突然有警|察进来把你抓走,我吓一跳,到底咋回事啊。”
“额,孙燕?你不知道吗,她好像确实失踪好几天了。我也是听隔壁宿舍的老刘说的,孙燕这几天都没出现,微信上也不回消息,他们还以为这小姑娘不想搭理咱们这群老油条了。”
“行,我帮你问问咋回事,你什么时候回来?嗯?你今晚不回来啦,哦好。”
“嗯呐,别说了,我懂,出了这种事谁还想再住学校。那你明天回来拿东西吧。”
“好好好,嗯,明天见。”
挂断电话,谢泽给认识的本科学生发了微信,询问对方是否知道孙燕的事。发完消息,他捧着书,很快走到研究生宿舍楼。
昏黄的夕阳下,健壮挺拔的青岛汉子站在宿舍楼门前,摸了摸口袋。
“诶,我门禁卡呢?”
一只手摸了半天没摸到,谢泽没辙,只能把这一摞书放到一旁的高台上,腾出双手仔仔细细地找门禁卡。然而他刚把书放到高台,余光里忽然瞥见一个白色的东西。
胸腔里,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声。
谢泽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了那个立在宿舍楼门旁角落,安安静静的小白鸽雕塑。
傍晚温热的风吹拂过青年的脸颊,耳边一切的声音消失殆尽。他仿佛着了魔,张着嘴,眼也不眨地望着那只半人高的小白鸽。
良久,沙哑低缓的声音在风声中响起。
“能和我说说……你的梦想吗?”
月上中天,星子密布。
连奚下了直播,正准备和黑无常大人一起出门抓鬼,他刚开门,便见矮子室友咬着牙,目光严肃,双眼通红地看着自己。
连奚:“……”
“额,有事?”
苏骄:“我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连奚:“?”
苏骄:“子夜时刻,正是人间阴气最盛之时。连奚你帮我护个法,我想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孙燕在哪儿!”
连奚诧异道:“你还有这本事?”
苏骄瞪直了眼:“我怎么说也师出名门,华夏赫赫有名的曲阜孔氏真传好吧!”
连奚:“……”
连奚:“你要我给你护什么法?”
半个小时后。
小区花园某偏僻角落,阴风瑟瑟,月光不入。
连奚:“……”
捩总:“呵。”
苏骄双手叉腰:“就是这儿啦。你们帮我看着,保安巡逻到这里的时候赶紧跟我说。施法找鬼很玄乎的,那些凡人一看,说不定得报警,我可不想再进局子。”心有余悸地说着,苏骄继续道:“这里阴气足,能沟通天地人三身,而且还没摄像头。”
连奚忽然问:“只能找到鬼么。”
苏骄顿了顿,转头看他:“是。”
众人沉默不言。
良久,漆黑寂静的夜色里,矮子室友的声音有些低沉压抑,这声音极小,小到仿佛是错觉,传入连奚的耳中。
“……希望,找不到吧。”
子时三刻,小区花园。
阴恻恻的冷风中,树影摇曳,发出哗啦啦声响。
站在阴翳深处的秀气青年渐渐凝肃了目光,他左手一翻,白龙玉笔浮现其上;右手旋动,青瓷小盅跃动其间。只见苏骄低喝一声,接着一手执笔,另一手揭开小盅上的黄封。细软笔头伸入小盅内,沾染鲜红血液,开始在空中书写“从心”二字。
“混元江边玩,金刚列两旁。千里魂灵至,急急入窍上!”
“孙燕!”
“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刹那间,狂风四起,却神奇地只在这小小的花园里狂舞。
空中,苏骄书写的那个“怂”字闪烁殷红光芒,但它闪烁多次,却每一次都仿佛被什么击碎了一般,不断暗淡。
到最后,“怂”字终于落入下风。轰的一声,彻底崩碎。
连奚眉头紧蹙:“什么情况?”
“怂”字破碎,苏骄顿时脸色煞白。他缓了缓神,收起自己的毛笔和血朱砂,道:“我的招魂法术破碎了。那可能有三种情况,第一,孙燕还没死,是她的生魂在和我做抗争,不肯脱体过来;第二,孙燕死了,但她已经投胎了,那我肯定不能跟地府抢人。”
连奚问道:“还有第三呢?”
“这第三……”苏骄还没说完,一道冷哼便从两人身后响起。
连奚转身看去。
只见黑夜中,黑无常大人冷峻的眉眼沾染上几分寥落的夜色。捩臣勾起唇角,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他一只手翻着黑无常证,那双自苏骄凑不要脸要两位无常帮他护法就始终搭拢着的眼皮,此刻终于微微抬起,幽邃的双瞳里,酝酿着危险和暴戾。
捩臣阴沉地笑了:“呵,有点意思……跟我抢业绩?”
话音落下,黑无常大人刷的扭头,看向连奚:“你能忍?”
连奚:“……???”
捩总轻哼一声,翻手便抓住连奚的手腕。
“抓住那个家伙。”
剥皮,拆骨!
……让他把业绩都给我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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