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想的手机响了,一下打断了她和系统的对话,也打破了和奚亭面对面凝滞的气氛。
郁想和奚亭几乎同时低头去看手机。
奚亭僵着脸:“外卖到了?”
郁想看着他:“嗯。”她稍作停顿,才跟着又出声:“如果奚先生现在有空的话……”
奚亭接了后面的话:“就去帮你拿外卖对吧?”
郁想轻轻点了下头。
一分钟后,奚亭走出去,站在了门外的寒风中,不由陷入了沉思。
她是怎么理直气壮地开始支使他的?
哦,就从他承认了是储山聘请的时候开始?
虽然要追求郁想,这些事是肯定要做的。
但是当郁想把主动权拿过去,什么都由她来主动开口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变得微妙了。
奚亭的计划里考虑到了,这位被众星拱月,优质追求者甚多的郁小姐将会如何地拒绝他,想要接近她多么的困难等等……
然后他把应对方式都想好了。
结果没有拒绝,没有困难。
他好像成功在刚认识之后就登堂入室了。
但又好像没有。
……反正他的计划到底还是全乱了。
又一阵寒风刮过,把奚亭吹清醒了点,他迈步下了台阶,然后迎面对上了几个保镖。
“你们是什么人?”奚亭警觉了点儿。
“保镖。”
“郁小姐的保镖?”
“嗯,现在是了。”
什么叫现在是?
奚亭很快就猜出来了,他们多半是储礼寒或者凌琛远的保镖。为什么派给郁想?难道是为了盯着她身边有没有别的男人出现吗?
这份儿工还是地狱难度啊。
那岂不是更有挑战性了?
奚亭面不改色地从他们中间穿过,没走出多远就遇上了余桐。
他不认识余桐,但余桐认识他。
“给郁小姐拿外卖?”余桐掂了掂手里的东西。
奚亭:“对……”
余桐:“我已经拿到了,你不用去了。等你去,饭都凉了。”
奚亭:“……”
他还从来没有被这样嫌弃过。
余桐往前走,奚亭低声问:“我能问问你是郁小姐的?”
“郁小姐的保镖,兼生活起居的助理。”余桐目不斜视地说。
奚亭沉默了片刻。
意思是,端茶倒水其实都还得排个队是吧?
奚亭跟着余桐回到别墅内,发现那些保镖就守在外面,一点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他顺手拍了张照,发给了刘秘书。
刘秘书都以为这活儿要结束了呢,结果奚亭居然还在工作?看这个角度……
刘秘书惊呼了一声:“奚亭在郁想的家里!”
储山今天刚缓过劲儿,听见“郁想”两个字就有点头疼,但又不能不听。
他说:“在家里有什么用?之前那个元景焕不是也登门了吗?”
刘秘书赶紧把照片给他看:“这些都是储大少的保镖吧?”
“这么大的阵势……”储山沉着脸,“元景焕还真没说错,他这是真怕郁想跑啊,想把人关起来。”
“要不把这件事告诉给臧总,让臧总来处理?”
“不行。”储山宁愿和郁想打交道。储山神色复杂地说:“她就是个……”疯子。
储山把后面半句对储礼寒母亲的评价吞回了肚子里。
刘秘书心领神会:“意思就是,别人把这件事告诉臧总,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对吧?”
储山这才脸色好看了点,笑着说:“刘青峰啊,你可真他妈是个人才。”
这边奚亭收起手机,走回到桌边坐下,这才把那碗面又端了回来说:“真有那么难吃吗?就一口就不吃了?”
郁想:“怎么?您还想自己尝一口?”
奚亭拆了双新筷子,还真夹起了面。
幸好刚才郁想是夹到小碗里吃的,不然现在看着奚亭尝她剩下的面,还挺奇怪的。
“……也没有很难吃。”奚亭说着,“确实有一点难吃。”
你搁这儿矛盾文学呢?
郁想抬眸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等吃完早餐,郁想也就准备出门了。
“你去上班?我送你啊。”奚亭问。
余桐出声:“不好意思,郁小姐的司机是我。”
奚亭:“拍广告你也能拍吗?”
余桐:“这不还有元景焕先生吗?不急。”
奚亭:“……”
因为郁想要走,奚亭再不愿意,也只有抱着他的猫先回家了。
等到家之后,他就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帮我找一个……”
“一个什么?”
奚亭很不情愿地吐出了那几个字:“厨师培训班。”
奚亭跟元景焕可不一样,元景焕是只钻研当偶像和演戏这两件事。奚亭的生活就丰富多了。赛车、打球,他玩儿得都挺好,并且这恰好都是能完美展现男性魅力的活动。
……然后他就败在了厨艺上。
奚亭挂断电话之后,又发了条微博。
他粉丝也习惯他把微博当朋友圈发,倒没太惊讶,就是看看内容……
@奚亭:[图]第一次学做早餐,大概只有狗肯吃。
【奚哥对自己要求别那么高】
【所以到底是给谁做的?】
奚亭翻了翻,想起来最后是自己吃了面。
这不骂自己呢吗?
奚亭又赶紧把微博给删了。
他转头又打了几个电话出去,像元景焕一样也给郁想组了个广告拍摄团队。
他要玩个比元景焕还大的。
这边郁想刚出门不久,就接到了郁家的电话。
“有一封请柬送到了郁家。”那边的口气有点激动。
“是给我的?”郁想猜测道。
不然的话,郁家大伯也不会特地给她打电话。
“是的。”那头语气有点感叹,说:“是高家大少的生日宴,特地送了请柬,邀请你赴宴。”
郁家大伯都忍不住在心底夸自己聪明。
储山问责的时候,他护住郁想是对的。到今天,也没见储山拿郁想有什么办法啊。不仅如此,这高大少竟然还会主动送请柬,只送给郁想!
郁家大伯说:“你什么时候在家?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晚上吧。”
“行。”郁家大伯说着顿了顿,委婉地出声,“你……你也不要太挑花了眼。”
郁想:?
她挂断了电话。
挑花了眼?嗯?不用挑啊。大家分工明明都很明确嘛!
那头的郁家大伯挂了电话,忍不住再次心生感叹。
回想上次郁想指着凌琛远和储大少让他们挑一个的时候,他们当时还震惊之下,出声怒斥郁想。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他们多少有点没见过世面了。
“郁想就一个人去?”旁边有人不甘地问出声。
“是啊,不然还拖家带口吗?这不是平白惹人笑话?”郁家大伯反问。
“人家一人得道,鸡犬还跟着升天呢……”
“你懂什么?现在郁想的位置也还不稳当呢。”郁家大伯说完,也还有点发愁。
……
郁想先去见了下基金的负责人,但对对方的基金管理方式不太满意,就只好先遗憾地离去。
反正现在多了个崽,她也就没那么急着安排这些事了。
她掉头去了公司。
一进门,就先见着了几个在茶几旁围坐的人,人手一杯茶,但谁都没心思喝,脸上写着焦灼。
“郁想,你可来了!喏,这儿全是等你的。”前台指了指茶几旁的人。
郁想转头看过去。
那几个人立马就站了起来:“不好意思郁小姐,您微博的私信可能实在太多了,我们又拿不到您的联系方式。就只能找到您公司了。”
郁想反应过来:“哦,要投资的?”
“对,是想请您看一下咱们的项目书……”
“都给我吧,然后你们可以先回去了。毕竟这里不是我的投资公司。”郁想说。
其中有个人脸色变了变,小声嘀咕了一句:“就这就把我们打发了?我们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谁知道你拿了这么多项目书,到底还看不看……”
前台憋不住呛了一句:“话也不是这么说,钱在人郁想的兜里,你要从她的兜里拿钱,做足姿态不是应该的事吗?”
那人禁不住激,骂了一句:“算了,当我白来。她又能掏得出来多少钱?不也是从男人口袋里掏的吗?”
郁想正要出声。
沈总倒是更愤怒地操着吸尘器那个把手出来了:“哎不干不净说什么呢?你求人办事,你还拿自己当爸爸呢是吧?”
然后前台抓起水杯,也泼了他一脸。
其他员工听见动静,也就纷纷出来了。
这一下人多势众,把那人吓得青着脸就赶紧走了,一边走还一边骂:“什么公司?就这个作风能好?”
等骂完,大概是怕挨打,就变成了跑。
“什么鳖孙玩意儿?跑得还挺快。”廖佳菲骂了一句。
其他来求投资的人,赶紧和郁想道歉说:“我们不是一起的,我们对郁小姐是很尊敬的,郁小姐慢慢看,有空的时候您找我们。”
“对,我名片就夹在里面呢。”
郁想先回头看了一眼同事们。
会跟她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同事,也是真实的,真实得有血有肉的啊。
郁想舔了下唇,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点笑容,她将脑袋转回去说:“把你们自己的项目书挑出来,别混一块儿了。煞笔的策划不值得我多看一眼。”
“哎哎。”大家赶紧动了起来。
心说这位郁小姐看起来还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
这时候宁宁站起来,主动帮郁想把那些项目书抱到了工位上。谁也没有说她在公司里看这些不太合适。
靠人家发财,还那么多屁话。
那不有病吗?
一共三份项目书。
一个是解密类游戏,一个是收集类游戏,还有一个是治愈系的。
郁想看完之后就先锁柜子里了。
然后她接到了储礼寒的电话。
“什么时候回御泰?”储礼寒的语气听上去依旧冷静得和过去没什么区别。
“马上。”郁想琢磨着应该是储礼寒忙完工作了,也正好,他们可以坐下来谈谈了。
郁想让余桐开车回御泰,直接一路开进了小区,最后停在了别墅大门口。
但门口已经有个人在等了。
这时候储礼寒也从隔壁栋过来了。
储礼寒轻碰了下大衣口袋,里面装着他的户口本。
这就是他特地回一趟臧家做的事。
虽然储礼寒很清楚地知道,以郁想的性格,是不可能会立即点头的。但储礼寒还是带上了。
他紧紧地盯着郁想的身影,目光深沉,一时间将旁边的人和景都忽视了。
直到他走到了郁想的面前。
“大哥也在啊?”凌琛远的声音响起。
储礼寒转过头,只见凌琛远更早地等在了门口。
双方目光相接,空气中弥漫开了淡淡的火药味儿。
系统见状快昏了:【你不拦着点?过去储礼寒只是单纯想弄死男主。现在……现在是加倍地想弄死男主了!】
它没有人类的情感。
但系统看过动物世界。
抢老婆的猛兽,是很凶残的。
大反派和男主之间的对立,是彻底拉满了。
另一头抱着猫,准备要来告知郁想他报了一个培训班的奚亭,及时地顿住了脚步,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刘秘书?”
“你不用再假装追求郁小姐了。”
“我没有假装,我在很认真地追求。”
“……”刘秘书噎了下,说,“总之就是现在不需要你把郁小姐追求到手了。你现在去做另一件事。明天,高家大少高学辉的生日宴。臧总你知道吗?她会出席这个生日宴。你只需要在她面前假装你很爱郁想就行了。你希望郁想回到你的身边。所以你要向她戳穿,储大少和凌少的行为。希望她能管束储大少。”
奚亭直接挂断了电话。
愤怒的刘秘书很快又打了过来:“你挂电话干什么?我告诉你,你现在走郁想这条路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你是没办法让郁想喜欢上你的。只要你能让其他人以为你喜欢郁想就行了。臧总这件事办完,你就可以和这份工作说拜拜了。”
“为什么?”奚亭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郁想是不可能喜欢上我的。”
“你长得帅,有名气,有粉丝。是我想错了。像你这样的人,过去不用追求谁,就有大把的人追着你吧?那你怎么会有丰富的追人经验呢?你不会以为露露帅脸,送点花,做点爱心早餐就能拿下郁想吧?”刘秘书不满地说。
奚亭喃喃道:“有点道理……我懂了。”
刘秘书没听清,继续往下说:“让你扮演凌少,你非要按自己的搞。现在搞出了什么?屁都没搞出来一个。”
“扮演凌少就行了吗?”
“当然。”
“可是我看凌少本人都不受郁小姐的喜欢。”
刘秘书噎了噎:“你知道什么?”
奚亭:“我看见凌少说,他来给郁小姐送东西。储大少说滚吧。郁小姐说要不你们俩打一架再进来说话。”
刘秘书整个人都震惊到当场裂开,他声调一拔高:“什么?你说什么?储大少和凌少都在?”
储山闻声都一下转头看了过来。
刘秘书握着手机仿佛握着一个烫手山芋,他喉咙里更了更,说:“你还不上去?怎么能让大少和凌少手足相残呢?”
奚亭:“我在等他们打完,再上去安慰被他们吓到的郁小姐,并告诉她几个好消息。这叫渔翁得利。”
刘秘书:“……”
我都找了个什么玩意儿?
刘秘书感觉到自己罪孽深重。
这时候储山从病床上下来,拿起拐棍:“还发什么呆呢?准备车啊!去御泰啊!”
这边凌琛远阴沉沉地盯着郁想,笑着说:“郁小姐不会是希望我大哥打我一顿吧?”
郁想眨眨眼:“哪里的事呢?只不过凌少来得确实不是时候。我和大少正有事要商谈。”
“什么事?我不能听吗?”凌琛远权当没看见储礼寒冷漠的目光。
郁想大大方方地道:“关于我肚子里的孩子的问题。怎么?凌少掺和进来,是想当干爹吗?”
凌琛远愣住了:“你真的有了?”
郁想轻一点头:“唔。”
凌琛远露出笑容:“你骗我,哪有这么巧?我才向你求婚,你就怀孕了?”
储礼寒眉心一跳,看着凌琛远的目光已经带上彻骨的冰寒了。
求婚?
什么时候的事?
郁想也很无语。
我口嗨的时候你们什么都信,我说大实话的时候,怎么不信?
郁想走上前打开门,转过头轻飘飘地问:“要欣赏一下我的早孕试纸吗?”
凌琛远脸色变了变,还真有?不,他要亲眼看见!
凌琛远一步跨上台阶。
他抢先进到了门内。
储礼寒眸色冰寒,也不和他抢。
储礼寒走在后面,等也走上台阶的时候,储礼寒才慢条斯理地一抬手,抵住门,然后再一抬腿,踹了凌琛远一脚。
凌琛远就这么重重摔了一跤。
“草!”
凌琛远从地上起来,沉着脸转过了身。
而储礼寒单手解开了外套纽扣,脱下来无比自然地挂上了一旁的衣架子。
显然是做好了要把凌琛远打一顿的准备。
凌琛远克制住了打架的冲动,他先走到了桌边。
这时候郁想已经把那根验孕棒摆在桌上了。
凌琛远又不是傻子,看一眼当然能辨认出来这是不是代表怀孕了。
他出声问:“是谁的?”
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未婚先孕的母亲。
一下子连眼珠子都红了。
储礼寒:“我的。”
凌琛远怔了下,然后发出了一声冷笑。
他是真的有些嫉妒储礼寒。
他什么都有……
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郁想这样难搞的人,居然会怀储礼寒的孩子?
凌琛远这下知道,储礼寒这样冷静自持,时时刻刻都衣冠整齐、高高在上的人,为什么会失态地踹他一脚了?
凌琛远挨着沙发坐下来,抬起头说:“谁要做干爹?要做就做亲爹。”
储山一路紧赶慢赶,路上闯了不少红灯,最后还是拿着商业上朋友的门禁卡,刷开了御泰的大门,然后停驻在了郁想的门外。
刘秘书赶紧上前拍门。
余桐走过去打开了门,看见门外的人就是一愣。
储山却不管那么多,拄着拐冲进了屋:“你们干什么啊?!啊!你们怎么能手足相残,你们……”
储山的话音戛然而止。
凌琛远坐在郁想的右手边,储礼寒站在郁想的左手边。
气氛凝滞压抑,像是下一刻那弓弦上紧绷的箭就要飞出来撕裂这一刻的平静。
但是,确实谁也没有动手。
或者说,可能是还没来得及动手。
储山的情绪有点收不住,最后化成了脸上一点尴尬。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他尴尬什么?
郁想背着他同时和他们两个人见面,尴尬的应该是郁想啊!
于是储山拉下脸,拄着拐稳步走上了前。
“郁小姐,我能问一问这是在干什么吗?”储山出声。
郁想:“……?”
怎么又来一个?
凌琛远低低出声:“都在看一个东西。”
储山:“什么东西?”
刘秘书反应更快,他哆哆嗦嗦地出声:“是、是这个吗?”
储山闻声低头看去。
一根验孕棒。
上面,两条紫红色的杠。
“这谁的?”储山问。
凌琛远冷笑:“难不成还是我的吗?”
储山噎了噎,顾不上去想自己这个儿子好像真的有点叛逆。
这里还有哪个女孩儿呢?
还有谁值得被凌琛远和储礼寒同时关照呢?
储山的思绪行进到这里,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阵阵发黑,他拄着拐,往后倒了倒。
刘秘书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扶住了他。
“真的……怀了?”储山之前也就只是猜测,但毕竟没亲眼见到,那还是不一样的。
而且现在的情况还是……他的两个儿子齐聚一堂,亲眼共同见证了这小小验孕棒上的两条杠。
储山哆哆嗦嗦地扣住了刘秘书的手腕,抬头看着郁想问:“什么时候怀的?”
郁想:?
郁想:“还不知道……”
储山咬牙切齿:“这是谁的啊?”
刘秘书赶紧又劝:“不管谁的,那都是您的孙子啊。”
储山一听,对啊!他怎么以前没想到呢?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但念头刚转了一圈儿,他就又山重水复真没路了。
储山嚎啕大哭:“啊,你不是找了那俩替身吗?那现在也不一定是我的孙子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