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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玲这个人性格比较执拗,轻易不妥协。当时因为晏宇不相信,甚至反感她一再纠缠在钟莹会小提琴的事情上,她不敢多提,就私下里找了晏辰打听。确认钟莹没上过任何兴趣班,从小五音不全,认简谱都费劲,更别说学过什么乐器了。
这个结果让她一度怀疑自己,难道真的听错了钟莹那短暂几秒内熟练的按弦跳弓手法都是幻觉查尔达什那熟悉的旋律都是幻觉
小提琴之谜还没解开,关玲又在告别聚会后遭受到来自钟莹的暴击。原来她曾经的预感是正确的,这个女孩不仅一直在勾引晏宇,还隐藏了自己的真面目,她危险,狡诈,刻薄,盛气凌人
那时她才多大,高一学生,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啊不,她那个鬼样子哪里像孩子,像条毒蛇还差不多
可恨的是关玲说干了口水,晏宇根本不相信,还因此再次苛责于她,缓和了没几日的关系又降至冰点。
好在他们终将一起回到北城读书,而讨厌的钟莹只能留在讨厌的珠州。离开珠州的那天,关玲挺高兴,纵然你是条毒蛇,远隔千里,信子也舔不到北城来,不能见面看你还有什么手段勾引晏宇,他很快就会把你忘了
头两年,她当真是厚着脸皮一趟一趟往华大跑,认错,耍赖,托朋友做说客,好话说了一箩筐,好不容易才和晏宇恢复熟人关系。是的,只是熟人,连朋友都算不上,他再也不肯像以前那样和她一起吃饭一起玩了。
晏辰高考那一年暑假,他回了珠州,再回来之后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冷漠无情地对她说,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再来往,以后请你不要来学校找我,打扰到我学习了。
关玲满头问号,怎么了这两年我连钟莹的名字都没提过,更与她没有交集,你回趟珠州怎么就跟被下了降头似的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骇到了,晏宇并没说断交的原因,但她的第一反应就觉得是钟莹搞鬼
回想高三一整年,她和晏宇每次争吵似乎都和钟莹有关,让她无比挫败无比羞耻的那件事,也是被钟家姐妹引发的。珠州,钟莹,简直成了她的阴影
去年九月,阴影考上大学来到北城,关玲刻意忽略了这件事,不问不听不提,仿佛这样就可以当她不存在。可惜事与愿违,没多久她就从高中同学口中得知晏宇交了女朋友的消息。
人大有男生示好钟莹,晏宇一怒之下现身正名,力护女友,逼退不自量力的追求者
让关玲崩溃的不是这个消息,而是那些可恶的高中同学,尤其是女同学。连续一个礼拜都有人专程到京语找她,把这恶心人的新闻说了又说,临走无一例外地赏了她一个同情眼神。
十多年的守护与暗恋,最终成了一个笑话,关玲真的崩溃。崩溃之后就容易做蠢事,上次是三年前哭求母亲和曲阿姨逼晏宇订婚;这次是放弃尊严去讨好另一个情敌尹芬,打听晏宇是否提起过有女朋友的事,顺便再次厚着脸皮接近他。
尹芬说没有,她就犯了蠢,说服自己那只是个谣言,只是个误会,晏宇根本没承认过钟莹的女友身份。可是她忘了,尹芬这个遗世独立清高绝伦的性子,是绝不可能主动去问晏宇这种事的,她知道个屁
见到钟莹出现,她不该那么冲动挑事,更不该在前几天晏宇主动找她沟通的时候,又说了些蠢话,导致他连最后一点维持面子情的机会都不给她留了。
他以前对钟莹的评价是单纯,好学,上进;现在是我爱的人。
什么真面目假面目优点缺点都不再重要,我爱的人,一句足以叫她万箭穿心。
想着想着,关玲眼睛里就蓄起了泪水。她和晏宇谈完后一直没有哭过,也许是因为他难得用温和态度与她交流,哭哭啼啼反而显得自己没品;也许是因为早有准备,熄灭心里那一点点余烬,用不着撕心裂肺。
“我多才多艺让你这么伤心啊”钟莹侧目,从口袋里掏出一叠裁成方块状的卫生纸,抽了一张递给她,“是不是汇演报了小提琴节目放心吧,我不会妨碍你出风头的。”
关玲没有接纸,眼眶里的泪水也没掉下来,做了个深呼吸,坚强望天“既然你会拉小提琴,三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钟莹笑嘻嘻“看不惯你拿个琴跟宝贝似的显摆,逗你玩儿的。”
关玲觉得她没说实话,可又想不出她的动机。初次见面,无冤无仇,说她有什么恶意真站不住脚。
“那为什么晏辰说你从来没学过琴”
“他不知道的多了,”钟莹走一段路就不想走了,扛着伞坐在花坛边,仰头望着关玲,不正经地道“我爸从三岁就开始培养我的事我会告诉你吗我走的是低调奢华扫地僧路线,不喜欢像你那样出风头,处处彰显自己高人一等。”
关玲以为自己心如死灰,结果跟她说上两句话就被气得半死“我没有彰显自己,你偷偷摸摸学琴,还让别人产生误会才古怪吧”
“有什么古怪我学琴是为了陶冶性情,锻炼意志,既不打算卖艺,也不想以此来达到什么目的,告不告诉你是我的自由,你误不误会也与我无关。”钟莹有点不耐烦了“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掰扯小提琴多大点事儿啊你记到今天,随你怎么想吧。没别的话说就赶紧走,别耽误我吃饭。”
关玲哀怨地盯着她“你在我面前一个样,在晏宇面前又是一个样,要是他知道你的这副嘴脸,你觉得他还会喜欢你吗”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这个时代摄像头和录音设备没有普及,我这副嘴脸他暂时还无福见识。钟莹似乎认真地想了想,又故意用甜滋滋的声音嗲道“我觉得会的,他说过无论我变成什么样都爱我呢。”
被万箭穿过的心,居然还有余地再中一箭,关玲捂着胸口,呼吸困难,“晏宇只是一时昏了头,他不知道你是多么刻薄恶毒阴险的人,你太会装了,我就不信你能装一辈子”
钟莹哼哼“别说的你好像很了解他似的,我和他在一起时什么样你又不知道,你觉得我刻薄恶毒,他觉得这叫任性可爱,爱一个人没有道理可言。你应该有体会啊,告了我那么多次状,结果如何”
好了,现在心脏上有一万零两箭了,关玲心痛难抑。
钟莹起身,看着她憔悴青白的脸,放缓语气道“关学姐,其实你今天来找我想干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吧我肯陪你浪费时间在这儿聊废话,是因为我懂你的心情,不甘心,对吗觉得输给我这样刻薄恶毒阴险的人特想不通,对吗请你回忆一下,在珠州一中那一年里我除了小提琴那事之外,什么时候针对过你,破坏过你和晏宇的关系,阻碍过你和他发展感情”
关玲怔怔说不出话。钟莹又道“我不但没有阻碍你,还给过你良心劝告,有劲别朝女孩儿身上使,你听进去了吗不过你听进去也没用,你俩认识那么多年,但凡他对你有丁点男女之情,都没我什么事了,这一点我想你比谁都清楚。我们之间不存在横刀夺爱,因为那爱从来就没属于过你,迁怒我,不过是你自欺欺人,转移自己无能为力的痛苦罢了。而且我再说句你不爱听的,我和晏宇,是他追的我。”
一万零三箭,关玲心疼得要裂开了“你你十五六岁就勾引”
“没证据的事别瞎说,我告你诽谤哦。”钟莹白她一眼“成年人了,不要像小学生一样无理取闹,你妈惯着你,我可不惯着。最后告诫你一遍,祸从口出,记不住就写一张贴床头上。”
关玲游魂似地站在那儿,看着钟莹走远,喉头苦得像吃了黄莲。来之前她想过,输也要输得好看一点,无论如何要跟钟莹说一句,我成全你们。可是现在她庆幸自己没能说出口,没再给自己的犯蠢史多添一笔。
能把她打击到想骂街都提不起劲来的份上,钟莹认为晏宇真心琢磨过她说的话,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下功夫了,她对此表示满意。置关玲于死地,其实也是放她一条生路,心里一直爱而不得,恨意难消,多煎熬啊有希望还能坚持,完全没希望的事,拖久了会把她拖变态的。
下午上完课,辅导员跟她说明天去校宣传部开会,那位贾摄影师要来和四个被拍摄对象见面,把拍摄工作讲解布置一下。
钟莹吃完晚饭给晏宇打传呼,等了二十分钟也不见他回过来,猜测他正在实验室里忙着,就离开了电话亭。回到宿舍,拿出她的超大化妆包,把化妆品摊在桌面捣鼓了一晚上。
第二日上午十点开会时间,她先回了趟宿舍,二十分钟后来到宣传部会议室。参会人员都很准时,只有她迟到了。外联老师看见她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忙招招手“是不是经管的钟莹赶快进来。”
会议桌旁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两个年轻男生,三个青春少女,加上那位外联老师一共七个人。中年男人面前放着硕大的黑色相机包,他本人穿着米色多袋马甲,口袋里鼓鼓囊囊的,秃顶,微胖,戴眼镜,形象很符合摄影师这个职业。
外联老师道“人都到齐了,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北城著名的摄影家,贾忠平贾老师,也就是这次校园宣传挂历的拍摄人;这两位是贾老师的助手小张,和学生会宣传部的刘科同学,配合贾老师完成拍摄工作。这四位女同学是我们人大各个院系推荐出来的优秀学生,分别是材科的沈洋文,经管的钟莹,社科的”
贾摄影师已经见过三位女同学,个个肤白貌美,身姿挺拔,青春靓丽,很符合挂历模特要求,他基本满意。可是那位迟到的女生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只见她穿着一身旧作训服,扎俩土麻花辫,弓腰驼背还戴着个大口罩,坐在最边角头也不敢抬,贾摄影师粗短短的眉毛皱了一下。
“那位同学,请你把口罩取下来,我们拍照是不能戴口罩的。”
钟莹慢腾腾取下口罩,歪着脖子飞快和他对视一眼,又紧张地低下头去。
贾摄影师眉毛皱得更紧了,五官没太看清,单看这肤色就很不像话了,灰黄灰黄的,像得了什么传染病一样,涂半斤粉也涂不白的感觉。再配上那土掉渣的服装发型,畏缩的气质,毫无仪态可言,整个儿一乡下刚进城的小保姆啊,这形象上了挂历还不砸他的招牌
院系里怎么推荐出这么个姑娘,人大难道没美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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