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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四号过年,元月中放了寒假。钟莹寻思着开学就换季,春夏的衣服要搬来学校,冬天的衣服懒得往回运,可是宿舍实在放不下了。
柜子床底全塞满,那张放行李的床她一个人就占了一大半。
同学好说话,她也不能这么欺负人,不然等以后网络发达,舍友们指定会发帖八一八当年那个睡在我下铺的极品
她从来舍不得自己受罪,买车票回家必须卧铺,还得是软卧。可是收捡出来不穿的衣服鞋子一大堆,她拿不动啊,哪怕有人给她送上车,有人给她拎回家,下车到出站还有一段路呢,怎么办她不可能自己背的,背一步都不可能。
买好票的当天晚上她打电话通知晏宇,顺便抱怨了一下自己东西太多,等放假回来东西还会更多,宿舍放不下,害怕舍友们有意见,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晏宇当即表示可以放在他家,他的房间日常空置,暂时不用的行李都可以放过去,需要用的时候他乐意跑腿。
钟莹喜滋滋地答应了,人还没进门,东西先登堂入室,晏家奶奶问起来,他会怎么回答呢
第二天她去邮局买了几个纸箱子,四个舍友一起帮她收拾,几乎快把秋冬季衣服清空。江文静问她回家不带几件吗,寒假时间可不算短。钟莹表示回家再买,这些明年大概率也不会再穿了。不过她挑衣服眼光好,扔了没必要,就收在那儿等一个轮回,将来复古也是风潮。
赵月兰严肃批评她过于铺张浪费,不懂父母赚钱辛苦,衣服鞋子没有只穿一季的道理,这样大手大脚将来要吃亏的。
钟莹很委屈,我已经节约的不能再节约,简朴的不能再简朴,这还算大手大脚
舍友回想她往日行径,终于感觉出她的奇葩。她们不明白,钟莹家条件也不算顶好,生活费也不比其他人多,她怎么就养成了这个性子
人家用两块钱的毛巾,她用十块的;人家用硫磺皂,她用力士;市面上开始出现雨西,郑名名等高端保养品的时候,她宁肯不吃饭也要拥有;一件大衣三百多,对九十年代初的大学生来说简直贵到离谱,她钱不够就去磨钟静,最后大衣到手,她在姐姐那儿又落了个“新时代蛀虫”荣誉称号。
赵月兰过年也不回家,她家庭条件一般,下头还有两个弟弟妹妹,母亲没有正式工作,负担很重。她才上大一就已经积极开展勤工俭学,周末跟着一帮学长姐在天桥底下举牌子等活儿。人大的招牌还是很响亮的,这个寒假她接到了一个为初中生补习的工作。
其他三个小姐妹没那么拼,但平常也会计划用钱,不乱买不必要的东西。两下里一对比,钟莹的所作所为很难不与“爱慕虚荣”挂钩,尤其是在她家条件并不足以支撑这种消费水平的情况下。
说夏虫不可语冰有点过分了,但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们不知道钟莹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不知道她骨头上镶钻,也不知道钱对她来说,曾经只是个数字。
许家祖上不是北城土著,老太爷的爹早年在南方搞海运生意,家底子极厚,打仗那会儿带着全家老小跑国外去了。局势稳定后,老太爷和他大哥回国,一个去了祖籍地,一个进了京,以侨胞身份又捐宝贝又捐钱,鼎力支持新社会建设,就此在四九城站稳脚跟。
沾了点红色,许家的纺织,医疗用品,进出口贸易等生意一直做得顺风顺水。许大小姐出生于南巡讲话的第二年,国家经济就从这一年开始起飞,而许爷此时已经是北城有名的企业家,改革开放带头人了。
有多富裕,看看现在的许卫东就知道了,大哥大拿着,桑塔纳开着,到明年结婚的时候,老太爷直接送了他一座大四合院,带前倒后罩有花园的那种。
别以为九十年代四合院便宜,得分地段,大小,格局,养护程度,许卫东的那套,当时就值几十万。
钟莹出生在那里,被人伺候着长大,要啥有啥,吃穿用都是最好的,零花钱没数。
举个不那么显摆但很温馨的例子,她上幼儿园有一阵特别爱吃啃德鸡,那会儿人都喜欢赶时髦尝新鲜,北城仅有的三家店天天爆满,保姆每次去都要排很久的队,等买回来,她那股劲儿都过去了。发了两次脾气,许爷就亲赴总部拿到了一个“特许经营”权。
从此不仅随时供应着她,班里每位小朋友过生日,都可以来包场庆祝,费用许爷买单,直到她幼儿园毕业对这玩意儿彻底失去兴趣为止。而这家店足足存活了二十多年,钟莹死的时候,它还给许家挣着钱。
要知道,九十年代不给加盟,特许经营的条件也非常苛刻,不能说许爷完全是为了哄孙女高兴,他也从中看到了商机。但如果她不闹腾,纺织大亨是没有跨界搞餐饮的想法的。
她从来没工作过一天,到许家快家败了时仍锦衣玉食一掷千金。接着嫁给晏宇,延续了从前的生活水平,甚至更好,消费习惯刻在了骨子里。
但是,她自认是个很理性的人,穿越后认清现实,就已经在努力适应融入了。缩手缩脚精打细算过了三年,肥皂洗过头,黄瓜贴过脸,住没有冷气的房子,与苍蝇蚊子搏斗,上公厕,洗公浴,坐公车,一件衣服还重复穿没有造型师,一切都要自己动手,劣质唇膏涂得都快铅汞中毒了好吗
这不叫节约什么叫节约都说由奢入俭难,她拼命入俭,除了为自己的未来投资,几乎不花钱,做得够好了
偶尔暴露出一点点从前的习惯,还要被人批评,被骂蛀虫,钟莹觉得脑袋疼。如果钟静知道她今日借给妹妹一百块,将来能拿回一百万,还会骂吗
想到晏宇发迹还得等好些年,脑袋就疼得更厉害了。暗无天日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翌日晏宇来帮她搬行李,钟莹的情绪不怎么高,一直撅着嘴,不高兴挂在脸上。
他第一次进女生宿舍,碍于有舍友在,没好意思多问。来来回回跑了几趟,把三个箱子搬下楼,放在平板小推车上。
出去的时候,钟莹不想走路,就坐在箱子上头让晏宇推着。背对他,手掌撑着箱子边边,两条腿晃啊晃的。
她今天梳了个低马尾,身穿朴素的黑色短棉袄。晏宇发现她很喜欢穿短上衣,是那种一躬身就容易露出后腰的短。
此刻她就露了,不多,白白窄窄的一道,随着晃动时隐时现。
晏宇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她哼哼哈哈地敷衍几句,后方便很久没作声。
他找的汽车停在北门口,是一辆看起来饱经沧桑的夏利。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年纪和晏宇差不多,梳着背头,围着一条白围巾,单手夹着根烟架在车窗上。看见晏宇推着一个女孩儿出来,瘦削的脸上立马露出暧昧微笑。
“那是我朋友。”
跳下小推车,晏宇突然伸手拽了拽她的后襟。钟莹回头,见他脸颊有点发红,不看她,低声道“衣服也不好好穿。”
钟莹莫名其妙,低头看看自己,衣服穿得好好的啊,大佬发什么神经
很快他就恢复正常,上前给两人介绍“钟莹,严冉。”
他不愿再说“我妹妹”了,一个名字足以体现心态的扭转。
叫严冉的男人看清钟莹相貌,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丢了烟下车,向她伸出手“你好。”
“你叫严冉是冉冉升起的冉”钟莹跟他握了手,看着他的脸有些迟疑。
“是啊,怎么了,晏宇跟你说过我”
“没有。”钟莹扬起名媛微笑,“名字挺好听的,很高兴认识你。”
那俩人去开后备箱,严冉小声跟晏宇嘀咕了一句什么,被他捶了一拳,发出“额额额”的笑声。
东西放好,晏宇拉开后门“上车。”
钟莹微愕“我就不用去你家了吧,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用不着当我面清点了,你扔了也行。”
严冉站在车的另一边笑道“这妹妹有意思,晏宇特地找我来跑一趟给你拉东西,你让扔了,那我们不白出力了么”
钟莹笑眯眯“怎么会让严哥哥白跑呢,你们送完回来,我请你们吃饭。”
晏宇皱了皱眉头,觉得钟莹的这个笑脸有点刺眼,那声严哥哥更是刺耳。小姑娘今天好像闷闷不乐,说话也爱搭不理的,这会儿笑这么开心
他咳了一声,“上车,奶奶今天去我姑姑那儿了,家里没人,你不想去就别下车,我回家放好东西再带你去吃饭。”
钟莹不再拒绝,乖乖上车,晏宇没坐副驾驶,和她坐在一起。严冉从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口吻戏谑“嘿,真有出息”
也不知他在说谁。
军区大院在东城,路程不近,晏宇和严冉一路闲聊,说说他们共同认识那些人的近况,期间还提到了关玲。
严冉笑道“前几天听龚二说你有对象了,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钟莹立马转头瞪住晏宇,他轻笑一声,却没有否认。
“这事儿玲子还不知道吧”严冉缩了缩肩膀,“你可得藏结实点儿,关大妞发疯够你喝一壶的。”
晏宇口气冷硬“除了同学以外,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谈不谈恋爱,也不关她的事。”
后视镜里的严冉一脸吃瓜表情“哟,听这话音有内情啊,你俩去珠州一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儿吗”
晏宇瞥了钟莹一眼,见她转头望着窗外,并不关心的模样,便淡道“没什么。”
严冉冲后视镜挑眉,夸张地做口型这妞,盘靓条顺。
晏宇横他一眼,他又额额额地笑起来。
钟莹似乎被奇特笑声吸引,回过脸唠家常似的问了一句“严哥上学还是工作了”
“大三,跟你家晏宇一样。”
钟莹忽略不中听的部分,继续问“学的什么专业啊”
“畜牧。”
钟莹没想到,怔了一下“以后当兽医”
严冉大笑“我上哪儿当兽医去,就是混个大学文凭。”
“哦。”钟莹笑了,“严哥仪表堂堂,当兽医屈才了,怎么着也得干个包工头什么的吧。”
严冉笑脸微僵,琢磨了片刻,问晏宇“我怎么听不出这是好话赖话
当然是好话,未来北城最大最壕的包工头就是你,严总,美好祝福你都听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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