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鱼岚稍微怔了一下,没明白郑宇宣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那个?”
郑宇宣用很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标记啊,你都没想过这件事么?”
鱼岚确实没特意想过这件事。
他咬过很多次周绵的脖子,但都没及腺体,更像是亲吻。
标记总是不一样的。
那更像是一种宣告、一个印记。
后来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鱼岚能做一些情人之间更加过分的事,就不那么专注于周主席的后脖子了。
鱼岚想起上个星期周绵易感期,黑夜里周绵用鼻尖轻轻触碰他脖颈的时候。
那时候周绵应该是想要对他做什么的,但是最后什么都没做。
“我不知道……”鱼岚扭头看着郑宇宣,表情有点茫然地说,“alpha也能标记吗?”
鱼岚初中的生理课几乎没上过,而且生理课也不会教他们两个alpha怎么在一起。
鱼岚经常想咬周绵的脖子,想要亲近他,那是alpha的本能在作怪,他其实并不清楚这个动作究竟意味着什么。
郑宇宣听完沉默了一会儿。
他知道鱼岚是第一次谈恋爱,在这方面很迟钝,甚至有点白痴。
但是神经大条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这些东西还是让周主席去教他吧。
郑宇宣其实更好奇他们以后要怎么进行“友好交流”,毕竟鱼岚怎么都不像是被压的那个——一米八五的个子,运动员体育生,一个人能干/翻一个班的alpha。
不过以鱼岚现在的思想觉悟,离负距离运动可能还差很远呢。
·
鱼岚只跟周主席请了半天的假,晚上就很守时很“听话”地翻/墙回学校了。
他们两个能在校园里见面的时间其实并不多,有时候鱼岚课间休息的时候会到楼上找周绵,送给他一些乱七八糟的小零食。
鱼岚以前周末都跟郑宇宣在一起鬼混,现在有了男朋友,立马见色忘义,什么发小竹马兄弟情义都得往旁边稍稍。
周五还没放假的时候,鱼岚就已经把他的假期规划好了。
放学先回家看爸妈,跟家人一起吃午饭,下午去找男朋友,晚上去找男朋友,第二天还去找男朋友。
行程满满。
鱼妈妈知道鱼岚的热恋对象是周绵,双手赞成这门亲事,甚至还让鱼岚带了点家里自己做的腊肠给周绵带去。
“我走了!”
吃过午饭,鱼岚换了身帅气炫酷的新衣服,准备出门。
他跟周绵约好了去游乐园玩,他们市新修建了一个大型水下游乐场,刚开业没两天。
就在这时,鱼妈妈的手机铃声响了。
姥爷打电话过来,不知道说了什么,鱼妈妈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在哪个医院?”
鱼岚在玄关穿鞋的动作一顿,猝然抬起头来。
挂了电话,鱼妈妈的嘴唇苍白,“姥姥在家里忽然昏迷了,刚送上救护车,在中院。”
鱼岚耳边嗡的一声响,脑子里有那么一阵是完全空白的。
黑色轿车在公路上疾驰。
鱼岚坐在后排,神情茫然又恍惚。
姥姥今年已经住了第三次院了,上次住院的时候,医生就说过姥姥的身体不太好,要定期来做检查。
像姥姥这个年纪的人,忽然昏迷倒地,不是心脏就是大脑的问题,都是轻易就能要命的地方。
鱼岚的心脏紊乱地跳动,手心里都是冷汗。
小时候鱼岚的父母都要上班,他是姥姥带大的,所有长辈里跟姥姥的关系最亲。
即便早就知道姥姥的身体情况不乐观,但意外真正发生的时候,鱼岚但仍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鱼岚魂不守舍地拿出来,指腹湿的连指纹锁都解不开,他输上了密码。
看到周绵的消息,鱼岚才想起来周绵还在等他。
鱼岚的心神很乱,只能勉强回他几个字,“姥姥晕倒了。”
周绵很快回复:“方便接电话吗?”
鱼岚:“嗯。”
周绵打过电话来。
男生的声音像流水一般沉静,带着某种安抚的意味:“你现在在哪里?”
鱼岚听到周绵的声音,那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无端安定下来,好像忽然就多了一股支撑他的力量。
他用稍微有些发抖的声音说:“去医院的路上。”
周绵说:“我去医院陪你,好吗?”
鱼岚从嗓子里“嗯”了一声。
周绵又跟他说:“别怕。”
鱼岚的眼睛稍微有点湿,他往后仰了一下头,没有说出话来。
周绵一直没有挂断电话,直到二十分钟后他出现在医院里。
鱼岚的家人都在手术室的门口等着,还有一些正在赶来的路上。
“手术中”的红灯闪烁着冰冷又没有温度的光茫。
周绵跑过去的时候,看到鱼岚低着头坐在椅子上,脸埋在两个手心里,肩头有些轻微地发着抖。
他没哭,只是眼尾明显发红。
鱼岚的妈妈看到周绵,神情怔愣了一下。
周绵低声道:“叔叔,阿姨。”
鱼妈妈仓促抹了一下眼角:“……周绵同学来了,家里长辈忽然出事了,真是麻烦你还跑这么一趟。”
周绵单手放在鱼岚的肩头上,轻声询问:“医生怎么说?”
鱼妈妈静了一会儿,才开口:“心脏血管破裂,还在抢救。”
周绵的神情轻微变了一下,他坐到了鱼岚的身边。
鱼岚没抬头,他知道周绵来了。
他只是把周绵的手握在手心里,握的很用力。
周绵用手轻轻抹去鱼岚脸颊落下的冷汗,低声在他的耳边说:“心脏血管破裂也分很多种,有一些通过覆膜或者修补手术就可以治愈,手术成功率很高。”
鱼岚知道周绵在安慰他,点了点头。
手术室前安静的让人几乎窒息,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银色大门忽然被推开了。
所有人齐刷刷地抬头看去。
是一个护士推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语气急促:“谁是家属?过来签个字。”
那是一份病危通知书。
鱼岚妈妈身体摇晃了两下,走过去签了字,又问:“大夫,我妈妈的情况怎么样?”
护士只是道:“我们会尽力的。”
鱼岚像是有些崩溃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闭上了眼。
肩膀和手臂都抖的厉害。
周绵伸手过去,轻轻把他抱在怀里。
鱼岚靠在周绵身上,脑袋贴着他的肩膀,睫毛很明显的颤抖,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的鱼岚看起来有些脆弱,很让人心疼。
周绵将他抱的更紧了些。
鱼岚的爸爸同样将鱼岚妈妈抱在怀里,不停地低声安慰着什么。
鱼岚的手指像被抽空了血液那样冰凉,周绵将他的手心扣在手里,带给他一些温度。
那是鱼岚唯一能感觉到一点温暖的东西,一点一点流入他的血液。
“手术中”的红灯不知道亮了多久,忽地熄灭了。
带着口罩的大夫从手术室走出来,目光里带着疲惫而欣慰的笑:“手术很成功,患者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段时间,没有问题的话,一个周后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鱼岚耳边都是轻微的耳鸣声,没听清楚大夫说什么,他只是看到妈妈喜极而泣地跟大夫鞠躬道谢。
“没事了。”
他的耳边传来低缓又温柔的声音。
“别怕。”
鱼岚用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什么,像是不太确定地小声问:“手术成功了吗?”
“嗯。”周绵说:“大夫说手术很成功,很快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鱼岚心头的血重重奔向四肢,他感到一阵恢复知觉般的麻木,然后伸手抱紧了周绵,嗓音干涩:“谢谢。”
周绵只是用掌心揉了一下他的脑袋。
姥姥身上的麻醉还没过,被推到重症监护室之后一直没有醒过来,家属也进不去。
幸好只是虚惊一场,把住院手续都办好了之后,天都已经黑了。
周绵陪了鱼岚一个下午,虽然姥姥的手术成功了,但因为过度担忧的缘故,鱼岚看起来仍然没有什么精神。
管家打电话过来问是否需要准备晚饭,周绵说今晚不回去了。
小朋友今晚没人陪可能会睡不着,也许还会做噩梦。
鱼岚的父母在医院陪护,让鱼岚晚上回家里去住。
医院的陪护床也不够,鱼岚想打地铺都没地方。
鱼岚妈妈看了眼自家儿子,对周绵道:“岚岚就麻烦你照顾了。”
周绵道:“没关系。”
鱼岚难得很乖,被周绵牵着回了家。
周绵让他坐在沙发上,伸手轻轻拢起他遮到眼前的刘海,柔声问:“晚饭想吃什么?”
鱼岚摇了摇头,他实在没有什么胃口。
周绵站在他的身前,鱼岚把脑袋贴在他的腰腹上,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就像某种大型动物撒娇一样,又像在寻求安慰。
周绵安静地任由他抱着。
缓了好一会儿,鱼岚才很小声地说:“抱歉,让你跟着我担心了一个下午。”
在他们原本的计划里,这本来应该是很愉快的一天。
可是姥姥忽然出了意外,鱼岚在医院多久,周绵就在他身边陪了多久。
现在姥姥没事了,鱼岚心里就有些内疚。
听到这句话,周绵垂下眼去,有些神色不明地看着他。
半晌他才像是克制住什么情绪,轻声地说:“不需要道歉。对我而言,重要的是跟你在一起,而不是做什么。”
鱼岚抬起眼看着他,眼里还带着一点湿润的红。
又有些迷茫。
周绵跟他对视片刻,忽地轻笑了一下。
像是安慰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问:“要做一点开心的事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