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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好大的雪,压塌了秦河两岸近三成的茅屋。
对绝大部分底层民众来说,一场雪就是一场雪,他们并不觉得雪景如何如何雅致,这只是一种季节变化,严苛到连生存都艰难的季节变化。
这一年是癸巳年,腊月初九,大寒。
秦河边一间半塌的茅草屋中,忽然有婴儿坠地的呱呱声响起~
不过哭没几声,这声音就毫无征兆地止歇了。此时外面的雪花一片片飘落,冰冷的空气光是吸入肺中,都能让人打个寒颤。
被半截梁木支撑起的茅屋角落里,一个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的中年妇女,躺在草席上艰难地喘气,她身上穿着几件褴褛的衣物,薄薄的,打了不少补丁。
“他怎么,怎么不哭了?不哭了......”妇女的声音衰竭无力,透露着些许悲哀。
“没事儿!别急,许婶,孩子没事儿。”瞎了一只眼的稳婆,赶紧把孩子举高些,让他的生母能看到。
稳婆内心有些害怕,这孩子,哭没几声眼睛忽然睁开,这也比其他婴儿也快太多了;而且那清明的眼神,仿佛霎时间就拥有了成熟的性格和思想,她给人接生了几十年也没遇到过这种怪事!
看到脐带还没剪断的男婴,许婶勉强松了口气。
这一松气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本就瘦弱,这天气又冷得可怕,体力消耗得厉害。因此在一口气松开之后,她竟是晕厥了过去。
这一下吓得稳婆连忙放下孩子,先去查看产妇的身体......
头部枕在生母的脚边,身上裹着一层破襁褓,苏澈望向茅草屋顶上的破洞处,外面天色阴郁。
又是一世,这是最后一世了吧?这次死亡就没有下一次了。或者说,他再也无法在投胎转世后保持灵慧和前世记忆,再也无法勘破【胎中之谜】。
至于这出生的家境,倒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苏澈自嘲地笑了笑。
看着忙碌着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米汤的稳婆,苏澈笨拙地抬起右手,没有太多犹豫,他按压了一下胸口膻中穴,竟一下呕出了一小块灰褐色的石头。
这石头原本圆润光滑,整体呈天青色,上有六孔七窍,可吞吐天地灵气,如活物一般在呼吸。绝不是现在这斑斑驳驳、千疮百孔,仿佛一捏就碎的杂石模样。
趁稳婆没注意自己,苏澈艰难地举着小手把石头放在额头位置。说来也奇怪,只是轻轻一放,石头便忽然碎裂。
一股先天清气从碎石中逸散而出,贯入苏澈体内。
苏澈心神清明,径直引导这缕清气往母体度去,也幸好此时脐带未断、胎盘未落,母子相连,不然就连他都要为难。
哪怕是婴儿,但是算上在地球那一世,苏澈已经四世为人了,神念自然先天强大,因此只是运气引导这种基本操作,还是难不倒他的。
先天清气融入妇人体内后,几乎是在刹那间,她的呼吸就平稳了下来,不再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疲惫地放下手,苏澈忍着严寒闭上眼睛。这三生石陪伴他转世三生,终于在这一刻功成身退,彻底化作一抔黄土。
第一世,得这一口清气之助,苏澈身体健壮,哪怕花天酒地,整日流连于勾栏之所,也没见身子骨萎靡下去。
第二世,苏澈将这口清气视作宝物,甚至是成道之机。最终却因为天赋不佳,借此筑基后也并无太大长进,后期甚至转向歪门邪道,只为突破自身上限。
第三世,苏澈将最后一口清气反哺生母,令她转死为生,安然无事。
至此,三生石让苏澈转世三生仍然抱有宿慧,也给了他三次改变自身的机会,他一一用尽了,此后便只能靠自己了。
壬寅年,这一年苏澈九岁,而且这一日刚好是腊月初九,他的出生日。
苏澈本人倒是没什么所谓,活了好几世了,不可能还像小孩子一样期待生日。不过这一世的母亲却是脸带笑容,一大早就给他煮好了两个鸡蛋,挑着担子出门卖菜前,还说晚上会加菜。
这一世苏澈的家境着实是窘迫,本就是贫苦之家,早年母亲怀上他这个孩子后不久,撑船的丈夫还落水意外身亡了,这也让家境雪上加霜。
苏澈很小就开始帮持家务,但是终究他只是一个孩子,在没成长起来之前,只能靠前世的眼光和见识,尽力让家庭走上正轨,至于更多的暂时还无法做到。
对于这位姓许的母亲,说实话,苏澈并不能全身心将其视作真正的娘亲,尤其是在几世为人之后。但是至少,她在苏澈心中是一位很好的长辈,他想尽力让这位妇人今生得享富贵。
只有安排好尘世的牵挂之后,他才能心无挂念地去求自己的道。
想到这里苏澈叹了口气,七百年了,他万万没想到,一醒来就是七百年后。过往的人和事已成云烟,就是不知道,那个大敌是否还活了下来......
傍晚,许婶挑着担子回到家中时,苏澈正熟练地踩着小凳子在洗米,下灶。
身穿粗布衣,脸色发黄粗糙,年方三十、头发就出现几缕白丝的许婶笑了笑,她放下卖剩的菜类和买来的二两猪肉,让孩子先洗一下,自己则先回去房中。
苏澈应下,他不奇怪许婶去干嘛,每年生日都要给他刻个泥偶,说是可以长命百岁。
不过苏澈刚一动手洗菜呢,外面就传来敲门声,这让他有些奇怪,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来?
右脚刚踏下地面,苏澈的心中就是一震!他忽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这种感觉来得快也去得快,稍一沉吟,他就看见许婶手拿一把小刻刀走了出来。
许婶也奇怪,“这个时候来,是李嫂子要借米吗?我们家也不多了......”小声念叨着,她走上前要去开门。
苏澈连忙上前一步,“先问清是什么人。”
许婶点头,她走到门前小心问道:“什么人?”
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过路的道人,脚崴了,在此歇口气,讨碗水喝。”
苏澈闻言就是一惊!
我们就是过眼云烟的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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