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泽当晚做了一个极其惊悚的梦。
院中石桌旁那棵海棠花事已尽,现在却又开得繁盛,粉白的海棠花如浪般堆簇涌动,攀了满树,大片的阳光洒于其上,周围似是生出了些金色的雾气。
向旁伸出的几枝花叶下,邬岳正和采芷并肩而立,孟怀泽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只能看到隐约的雾气中,两人之间稍嫌暧昧的亲密。
微风拂过,海棠花瓣簌簌而落,空中似是都掺了甜香,邬岳笑着抬手,从头顶的花枝上摘了一簇海棠,他垂眼看着面前的人,脸上是孟怀泽从未见过的温柔,随即,他将那簇海棠别在了采芷的发丝间。
孟怀泽终于听清了一句话,邬岳这混账说:“好看。”
孟怀泽气得几乎红了眼,直想冲那两人身边去冲他们大喊,离我的海棠树远一点!
汜减zCwx.*Org汜。他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反正他就是看见了那两人在他的海棠树下卿卿我我,邬岳那只不要脸的妖怪还揪了他的海棠花。
海棠树下的那两人越凑越近,几乎要贴在了一起,孟怀泽气得头顶生烟,也不知和什么搏斗半晌,终于能往前迈了一步。
须臾之间视线转换,他竟是站在了树下,采芷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邬岳正站在他身前,微微垂眸瞧着他,嘴角含笑,眼中蓄了温柔。
孟怀泽心中有些茫然,先前的那些愤怒倏然散去,只残留了一个不甚明朗的余韵,他忘了方才的采芷,好像从一开始便是他站在此处,从未有过什么其他人。
这时候,一只手轻柔地揽上他的脑后,邬岳低头,缱绻地吻下来,微凉而柔软的嘴唇触在孟怀泽的嘴唇上,孟怀泽闭上眼,觉得有点满意……
孟怀泽在黑暗中睁开眼,有一会儿他宛如还在梦里,心底里的那点满意犹存,带来一片酥酥麻麻的痒意,却又熨帖至极。
满意?孟怀泽的眼神逐渐清醒,霎时打了个激灵,邬岳亲他,他不觉得生气就算了,为什么要觉得满意?
一道闪电撕裂天际,在房内映出一片白亮,随即是雷声轰隆,孟怀泽一哆嗦,这才从他的思绪中拔了神,发觉夜里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窗外雨声急骤,夹杂着风声。
又是一道闪电,闷雷紧随着在天际炸响,孟怀泽缩了缩身子,有些荒谬地想道,不会是他太过变态引雷来劈了吧?
他还未来得及深思,忽然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外面风雨那么大,雪招和那未开的花骨朵怎么办?
他扑腾一声爬起来,推邬岳道:“邬岳,外面下雨了。”
邬岳模糊地哼了一声当作知道了,眼都未睁,仍是要睡。
“不知道雪招怎么样了,我得出去看看。”孟怀泽道。
邬岳有些不耐地哼唧道:“他一个妖淋点雨怎么了?”
“除了雪招,还有那朵花。”孟怀泽心下着急,又推了推邬岳,“你松开我。”
邬岳嫌烦地蹙着眉尖,终是松开了紧紧抱着孟怀泽的手臂,放他下了床。
房门一打开便是夹杂着雨水的冰凉湿气,裹挟着风席卷而来,院中已是一片泥泞,海棠枝叶被吹得乱晃,擦出飒飒叶声。
孟怀泽在外面罩着件雨披,冒着雨快步走到院墙边上,喊了两声雪招,没得到什么回声。
黑暗中他看不清楚,蹲**找了半晌才找到雪招的那朵花,羸弱的花枝已是被风吹得向下弯曲,幸好花茎还未折断。
孟怀泽的手指轻抚了下那娇小的花骨朵,松了一口气,随即他松开花枝,直起身来,想在院中找一些遮蔽之物,替这花挡住风雨。
孟怀泽被雨水打得有些睁不开眼,眼睫皆往下滴水,半晌才摸索着从角落处找到一块破布。他想将那块布盖到花草上,然而风雨太大,还未等他扯开,那布便被风吹得四面卷飞,完全不听他的指挥。
孟怀泽正手忙脚乱时,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邬岳闲闲地靠着房门,衣裳穿得随意,领口敞开着,露出胸口结实而如玉的肌肤。
他边看热闹边冲孟怀泽嫌弃道:“笨死了。”
孟怀泽这会儿没工夫抗议,拿着那块飘摇的破布,隔着急密的雨冲邬岳喊:“门后面有把伞,你过来,帮我扯一下这个。”
邬岳挑了挑眉,像是觉得孟怀泽的要求可笑。他踏着雨水朝孟怀泽走过去,风雨嘈杂,雷鸣电闪,却都与他无关,他闲适地走在风雨之中,衣衫之上却未有任何湿意。
牺如 kanzongyi.cc 牺如。孟怀泽虽是穿着雨披,里面的衣衫却也湿了大半,脚更是宛如直接踩在水里,跟邬岳一比,简直狼狈得厉害。
他伸手要将那块破布的一角递给邬岳,邬岳却避开了,他蹲**,指尖触及那被风吹得四处摇摆的花枝,指尖有金光微微一闪,那花枝便停了晃动。
周围风急雨骤,暗夜中独那花枝微微摇曳,安谧静好,周围泛着些微的金光。
孟怀泽拿着他的破布,看得目瞪口呆,
邬岳打了个哈欠,冲孟怀泽道:“行了吧,可以回去睡觉了?”
“哎,等等,”孟怀泽叫住他,“雪招呢?”
邬岳啧了一声,显然是觉得他麻烦,但看孟怀泽忧虑的模样,他虽是有些不耐烦,还是伸手指了指下面。
芈何芈。孟怀泽低头,就看到了筋疲力竭地躺在花枝下的雪招。
雪招身上全是雨水,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满是褶皱的肚皮****的,先前东奔西走为了给这朵花挡雨,他也累得厉害。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看到孟怀泽看他,雪招爬了起来,被雨水打湿之后他的模样愈发丑了几分,原本便稀拉的毛发成了绺,贴在头皮上,可怜兮兮得像是个雨夜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孟怀泽心下不忍,伸手摸了摸他头顶的毛发。
“雨太大了,”孟怀泽道,“你先来屋里避一会儿雨吧。”
雪招先是使劲点头,想起来什么,又试探地看向孟怀泽旁边的邬岳。邬岳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径自转身走了。
雪招不过猫般大小,孟怀泽让他钻进自己的雨披之下,跟在脚边上,一人一妖就这样一步一挪地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将风雨遮挡在外,孟怀泽脱了雨披,他里面的衣衫也湿了大半,头发湿淋淋地往下滴水,雪招蹲坐在门口不动地方,一小会儿身子下面便蓄了一摊水。
只有邬岳这只大妖风雨中逛了一遭,连个衣角都没湿,正悠哉地靠着床榻,跷着腿往上抛着金色的光球玩。
孟怀泽从柜子里找了块干布扔给雪招,让他先擦一擦身上的水。等孟怀泽整理完自己,低头发现雪招只是用爪子抓着干布一角,不知道在干什么,半天才迟缓地动一下,身上仍是水淋淋的。
孟怀泽蹲**,接过了那块布,替雪招擦起身上的水来。
眼前妖怪一动不动,任由孟怀泽给他擦,只是眼睛总是往床榻上看,棕褐色的皮上竟然微微泛出一些红。
孟怀泽停下动作,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毕竟这副场景着实有些诡异。雪招飞速地瞥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两只干瘦的爪子在胸前对在一起,软塌塌的耳朵轻轻地贴着脑门蹭来蹭去。
汜减汜。孟怀泽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他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你看什么呢?”
眼前的丑妖怪竟突然用两只爪子捂住了眼睛,他羞涩地嘿嘿笑了两声,极其不好意思一般,皱巴巴的身体晃了晃,小声道:“你们是不是那种关系呀?”
牺如 tianlaixsw.com 牺如。孟怀泽惊了:“什、什么?”
雪招一只爪子从眼睛上放下来,偷偷瞥了一眼床榻,羞涩道:“你们睡在一起,我爹爹和娘亲也睡在一起。”
孟怀泽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差点让他没蹲稳往后坐过去。他满脸通红,语无伦次道:“不、不一样,我们都是男的,不,不是,我是男的,他是公的……”
他额上都是汗,急声辩解了半晌,也不知道自己都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芈何芈。雪招另一只爪子也放下,歪着脑袋看着他,似是有些不解:“这也可以呀,我们边溪山上的青之和海一溯也都是公的,他们还亲嘴。”
孟怀泽愣愣地张大嘴,惊得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哦?”床榻上的邬岳手掌一合收了光团,看向雪招,兴致勃勃地接话道,“这样说的话,我们九移山也有,图南那只猫妖成日里住在贺州那只狐狸的洞穴中,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
他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雪招这会儿也没那么怕他了,有些不服气道:“我们边溪山上还有呢……”
孟怀泽呆滞地站在原地,听得整个人都裂了。救命,他想,我听到了什么,我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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