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管往他嘴里送什么,方棋都照吃不误,现在说不想吃了,鸿元也没强求,本就是当零嘴儿,求得是细水长流,鸿元颔首道:“这里的东西都能吃,但不能贪多,记住了?”
方棋当然说好,满院子都是果蔬,随便抓点东西就能吃,他才不会拒绝。
只不过……
方棋回头望了望沿途走来的一路,这些果树瞧起来并没有营养**,一个个枝叶饱满,但明显吃得多干活干得少,长这么茂盛结的果子普遍都不多,硕果一点也不累累,不过种类花样真不少,才显得有那么一点秋收盛景的意味。
方棋回个头的功夫,顺便往下面看了一眼,只见他的小闺女走路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方棋眼睁睁地看着她把绿叶填进嘴里,绿裙子短了一圈不说,裙摆从原来的平整圆润吃出来了一层参差不齐的花边。
方棋丝丝吸了一口凉气,眼睛被辣到了。
小鸭嘴儿看他停了下来,毫不知情的仰脸看他,一边嚼啊嚼。
方棋焦头烂额,气得头昏眼花,真想拎着她呼几巴掌。真是,这两个分分钟能气死他,大的孤僻古怪,小的奔放猥琐……她这个举动在是个小魔兽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毕竟长得就挺猥琐,才不显得违和,现在变成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
他女儿可不是这样的!好歹讲点卫生啊!
方棋弯腰定住她的头顶,粗声问道:“你吃的什么?吃的衣裳?怎么啥都吃,张嘴,给我看看!”
小鸭嘴儿没料到他会这么凶,下意识紧紧闭牢了嘴巴,方棋脸一黑,小鸭嘴儿当即怂了,张开嘴给他看,里面嚼碎的叶子含在嘴里,混着她的口水。不知是以为他想吃,还是怕他生气,小鸭嘴儿张着嘴,又从裙摆上揪下来自己的一小片裙子给他。
方棋:“……”
方棋气一下子消了,又生气又感动,不自觉放柔了语气,让她把东西吐出来,一边抬头恼道:“她都成这样了你怎麽一点反应也没有?!”
鸿元无辜中了一,无可奈何看他。
方棋冷哼一声,他女儿不能这么糙!当初他在风瑶山纠正鸿元的那些臭毛病累死了,小鸭嘴儿比他更严重,这可是个小姑娘啊,审美奇葩,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这可怎么得了,方棋想了想她以前可是连虫子都吃的,不免又开始上愁。
小鸿元的那些毛病是他一手纠过来的,那么小鸭嘴儿的生活常识问题……就交给鸿元解决吧,毕竟名师出高徒。
还有这个小辫,方棋摸了摸她的小羊角辫,扎得这叫什么啊,用细树枝绑了一圈,也没有绑紧,走了一路,满头都是碎发。
方棋寻思着,他手笨脚笨,扎不好这个小辫。鸿元虽然人高马大,但是一双手相当巧,术业有专攻,以后让他负责给鸭嘴儿扎小辫。
小鸭嘴儿听了他的话,把碎叶吐干净,茫然看他,她以前吃这个都没人管,难以理解这回怎么就不能吃了。
方棋道:“知道你什么都能吃,但这个叶子做成裙子就不能吃了知不知道?你看你,半边屁股都露出来了。”
“!!!”小鸭嘴儿的脸有一瞬间的僵滞,惊恐地低头看,捂住自己的大腿。
方棋看她梦露捂裙子的经典姿势,灵光一闪,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伸手去抓她,一边道:“有没有穿?”
小鸭嘴儿:“……”
方棋抓了一半住了手,虽然小鸭嘴儿有一千多岁,但个子这么小,他还老是把她当小孩看,再说他也没看错,她确实是个幼崽,在万兽森林,别说是一千多岁的魔兽,就算是一万岁的,常年在万兽森林生活,没有忘凡人社会尝过一点烟火气,心理年龄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但不管她是大人还是小孩……他都不能随便扒她裙子。
养闺女就这点不方便,两个大男人,一个小女孩子,洗个澡换个衣裳都碍手碍脚,不知道魔兽会不会生理期,到时候谁给她科普这个才好?
方棋越想越远,之前想了她的终身大事,现在又愁她成长路上吃亏,不能给她和其他小孩一样的人生经历,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方棋扶住她的小肩膀,语重心长道:“一定要穿,一是要养成好习惯,二你这么小也得为以后着想,要讲卫生知不知道?要不然要得妇科病的。”
小鸭嘴儿:“……”
方棋嘱咐完小的,才站了起来,男人就站在他身后,他走他也走,他停他也停,又听话又不嫌烦。方棋正想说后,随即手臂被人拉了拉,他侧头一看,看到鸿元神色有些不自然,冷漠地扫了乱糟糟的小鸭嘴儿和地上的碎叶一眼,再抬头时,耳根有些微红,他语气微弱却有力,道:“我小时候……”
方棋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鸿元道:“比她好多了。”
方棋:“………………”
他这是借机洗白自己还是他真的以为自己表现得一直很好?!方棋不可思议道:“拉倒吧,你忘了你吃鸡腿不吐骨头了吗?!”
“……”鸿元微微眯了眯眼,没说话。
方棋有些意外地瞅了他两眼,笑道:“伤自尊啦?别生气,我说着玩呢。”
鸿元低低地叹了口气,道:“我怎么可能跟你计较。”
方棋嘿嘿一笑,笑容有些不是滋味。
这么温柔宽容的鸿元,他一边藏宝似的不想给别人知道,又想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瞧瞧看,这个男人没什么好怕的。
方棋转身重新把小鸭嘴儿抱在怀里,他想出来就是想见几个人解闷找热闹,结果神殿里啥也没有,逛的劲头也就没那么大了。小娃娃被他托着屁股,屁股上肉嘟嘟的都是肉,带着小孩子独有的香香软软的奶香气。
方棋心里有事,抱着小鸭嘴儿做掩饰,慢悠悠地走。
照理来说,绝大部分的人都崇拜强者,自始至终都沿袭一条强者为尊的铁律,强者总是有特权的。凡人尚且如此,而更具备兽性和遵循本能的魔兽怎么可能会例外?以鸿元的修为来看,高出超级魔兽老大一截,他不是应该很受欢迎才对吗,怎么会到了举世都避他如蛇蝎的地步。
更何况,就算是无恶不作的大恶人,也都有三两狐朋狗友,或者有一些跟随者,毕竟修为和地位都摆在这里。世上人有千万,个个都不一样,难道没有跟他一样仇世的黑透了的魔兽和魔修来投靠,结果还是他孤家寡人一个,莫不是因为太黑了,把其他微黑、深黑的都黑怕了?好吧加入是这样,鸿元修为深厚,虽然表面没人说,但心照不宣都默认他足以称得上是魔兽第一,怎么连个拍马屁套近乎的都没有,就他一个光秃秃的光杆司令,也是可怜,
方棋环顾四周,周围静到可怕,高处远处均是铺天盖地的绿色,大树参天,遮天蔽日,绿色象征希望,明明合该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实际上却是一座阴郁的死城,偌大的万兽神殿人兽全无……实在不符合常理。
方棋啧啧两声,奇怪道:“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那些魔兽都去哪儿了,你知道不?”
鸿元端量他的表情,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方棋抓了抓头,稍微敏感一点的问题他都避而不答,反问过来刨根问底,方棋道:“我在想万兽森林里面是不是只有这里一处房子,其他地方都是山洞之类的,下雨怎么办,住不住得惯。”
“……不用你操心,有那个闲工夫,”鸿元从容道:“多想想我。”
方棋:“……”
方棋扭过头不理他,毛病。
小鸭嘴儿趴在他怀里,鼻翼一张一合紧张极了,她是万兽神殿孕育的天地灵兽,出生便能化成人身,当年那场雷劫撼动天地恐怖至极,她跟在轰隆隆把土地跑得震天响的魔兽大队逃命,她个子小跑不快,跑了一段路就扒住一只魔兽的尾巴尖不放,一口气跟着跑出上千里,才歇了一口气。魔兽历经雷劫,比修真界的修士厉害出来好几倍,本就骇人听闻,这回更是凶猛,雷声滚滚,隔着这么远还能看见天际上又粗又猛的雷电,一道接着一道,不知疲惫的劈了下来。
望着万兽神殿的方向,所有魔兽又惊慌又安心。惊慌的是这等程度的天雷,比超级魔兽化人还要凶残,不知是哪位高人渡劫,这要是渡劫成功,他出关的那一日,就是变天之时。安心的是这等程度的天雷,把附近百里的魔兽都给劈跑了,其中包括绝大部分超级魔兽,里面的人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于是所有魔兽卧了下来,舔爪子的舔爪子,洗脸的洗脸,只等着哪一道雷把里头那人劈死,它们就能回家了。
谁知道……
一道雷接着一道雷,稳稳当当地劈下来,足足劈了十年,那人活下来了。
还赖在……住在万兽神殿不走了。
苦等了十年的魔兽大军总算意识到了严重性……
早就为时已晚。
万兽神殿是整座万兽森林灵器最充沛的地界,非常有益于修炼。这许许多多年来,总有魔兽记挂着旧日家园,慢慢吞吞往神殿的方向挪,原是千里,后是九百九十里,再是九百九十五里……就这样走一步退半步,挪到了万兽神殿的墙根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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