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收回手,眼神瞥过他手里的枪,唇角勾起:“李组长,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不知道?”李衾枪口移向架子上那一排陈旧的记录本,“上面刚通知纪老爷子逃跑,你就过来拿他的东西,很难不让人怀疑。”
江淮一愣,偏头朝架子上看看,突然笑出了声。
“就这事?吓我一跳。”他从上一排的格子里拿下另一本记录本,对李衾示意,“最近重建数据库,老章说要用到这个年份的记录,让我顺路跑个腿。”
李衾的视线扫过他手里的记录本,一脸怀疑。
江淮靠在架子旁,脸色不太好看:“不信?那你可以去看看我在系统里登记的记录,或者联系老章跟他核实,顺便帮我告诉他,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他跑腿了,好处没捞到,还得把命搭进去。”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带出了几分怒气。
重建数据库的事,基地里没人不知道,各部门最近都在把这事当首要的大事在忙活。
见他表情自然不似作假,李衾缓缓放下枪。
“不好意思,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神经过敏。”
江淮并没有被这句话安慰到,只是勉强地笑笑:“理解,大家都绷得很紧。”
拿上记录本,江淮和他一起往外走。
“你不是管军备库的吗?怎么来这了?还是我太少在基地,记错了?”
李衾叹了口气:“上头紧急通知,要加强资料库的戒备,就把我给调过来了。”
关上资料库的门,两人顺势去了走廊对面的抽烟区。
“管那些破本子,很无聊吧?”江淮抽出一根烟递给他,自己也点了一根,“哪有管武器好,每天擦枪管都很快乐。”
“就是啊!”李衾靠着墙猛吸了一口,满脸愁容,“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调回去,烦死了。”
细烟夹在修长的手指间,一缕白烟缓缓上升。
江淮轻笑:“不过往好处想,这边比那边清闲,就你一个人,想摸鱼就摸鱼。”
李衾烦躁咋舌:“那也没劲,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嗯——这么说的话也确实——”江淮吐出一口白雾,笑容加深,“有时候我也觉得很没劲,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呢?”
李衾眼前一晃,他不适地摇摇头,却感觉头越来越沉重。
“怎、怎么回事?”他警惕地站直,却发现自己站不稳,意识到不对劲,他猛地抬头看向江淮,“烟有问题!你、你——”
江淮叼着烟,看着他笑。
“我?”
“是你——!”
李衾去摸后腰的枪,可枪还没摸到,人已经脸着地,昏死了过去。
江淮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闲闲地往外走。
再过56秒,这个人就会在睡梦中停止呼吸。
走到半路,他脚步一顿。
“抽烟的怎么就都不是好东西了?”
他气哼哼地念叨了一句,不舍地将烟摁灭在回收机器人的托盘里。
快速回到资料库,江淮边朝里走边给容时发送通讯请求。
放大的虚拟窗口中很快出现了容时的脸。
“资料我已经找到了。”江淮戴上手套,将一排记录本拿下来扫描,语速飞快,“你说可以帮我搞定监控?”
宿舍里,在通讯接通的瞬间,容时眼前就多了两个虚拟窗口,一个显示着江淮,一个则全是密密麻麻的字符。
“可以。”容时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跳动,声音沉稳,“小心资料库的管理员,您身上有枪吗?”
江淮扫描的速度很快,平均一本用不到一分钟。
“没有。”
容时眉头皱起,有点后悔这个决定。
虽说有信心能保障岳父的安全,但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面对小猫?
江淮:“倒不用担心管理员,他现在已经断气了。”
容时:“……”
容时:“这样会不会暴露?”
扫描完毕,江淮将所有记录本原样放回,摘下手套放回口袋,转身离开。
“该收集的东西都收集完了,暴不暴露也无所谓了。”
走到门口时,他再次确认:“监控搞定了吗?”
容时:“没问题,已经切到随机时间点播放,不过您还是小心些。”
需要通讯连接来控制这边的监控系统,以防万一江淮将窗口最小化,拿衣袖挡住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开门走了出去。
他不紧不慢地穿过整个资料库回到研发中心,将带过来的记录本交给老章。
老章收了记录本,笑嘻嘻道:“小季啊,能不能麻烦你再帮我把这份报告送到老刘那里,谢谢你啊。”
江淮推开递到眼前的资料,微笑道:“我这里回来的时间已经到了,再不回去恐怕会被怀疑,抱歉了。”
老章失望地叹气:“那好吧。”
“嗯,下次见咯。”江淮和他以及办公室其他人挥手道别,转身出了办公室的门。
那具尸体迟早会被发现,不赶紧离开,恐怕出口会被封锁,到时候不免又是一番折腾。
能顺利蒙混过关,江淮松了口气。
刚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老章的叫声,他脚步一顿,半敛的双眸藏着杀意。
江淮转过身,看着老章笑:“怎么了?”
老章从门里探出身,压低声音说:“下次回来我请你吃饭。”
看着他关门,江淮脸上的笑意消失,加快速度从甬道往出口的方向走。
宿舍里,容时精神高度集中,不断查看路径上的监控,确保没有任何问题,简直比他自己在现场还要紧张。
直到十分钟后江淮的悬浮车飞出基地,容时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全是汗。
江淮设置了自动航线,拿起一瓶喷雾往脸上喷。
片刻后,他下巴各处的皮肤出现褶皱。
江淮降下内视镜,将脸上的易容撕下来。
容时连上悬浮车的驾驶系统,帮忙查看后方的情况,就怕那些人追出来。
一抬头,他双眼微微睁大,瞳孔一缩,一瞬间差点以为是宋小猫。
卸除闷热的易容,江淮舒了口气。
重新打开通讯窗口,顺手从一侧的小盒子里摸出一根细烟叼在嘴边。
看到容时惊吓过度的表情,他摸出打火机笑笑:“怎么,我这张脸很吓人?”
容时冷静下来,淡声说:“只是有些惊讶,乍看以为小瑜在抽烟,一瞬间想打他屁股。”
江淮:“…………”
他点火的动作一顿,默默把打火机放回去。
资料传输成功,容时保存下来,低声问:“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江淮叼着没点着的烟过干瘾。
“换张脸到各个军团看看。”
容时犹豫道:“接下来军部会越来越乱,您一个人在外太危险,考不考虑来学府星?纪教授和秦教授已经在着手研究修复剂,您一定能帮上不少忙。”
江淮调侃:“你那点小心思可以再藏深点。”
既然被戳破,容时直截了当道:“小瑜非常需要您,您对他的影响很大。”
江淮好奇:“比你对他的影响还大?”
容时想了想:“您不能跟我比。”
江淮:“……”
他摇头失笑,看着前方沉默许久。
“我考虑考虑吧。”
刚挂断,门外传来脚步声。
“我非常需要谁?”宋瑜走进宿舍,拿出两瓶冰水坐到容时身旁,“刚才在跟谁通话?”
“江淮。”容时接过其中一瓶,“资料已经到手了。”
宋瑜喝水的动作一顿:“这么快?”
容时:“他刚好随第六军团去V99的F03区开荒。”
见宋瑜面带疑惑,容时转移话题问道:“那边什么情况?”
修复剂的研究可能会是个很漫长的过程,这样一来把实验室放在秦教授家就显得不太合适。
在实验室选址上,两人思来想去,最终定在了中央研究院分院附近。
那边不在闹市区,万一出什么事也好解决,再来就是方便打掩护。
说起这事,宋瑜脸色冷下来:“才两天就来了三波人。”
纪明出逃造成的结果比数据中心被炸更加严重,组织为了抢夺他越发明目张胆。
容时若有所思:“接下来这种行动不会少,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宫里——”
话没说完,宋瑜的终端响了。
是王后纪伶。
宋瑜和容时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很不好的预感。
通讯接通,放大的虚拟窗口上出现纪伶那张冷艳的脸。
宋瑜没给他好脸色,声音很冷:“有事?”
纪伶坐在寝宫里,面色憔悴,眼角微红。
他身后,国王躺在大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你父王突染重病,现在正在抢救,你快回来吧,我、我真怕——”
说到一半,纪伶声音哽住,抬手抹眼角。
看到宋征的模样,宋瑜脸色骤变,猛地起身。
“你对他做了什么?!”
纪伶抽着鼻子,委屈道:“他日夜为国事操劳,每天忙到深夜,我劝都劝不住,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呜呜呜——”
“别他妈给我来这套!”宋瑜被他的惺惺作态惹怒,“敢对我父王下手,你别想活着离开宫里!”
纪伶抽着鼻子,唇角突然勾起扭曲的笑意。
“真是令人感动的父子亲情,那你就看看,我和你父王,谁·先·死!”
宋瑜:“你敢?!”
纪伶笑出了声。
“这话怎么说?我可是在尽心尽力地照顾重病的丈夫,可比你这种离经叛道的不孝子强多了。”
宋瑜:“纪伶!”
纪伶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笑容得意。
“两天之内回到帝都星,否则我不保证你能不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说完,他对着镜头挥挥手,切断了通讯。
“你——!”
宋瑜看着黑掉的屏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容时沉着脸,眉头紧锁。
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原本的局势,各方都在互相牵制,牵一发而动全身,每走一步都得小心谨慎。
现在,这种局势被彻底打破,纪伶在接连遭受打击后开始反扑,在抢不走纪明的情况下,祭出国王宋征这张王牌,以此来牵制宋瑜,企图翻盘。
他握住宋瑜冰凉的手,低声安慰:“别急,先联系银叔。”
宋瑜忙不迭地找出银荣的通讯号拨出去。
那边过了很久才接起。
宋瑜:“父王到底怎么回事?!”
银荣面色憔悴,看起来很久没休息过了。
“昨天早上,陛下在书房突然倒下被送去抢救,王后联合议会和医疗团队控制了整个局面,现在连我也见不到陛下。”
“突然倒下?”宋瑜怔怔地回不过神,“你当时有没有在场?是不是他用信息素控制了父王?!”
银荣沉着脸摇头:“检测过,空气里没有信息素残留。”
竟然这么轻易就被纪伶那种人得手,宋瑜怒不可遏,不知道气父亲的无能,还是气纪伶的阴险狡诈。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报告给我?!”
银荣半垂着双眸,低声说:“陛下之前交代过,无论他出什么事都不要告诉您,不管谁联系您,都不要回来。”
宋瑜不敢置信,混乱的脑子一时间消化不了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意思?让我放着他不管?”
银荣面色沉静:“您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宋瑜情绪失控,不想再说下去,转身就往外面走。
“小瑜!”容时将人拦下来,“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宋瑜用力挥开他的手,“那老头要死了!”
容时摁住他挣扎的手将人环在身前。
“银叔。”他看向虚拟屏,“接下来宫里有任何情况,请务必一五一十地汇报过来,这对我们很重要。”
银荣颔首:“好。”
容时:“另外,我有件事,想拜托您帮忙。”
挂掉通讯,容时将怀里的人转过来抱紧。
“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他凭什么不让我回去?”宋瑜埋头在他怀里,嗤笑道,“连个omega都对付不了,无能的昏君。”
“留敌人在身边又斗不过,实在不行杀了再说啊,对我这个儿子这么绝情,对敌人倒是挺仁慈的。”
感觉到领口有些湿润,容时心口抽疼,绵密的亲吻落在他的发间,低声安慰:“既然他交代过银叔,说明早就预料,事情一定没那么糟糕。”
深夜,容时睁开眼,怀里已经空了。
他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朝外走。
昏暗的客厅里,宋瑜已经穿戴好,他弯腰将配枪插进后腰,轻声朝门口走。
走到一半,客厅里的灯突然亮了,容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要去哪?”
宋瑜没回头,垂在身侧的手指收拢。
“我放不下。”
容时走过去:“有多少人在学府星外等着你自投罗网,就算明知道这是个陷进还要跳进去?”
“我只有这一个父亲了。”宋瑜偏头看向他,神色冷静得可怕,“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四目相对,容时牵住他的手。
“好,我陪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猫爸:听说我又被儿子管了?[掐掉烟头,心绞痛.jpg]
猫爹:听说我又被儿子骂了?[躺平,安详.jpg]
容兔兔:暴躁猫猫将在五秒后到达战场,请做好(被挠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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