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休往前走了一步,后方的人退到了两侧踌躇不前,前方的人同样阴沉着脸没有动作。
只要眼睛不瞎便能够看得出此刻这唐国之人是与花雨瑶和楚阳等人是站在一起的,这时候动手就等于是得罪了上清宫,紫薇山,玲儿山,叶家,还有三十六洞。
万香城不怕,但他们怕。
李休仍旧朝前走着,脚步不快也不慢,就像是平日里的稀松平常。
修马车的还在修马车,原地休息的闭上了眼睛从腰后拿出了一个草帽扣在了脸上遮挡着视线,对日当歌的一群人随手指了指路旁的野花,脱口而出几首颇为不错的诗词。
梁小刀的眼中浮上了一抹冷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看来荒州就是荒州,穷乡僻壤的鬼地方,除了少数几个之外大多数都是如此没有眼界,不知天高地厚,哪里比得上唐国?
如此想着,他眼中的冷意更甚,就像那聪小小,又哪里比得上红袖?比得上梁秋?
夷陵不是一座城,而是一个小镇子。
荒州不比大唐,唐国讲究,唐人更讲究,有的人喜欢住在大城里,有的人想要住在小城,还有人喜欢住在镇子里,同样还有不少人喜欢村落的恬淡生活。
大唐能让人产生强烈的归属感和荣誉感,其内部的多样化是有着不小功劳的。
荒州则不同,多城池,少村镇。
通常方圆几十座城当中才会有一座小镇出现。
而夷陵便是上清宫势力范围之内的唯一一座小镇子,特殊,但并不强大,夷陵之所以是小镇完全是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位置。
可谓是不折不扣的没用地带,往后走三五日是云露城,往前走三五日是临淄,往左走三五日是咸阳,往右走三五日是成都。
四个大城池相互拱立促就了上清宫的强大底蕴,四城之间的必经之地夷陵就成了一个特殊的地方。
彼此距离太短,要它没用,也完全没必要将夷陵也塑造成一个大城池。
但是说短其实也不算太短,却还有个七八日的路程,中途走上个三五日若是能够有地方休息片刻那也是极好的事情。
因此夷陵的存在更像是一个中转站,就类似于唐国官道一侧驻扎的驿站一般。
只是除此之外夷陵还有一个比较有名气的地方,盛产蛐蛐儿!
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这个世界上就有那么一群人爱玩蛐蛐儿,巧得很,小棋圣方良就是其中之一。
他生平有三好。
第一好棋,第二好茶,第三便是好蛐蛐儿。
他不爱修行,但修行速度却远超常人,有人问起过为何,方良说只有修为高了才能和更强的人下棋,才能喝更好喝的茶,玩更好玩的蛐蛐儿。
夷陵不大,但很美。
高楼庙宇的美磅礴且震撼,夷陵小镇的美则是自然且平常。
镇子不大,方圆只有四五里,整个夷陵里的建筑甚至都没有超过三层楼的高度,最高就只是三层楼。
建筑风格并不奢华,整体突出的就只是普通二字。
所有的普通汇聚到了一起不会成为不普通,只会变得更普通,但却很好看。
夷陵的人很少,固然处于中转站,但来往于四大城之间的人却很少会选择停留,所幸人少就意味着安静,而李休最喜欢的便是安静的地方。
“这个小镇还不错。”
一行人走在道路一侧,看着来往并不多却很有烟火气的场面,李休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难得的夸赞了一句。
“夷陵是个不错的地方,否则他也不会来。”
花雨瑶并未看向两侧的风景,夷陵距离云露城很近,她这些年来过很多次。
这话中的他指的自然就是小棋圣,方良。
几人穿过了长街,向着左侧拐了过去,一片由纯正木瓦搭成的民居,不算大,更谈不上是几进的院子,排在一起只是给人一种十分整齐的感觉,看起来颇为的舒服。
李休很喜欢这样的场面。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你夸赞旁人。”
他说道。
当初花雨瑶去大唐,高调进入姑苏城,欲要胜过慕容从而扬名,最后却未曾出手,因为没有必胜的把握,在书院门口也是如此。
因为害怕失败,索性不出手,这样的做法谈不上坏,但绝对算不上好。
所以花雨瑶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李休对她的印象也是中规中矩。
“因为那人值得夸。”
花雨瑶说道。
李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能让这个害怕失败的女人承认不如,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那么那个小棋圣方良应该也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不知道他的棋和你比起来,如何?”
梁小刀抬手怼了一下李休的胳膊,有些好奇。
他可是从没见李休输过,当年陈知墨或许能赢他,但初次大意让了先,于是便输了。
旁人听到了他们两个的话。
楚阳轻轻地摇了摇头,心道这位世子殿下固然武道修为强横高绝,但是论起棋道是绝不如方良的,荒州年轻一辈棋道第一人,让那些老怪物都要另眼相待,只要懂得下棋之人在见到方良的时候都会拱手行上一礼。
小棋圣之名并不是浪得虚名。
春秋雪沉吟了一会儿,轻声说道:“世子殿下固然了不起,但想要在棋道上胜过方良,恐怕还是差了一些。”
这话里没有任何瞧不起的意思,她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花雨瑶没有说话,叶修眨了眨眼,计之华走在后头默不作声,他此行就是抱着躺赢的心态过来凑个数,同时借着这个机会和这个唐国世子缓和一下关系,之前还以为是盛名虚士,见了面才知道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李休并未说话,安静的跟在花雨瑶的身后,面色平静,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
梁小刀嘿嘿的笑了一声,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却是极为了解这个好兄弟,知晓李休如此模样是完全没有将那个小棋圣方良放在心上,说的也对,当今天下能够胜过他的或许也就只有执黑子先行的陈知墨而已了。
其余人等或许很强,却终究是差了一丝。
夷陵很小,走起路来需要的时间并不长,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宅院里。
院子很安静,地面长满了野草和花朵,院子里摆放着一面石桌,桌面上生长着青苔,一看便是很久无人居住。
而此刻石桌之前一个白衫青年正趴在地上,屁股撅的老高,双眼死死的盯着地面的野草草根。
院子里响起了几声蛐蛐儿叫,煞是好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