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大殿中。
王座上的红玉龙身流光溢彩,里面竟装满了水银。
最奇特的莫过于,红玉龙的整个前半截龙身都嵌入了座背,只有小半个龙首露在外面。
龙尾与双爪搭在王座的两侧,显得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慵懒,整个后半段龙身凹凸有致地镶嵌在王座后壁上,与殿壁上的彩绘融为一体,使整幅壁绘表现出强烈的层次感。
其构思之奇,工艺之精,已臻至化境。
世人常说“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条半身嵌入王座的红玉水银龙却正好相反,是“神龙见尾不见首”。
与红玉龙身结合的壁画上,天空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一位身穿圆领宽大蟒袍,腰系玉带,头顶金冠的王者踩着神龙,身后跟着一众王公大臣,正缓步登临天宫。
其头顶紫金冠上镶嵌的珠子,不是别的,正是扎戈拉玛一脉苦求千年的神物雮尘珠。
李长清懒得去看王座壁画上,献王老儿痴心妄想的意淫。
只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绕过水池,径直朝后殿走去。
王座后面大殿的两个角落里,还摆着两幅稍小的壁画。
壁画上描绘的是献王登天时奉上祭品的场景,成千上万的奴隶被装在巨大的铜鼎中焚烧,其情形惨不忍睹。
穿过一条短廊,便到了后殿上真殿。
这里碑刻林立,并有单独的八堵壁画墙。
八堵壁画墙摆成九宫八卦形状,每一堵墙都是一块块大砖砌成,皆是白底加三色彩绘。
除了某些反映战争场面的壁画之外,几乎是一砖一画,或一二人物,或二三动物、建筑、器械,涵盖了献王时期古滇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外交、军事、宗教、民族等全部领域。
八面壁墙中的画幅,一眼望去浩如烟海,恐怕不下千幅!
这些壁画若是让国内研究秦汉断代史的专家学者看见,必定会欣喜若狂。
李长清见状,却皱了皱眉。
刀剑无眼,待会一旦动手,这些壁画能留下几成还是个问题。
后殿中央,静静立着一只大铜鼎,比瓶山丹宫藏尸洞里的那个铜炉也小不了多少。
鼎分六足,六只铜脚分别是六个半跪的神兽,状似麒麟,造型苍劲古朴,全身筋肉虬结,身满鳞片,仰头做嘶吼状。
鼎上盖着铜盖,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铜环。
两个铜环上分别雕刻着扭曲的鬼脸铜饰,似是修罗恶鬼在烈火中痛苦哀嚎。
看上去诡异异常。
李长清佯装看鼎,实则注意力全放在了大殿穹顶中,时刻听着梁上的动静。
几息后——
“咯咯咯咯...”
正如他所料。
在那层层黑暗包裹的穹顶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冷笑。
声音飘忽不定,冰冷如霜,没有半点温度,似乎来自幽冥。
这时,李长清身后的横梁上。
一个长袍大袖的红衣女尸,悄然无声地向他站的方位飘来。
道人似乎并未察觉,皱眉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殿中一片死寂。
穿着大红色殓服的女尸离他越来越近,那张浓妆艳抹的鬼脸愈发狰狞阴森。
尖利飘渺的冷笑,从它裂开的黑洞洞的大嘴中飘出,却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无法定位。
五米...三米...一米...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女尸的笑声愈加刺耳,蜡白的脸上,两团腮红抖动间,黑洞洞的大嘴逐渐放肆。
嘴里漆黑的獠牙间,流出一滴滴恶心的涎液。
半米...
李长清依旧没有丝毫动作。
他似乎察觉到了不对,疑惑地挠了挠头,脸上露出惊疑的表情。
眨眼间,女尸的脸尽在咫尺。
就在其嘴中布满尸毒的獠牙,即将咬到道人的后脖颈之际。
李长清猛地转头。
对它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嘎?”
阴冷的笑声戛然而止。
红衣女尸被他突如起来的动作吓得身子一晃,下意识往后飘去。
“哪里走。”
李长清手速何其之快,话音未落,右手已悍然探出。
势如雷霆。
五指如刀,捅破了女尸的红袍,死死扣在其额头之上。
穿透它的天灵盖,伸入脑髓。
硬生生将其头颅拽了下来。
接着,将女尸披头散发,浓妆艳抹的鬼脸提了起来,放在面前。
女尸干枯的眼眶,对上道人那一对如电的目光。
下一瞬,竟汩汩流出污血。
它僵硬的脸皮抽搐起来,竟露出一丝丝人性化的惊恐。
“你好啊。”
李长清将脸凑了过去,腹中一阵闷响,似蕴葬着滚滚天雷。
忽地,张嘴吐出一道真罡。
舌绽春雷!
击在女尸的面上,轰得炸开!
女尸发出一阵刺耳的惊叫。
披散的头发乱舞,拼命地挣扎,却根本逃不出道人的魔爪。
李长清的这一道真罡,融合了其师门太虚道宫的《太清玄雷正法》,其中自带煌煌天雷神韵,专克世间一切邪祟。
女尸被罡雷正中,颅内的痋咒还来不及触发,便瞬间碳化,惨白的鬼脸枯朽变黑,在熊熊烈火中化为了灰烬。
凄厉的惨叫声在殿中回荡不绝。
这女子生前,原是遮龙山夷人部落的首领兼大祭司。
献王屠杀后,用痋术将其制成了痋俑,悬挂在这上真殿上空。
将其体内的怨气尽数封在了头颅之中。
一旦感受到活人的生气,颅内的痋虫便会发出类似于女人笑的声音。
其体内的痋卵也会逐渐复苏,并通过空气传染至人身。
活人染上此毒,口腔里舌头上便长出一个个狰狞的女人脸,女尸颅中的痋虫会在人体内迅速成长。
短时间便会使人神智不清,随着时间的慢慢增长,痋毒对神经的影响也会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将整个人活生生地变成行尸走肉般的痋俑。
不过,此时这一切都在李长清的一口雷罡之下,灰飞烟灭。
“福生无量天尊。”
道人看着面前纷飞的烈焰,缓缓打了个稽首。
忽然一个侧身。
只见一只半人半虫的痋人,猛地从他身旁扑了过去。
那痋人扑了个空,迅速转过身来。
整个头颅“啪”地裂成了八瓣,竖起森森獠牙,朝他发出一阵嘶吼。
腥臭的粘液从花瓣似的口中不断淌出。
紧接着,李长清身前的壁画间。
一道道嘶吼声响起,在黑暗中此起彼伏。
不一会,数十只成人大小的痋人四肢着地,或从墙壁,或从地砖上爬了出来。
一张张花瓣大嘴齐刷刷地裂开,纷纷朝向了道人的所立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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