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把晏未岚给自己买的小食全都消灭,晚上撑得睡不着觉,抱着肚子躺在床上发愣。
秋念拿来一叠山楂片,“少爷,你吃点山楂消消食吧。”
虞笙拿起一块,边吃边问:“秋念啊,我记得你今天是二十一岁”
秋念笑道:“已经二十二了。”
“那冬冬呢”
“六岁。”秋念说,“二少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虞笙瞪大眼睛,山楂片都忘了吃,“那你岂不是十六岁就生了冬冬你不觉得太早了吗!”
秋念不解道:“这、这不早啊!哥儿初次热潮一般都在十四十五岁,很多哥儿都是在第一次热潮就有了身孕,我这已经算晚的了。”
“……”秋念说的也没错,这毕竟是提倡早婚早孕的古代,多的是十四五岁嫁人的哥儿和姑娘,相比之下他这个年纪献出初吻根本不算早恋。这么一想,虞笙的心里好受多了。只是,他既然和晏未岚确定了恋爱关系,自己是哥儿的事实就不能瞒着他。可他该怎么开口呢明明前阵子他还向晏未岚保证过再也不会骗他,现在去坦白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
算了,反正晏未岚马上就要远行,等他回来再说也不迟。
七夕当夜,皇帝同后宫嫔妃登乞巧楼摘星赏月。嫔妃们每人一幅美人图,众美人深感皇恩,各个笑颜如花。皇帝龙心大悦,赏下来不少东西,作为画作的画师,虞笙得的赏赐最多,他把这些东西分给了家人,自己只留下了些吃的。
几日后晏未岚就要出发前往浔阳。浔阳和京城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就是快马加鞭也要五六日的路程。而且一路南下,受灾的情况越严重,灾民也越来越多。不少灾民无家可归,衣不覆体,食不果腹,为了活下去有些灾民沦为流寇,一开始还只是抢夺他人钱粮,后来演变成了杀人放火,掳掠,无恶不作。
整个南方已经乱成了一片,大皇子不久前去浔阳也是为了镇压暴民叛乱和主持赈灾事宜。晏未岚这个时候南下,虞笙忍不住操起了老妈子的心,特意在晏未岚出发前一日,把人约到了觉缘寺,说要给他求一个护身符。
晏未岚虽然不信这些,但还是由着虞笙折腾。虞笙也不信,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求一个心里安慰罢了。
两人约好在觉缘寺山下见面。天公不作美,一大早就下起了夏日常见的阵雨。虞笙冒雨到的时候,晏未岚已经来了,两人视线隔着雨帘相接的片刻,虞笙感觉自己的大脑猝不及防地就停机了。他脸皮发烫,四肢僵硬,走向晏未岚笑得像半边面瘫,好像还顺拐了。
相比他,晏未岚的表现就自然许多,在伞下对他抿唇一笑,“虞笙。”
虞笙也对他回以笑容,“未岚。”
这扑面而来的尴尬是怎么回事!明明前不久他们还可以和对方谈笑自若,现在亲了一下反而变得束手束脚。按照虞笙的想法,好不容易谈个热爱还是要腻歪一点的。不过他摸不准晏未岚的想法,万一他就喜欢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模式呢
虞笙想起了七夕夜的那个吻——神他妈的淡如水!
虞笙不再纠结,头顶冒着热气来到晏未岚身旁,收好自己的伞,红着脸钻到了晏未岚的伞下,“我们一起走吧。”
晏未岚把伞朝虞笙的方向挪了挪,“好。”
由于下雨,觉缘寺的人并不多。两人肩并肩走在被雨水打湿的石板路上,长衫的底端被浸湿,他们贴得很近,偶尔摆动手臂时还能触碰到对方的手背。
虞笙在一旁絮絮叨叨:“未岚,你到了浔阳要照顾好自己。我听说那边乱得很,你尽量走官道,最好再雇几个保镖一路护送。你到了那边之后,要注意劳逸结合,别累着自己,祖坟晚几天修好也没什么。还有,你你记得要想我。你别忘了我啊。”半年的时间实在太久,就算在现代两个人都不一定能坚持得住,更何况是在这个写封信都要十天半月才能送达的年代。万一晏未岚在外面被别的小妖精迷了眼睛,他哭都没地方哭去。这不能怪他胡思乱想,主要是他的男朋友长得实在是太让人没安全感了。
少年的声音比雨打在石板路上的声音还要悦耳。晏未岚弯起唇角,“嗯。”
两人来到正殿,虞笙求了一个平安符,又找大师开了光,亲手把平安符交给了晏未岚。“明日我要上学,就不去送你了。”虞笙期期艾艾道,“未岚,你多保重。”
晏未岚轻一颔首,道:“别被人欺负了,照顾好自己。”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离舒王远一点。”
虞笙一一应下,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人,抬眸看向晏未岚,紧张又期待地问:“要不要亲一下”
晏未岚道:“这是在佛门圣地。”
“哦,”虞笙耷拉着脑袋,一脸失落,“那算了。”
晏未岚轻笑一声,揽住虞笙的腰将其拥入怀中,“就让佛祖看着罢。”说完,他便低下了头,深深吻住了少年的唇。
晏未岚走的那天,天终于放晴了。虞笙在书房里,夫子手执一本书,摇头晃脑地读着;虞麓坐在他身旁,一丝不苟地做着批注。窗外的阳光在桌案上跳跃,虞笙握着笔,在宣纸上一笔一画地描绘出心上人的模样。他盯着晏未岚那双秋水般的双眸,忍不住叹息:糟了,现在就有点想他了,还要半年他得怎么熬啊。
一个月后,虞笙收到了晏未岚从浔阳寄来的一封信,信上除了报平安只有一句话:在想你。
虞笙看了之后牙酸心更酸,照例回了幅画给他。画上,小虞笙在院子里种下了一株梅花树,每日浇水,施肥,悉心照料着。他对小树说:“等你开花了,晏未岚就该回来了。”
之后,皇帝偶尔还会让虞笙进宫作画。虞笙的水平相比宫廷画师还是有些差距,但他胜在画风写实,无论让他画什么,他都能画得分像。因此一旦宫里有什么祭典仪式,或是皇帝看到了什么宫中美景,萧贵妃化了一个新妆容,小公主满月了需要幅满月照,虞笙都要立马进宫。
虞笙觉得自己就像是没有编制的公务员,每天累死累活的,还只是个零时工,一点保障都没有。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给皇家打工钱还是很到位的。
明年开春,虞麓和虞笙将参加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科考。虞麓将学霸的人设进行到底,每日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用功。虞笙知道自己能考上的概率很小,他更多的精力是放在作画上。等科考一结束,他就要去参加翰林图画院的考试。
在此期间,虞笙又发作过一次热潮。不知是不是情窦初开的缘故,这次热潮比他初次要猛烈一些,他在抵抗情/欲的时候,脑海中总会浮现出晏未岚的容颜。好不容易睡过去了,又做些奇奇怪怪,令人羞耻的梦。
秋念一个人忙不过来,虞麓也过来帮他。虞笙的热潮整整发作了一天,屋子里全是他散发出来的情香,寻常男子即使再有定力闻多了也会难以自持。
等他终于发作完,整个人都虚脱了,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现在都这么难熬,那那些有过经验的哥儿来热潮的时候无人疏解岂不是要人命
他忍不住问秋念:“你的热潮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秋念有些哀伤地笑着:“每一次都像死了一样,可最后还是能熬过去的。可是二少爷,只要有人替您度过热潮期,您就不会受苦了……”
那倒是,这样的话受苦的不是哥儿,就是帮哥儿的那个人了,毕竟不是每人男人都有一夜七次的天赋。
虞麓听着两人的对话,沉默许久,道:“我的热潮还有来过,万一刚好撞上了考试的时候”
“别乱说。”虞笙道,“你不会那么倒霉的。”
虞麓叹了口气,“如果有抑制热潮的药就好了。”
热潮对寻常男子来说是助兴的良药,对长辈来说是生育的时机,可对一些哥儿来说,热潮就是他们痛苦的根源。
虞笙想起了深宫里的林后,他那样一个清冷禁欲的美人,来热潮的时候是否也会和他一样如斯饥渴
夏去冬来,院子里的梅花开了,晏未岚还是没有回来。
洪涝之后紧跟着饥荒和瘟疫,南方的情况越来越糟糕,稍微富裕的人家都拖家带口来了北方,也有不少难民徒步来到了京城。难民的数量越来越多,影响到了京城本地人士,后来皇帝下令关闭城门,只出不进,将千辛万苦来到京城的难民全部拒之城外。
无论外头是什么情况,京中高门贵族的生活还是一如往昔。虞笙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自从入了冬,虞笙就和晏未岚失去了联系。临近年关,大雪封路,外头形势又那么复杂,与一个人失去联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虞笙心情还是很差,天天愁眉苦脸的,人也跟着消瘦了不少。让他奇怪的是,虞策的情绪也不怎么样,往日潇洒不羁的风采不再,成日板着一张脸,饭桌上姜画梅多催了几次婚,他竟然直接放下筷子走人,最后被虞孟青叫住狠狠地责骂了一顿。
冬至那日,皇帝在宫中设家宴,尚在京城的宗室全部出席。虞笙作为人形相机,再次入宫,用他的画笔记录下这阖家团圆的一幕。
他坐在角落里,看着高高在上皇帝和林后相敬如宾的样子,总觉得异常的假。无论帝后之间有多少矛盾,在这种大场合还是得演一出夫妻恩爱的戏码,也是不容易。
一顿饭的时间根本不够虞笙画出一副皇室夜宴图。他看得比画得多,把夜宴的细节一一记下,回头再补充细节。
他正画着,一个小太监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道:“虞小公子,这是舒王送您的。”
虞笙下意识地看向李栾,对方也正看他,举杯向他点头示意。虞笙移开目光,对太监道:“有劳公公,放这罢。”
虞笙饿了一晚上,现在需要的不是酒。就算要,也不能要李栾的——他要是爬墙肯定会被晏未岚打断腿。
没多久,又有一个太监端着一碗水饺来了。虞笙问:“这又是舒王送的”
“回虞小公子,这是皇后命奴才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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