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光坐在床边内,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着烟,云吞如丝般的烟雾让他惊惧的心情稍稍得到缓解。
床靠墙而放,上面铺着标准的蓝白格纹的薄被子,枕边放着一本曹雨先生的《雷雨》。
床对面摆着一张书桌,木质的书桌不是那么平整,上面有一些被虫蛀的小洞,上面放的东西不多,几本封面泛黄的书籍和写到一半的记录本。
记录本是上下翻页的那种,最上方印着“湖苝省话剧院”下面是一行行墨水线,中间的间距用来写字,旁边摆着一瓶英雄牌墨水,还有一只钢笔,上白下绿的墙面有些掉漆,一些白色的粉屑撒在书桌靠墙的一边,显出了主人家打扫时的马虎心思。
在书桌上方的墙面上挂着一副挂历,这是湖苝话剧院于九十年代初出版的纪念话剧《纠纷》出品的纪念挂历,上头是以首演剧照为主的画报,下面的日期也刚好停留在这一年。
等到烟头燃尽,过滤嘴有些灼热的时候,付光才把烟头放到床头柜旁边的烟灰缸掐灭。
拿起床头柜旁的红色塑料的花边镜,透过镜面打量着自己,这是一张白净的脸,眼距适中,鼻梁高挺,帅气又耐看。
“好在还是帅的,要是穿越成别的模样,我怕是哭死”
付光嘟囔了一句。
作为2021年华国最为炙手可热的话剧演员,不仅获奖无数,偶尔参演影视剧也能收获了一大票粉丝,就在付光以为自己要持续着这样的高光人生到底时老天让他知道了什么叫不讲武德。
一次演出完准备回家,路过一个马路的时候被一辆货车给撞飞了,身体没有任何感觉,失去意识前只记得眼前两个刺目的大车灯,再醒来时意外的来到了九十年代初,重生成一个名叫付光的青年,一个半月前从中泱戏剧学院编剧系毕业被分配到了湖苝省话剧院做编剧。
好在付光也是看网文的对“穿越、重生”这些词汇并不陌生。
不过巧的是付光前世也是中戏的,重生到自己学长身上,不得不说是缘分。
“邦邦邦”
敲门声隔着几张门响起,拉回了付光的思绪。
付光拉开门来到客厅,客厅不大,就一张黄色的实木沙发。
沙发前是一张小茶几,上面铺着白色的蕾丝衬垫。
在茶几对面摆着一张立柜,上面有一个上下铁面中间印花的水壶,旁边摆着一些陈年的茶叶和一张相框。
付光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场景,身子顿了顿才往前走,路过立柜时被照片所吸引,停下脚步拿起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有些曝光过度,三排人整整齐齐的站好,面对镜头露出一个看得见牙齿的笑容,付光很快在里面找到了自己,在第三排最边上。
照片下放印着一行红色的字体。
“中泱戏剧学院编剧系毕业生”
“邦邦邦”
敲门声复响,同时传来一声带着方言的询问声。
“付编,你在家不咯?”
“来…了,来了”
付光将相框放回立柜上,回了一句,来到门旁把锁扣打开,拉开了门。
“付编,副院长找你”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蓝色的确良衬衫的青年,看见付光的那一刻,立马露出一个笑容。
“谢谢你啊,小良同志,我这就去”
付光按照记忆中的称呼回了一句。
黄为良摆了摆手,显得有些腼腆。
“小事情,谢什么谢咯”
初听武又话像是在骂人但是熟悉了就知道,他们说话就这调调。
“你知道副院长找我什么事情吗?”
付光靠近黄为良从衬衫上方的口袋里面摸出一根香烟递了过去。
这香山牌香烟是付光离开首都前花大价钱带过来的。
在首都流传一句话:高级淦部抽牡丹,中级淦部抽香山,普通人两毛三,农村淦部大炮卷得欢。
这个年代的香山牌香烟递出去还是有点面子的,何况还是武又抽不到的牌子。
黄为良有些受宠若惊,将烟别在耳朵后,小声说道。
“听别个港是因为《大长江》的事情,昨天不是请了文化部门的领导来审查不咯,副院长好像挨批了”
《大长江》是付光来到湖苝话剧院操刀的第一部作品。
付光点了点头,笑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
“嗯嗯,你放心咯,最多就是被骂一顿,不碍事的”
黄为良安慰了付光一句。
送走黄为良,付光靠在门旁像是泄了口气。
这个年代首都的大学生谁不想留在首都,可是每年都有去地方的名额,原主很幸运的拿到了全编剧系仅有的三个地方名额之一来到了湖苝。
虽然他成绩比较差,虽然他也没有关系.....总之就是幸运。
倒也不是原主歧视地方,而是在这个年代,地方的娱乐艺术事业基本上就是一片荒芜,很多人连话剧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年代的首都才是华国文化艺术的中心,皇城根下人民老早就受过这方面的熏陶,了解话剧也愿意支持话剧,《雷雨》什么的经典剧也基本诞生于首都的剧团。
要说付光心里没点怨怼是不可能,心中有点小想法的付光索性在自己首部作品《大长江》里面好好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
很显然今天副院长找他是训话的。
重生开局就被批,这待遇也是没谁了。
“既来之则安之,一步步来吧,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
付光说了一句,转身进屋拿起钥匙,带上门,离开了宿舍。
经历了刚穿越后半个小时的恐惧和不安之后,他已经能够心态平稳的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这个年代的生存下来。
离开宿舍区,付光按照记忆朝着办公楼走去。
话剧院不大但是很绕,走了10分钟左右付光才来到办公楼。
夏天的武又跟个蒸笼一样,又热又闷,一路走来付光热的汗流浃背,身上的确良衬衫已经被汗湿紧紧的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的确良衬衫质地光滑,价格又便宜,是这个年代很受欢迎的通货,但是就是不透气。
付光一只手撵着衣领子前后甩动,企图让自己凉快一点,仰头看着面前的大楼,九十年代初的湖苝话剧院就一栋办公室楼,最高才五层,主体都是以青灰色的石头建筑为主,墙面的爬山虎是仅有的鲜艳颜色。
门前的圆柱上挂着两块白底黑字的牌子。
左边是湖苝省话剧协会,右边是湖苝省话剧院。
来往都是穿着的确良衬衫的人,衬衫扎进裤子里,露出皮带。
看见付光时还露出一个朴实又和善的笑容。
“付编好,晚上来我家吃饭啊?”
“付编下午好啊,来找人啊。”
“付编吃不吃莲藕啊,我妈给我拿了点新鲜藕。”
……
付光笑着一一打着招呼,这个年代的人都十分热情,加上付光又是从首都来的大学生,更加受人优待,基本上整个话剧院的人都知道他。
只不过周围的人虽然笑着和付光打招呼,但是付光还是可以看到他们藏在眼底的质疑。
付光内心苦笑一声。
都是原主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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