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云:“怎么样?”
系统:“啊这……”
以云:“是不是出故障了?”
系统程序差点崩溃:“不对啊,怎么这时候就出故障?”
以云“嗐”了声,说:“早在你玩跳一跳玩四年,我就知道该故障。”
系统屏蔽宿主、闭关,也不该把两套世界的流速区分开,系统的时间感官,应该与员工同步,产生不同步,也就是系统的穿越机制故障。
“我【哔——】我【哔——】我【哔——】!”
系统无法在乎说粗话被扣钱的事,它慌了,它从来没遇到这种故障,系统守则里,凡是系统失职而导致的员工被滞留世界,系统都会被革职!
何况是这样紧要的关头,要让以云去承担这场车祸。
她很可能会死。
它六神无主:“真的故障了,修好肯定要时间的,那怎么办啊?”
以云无奈地说:“害,我可以不举报你,但是接下来你听我的,毕竟我都白挨车祸这一下,总该自己主导吧,怎么样?”
系统:“逆女,还想举报我?”
以云:“嗯?你叫我什么?叫声爸爸我就不举报。”
系统噎住:“……爸爸。”
以云心满意足:“诶。”
系统:“但是你要是真死了怎么办啊,到时候问题才大……”
以云笑了:“不会的。”
死吗?
她弯了弯眼睛,三月的天,阴蒙蒙的,难得出点太阳,白日铺洒在她脸庞上,她好像是上天的宠儿,为光眷顾。
傅青竹低头,对着手机捣鼓一会儿,
以云手机很快收到消息,是傅青竹发来一张照片——透明的塑料袋里,烤得焦黄且蓬松的面皮里,夹着白色的奶油。
他买了一袋泡芙。
去面试前,她随口说句想吃泡芙,面试完出来,他已经买好,以云收起手机抬头时,他还提了提泡芙,脸上带着旭日暖阳般的笑意。
那辆红色轿车越来越近。
红灯在倒计时。
以云把手机放到兜里,她突然有点可惜,自从换了这个新手机,还没摔过呢,这下,估计是要被撞个粉碎。
离红灯结束,还有一秒。
她看着傅青竹猛地睁大眼睛,第一次,她看见他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他在喊什么,完全不顾自身,朝着她奔过来,而那辆红色轿车已经骑到人行道上,以云微微闭上眼睛。
被撞上的时候,首先不是疼。
是浑身肌肉、血液、器官没有反应过来的空白。
就像突如其来,“咚”的一下,她的生命,按上休止符——等挨过这阵休止符,才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根本无法承受的疼痛,好似把她浑身撕裂开。
浅金色的泡芙掉了一地,“哒哒哒”地跳着,有的上面染了鲜红色。
奇怪,泡芙里的奶油,不是白色的吗,怎么会有鲜红色……
哦,她知道了,那是她的血。
她整个耳朵灌满血液,傅青竹好像在叫她,她分辨不清。
想抬眼看看他,给他点安慰,告诉他,她会没事的。
可是她做不到。
她无法控制自己身体。
系统在脑海里的声音很清晰:“生命力100%、90%、80%……骗子,你说会没事的!你他【哔——】死了我怎么办啊!”
以云嘴唇动了动。
如果她是倒霉,但傅青竹这么大一个气运之子,她相信,他有能力为她留住那么一点点运气。
因为他们说好了,要一起走下去。
陪伴从来不是山盟海誓,这是羁绊,在他们两人之间缠绕着,身不可死,魂亦不会消。
“生命力百分之10%……”系统哭了,“呜呜呜虽然我平时总是骂你,但是……”
“求求了,别死。”
“求求了。”
10%。
9%。
8%。
6%。
傅青竹看着手术中的灯亮起来。
他呆滞地站着。
这一刻,他正在经历世上最残酷的事情,在他的面前,对着他微笑的人儿,最心爱的人儿,好好的一个人,变成鲜血淋漓的模样。
他的全世界,在这一瞬间崩塌。
血,都是血。
她的瞳孔已经涣散,嘴唇好像动了动,但他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死,正在无情地掠夺她的生命。
“家属在哪里!”护士拿着一张纸,“车祸女子家属在哪里?”
傅青竹:“我是。”
护士:“你是病人的?”
“爱人,”傅青竹说,“上星期,刚领证。”
护士怜悯地看着他:“这是病危通知书,请签一下字……”
她的嘴巴还在一开一合,或许在讲一些放宽心态的话,但傅青竹已经听不到。
好像有一股力量,把他从他的身体里抽出来,另一个他,站在他身边,看着他麻木地,在签字栏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签过很多合同。
但是,这份是与生命交易的合同。
5%。
4%。
3%。
2%。
傅青竹坐在等候区,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干涸的血液,还有衣服上、裤子上,刚刚这些血液,还是热的。
现在已经开始凉了。
他看到另一个自己坐下来。
他问他:“你可以去救她吗?”
“对我而言,这是比抽筋拔骨还疼的事。”
“我没那么坚强,我根本,不可能撑得住。”
现在的他,脆弱得只要一想起满地的血,只要想到那种可能,他就好像,整个人被关在真空的玻璃房里,没有空气,没有声音,死寂如猛兽,吞噬他的理智。
他对另一个自己说:“我知道你做得到。”
“这么多年,其实我的奇遇,都是你带给我的,请你把我的气运,全部给她。”
“只要让她活下来。”
“哪怕只有1%的可能性,我也要让它变成,100%。”
1%。
系统哑了。
它现在程序已经开启自动分离,一旦员工在小世界生命终止,无法及时前往下一个小世界,系统就会和员工断开关系。
届时,以云留在穿越局的身体,也会进入死亡。
然后,系统会被回收,穿越局会有专员来调查工作事故,可能还会被当做典型案例,警醒后来的员工。
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主观上,系统并不是全然的机器人。
它有自己一套拟人化情绪程序。
这套程序现在混乱得一塌糊涂,导致它嗷嗷地哭:“别死啊,你要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呜呜呜,明明之前都是你坑我的,为什么我还是想哭啊!”
“假女儿,一点都不孝顺。”
以云:“……话说刚刚谁叫我爸爸来着。”
系统:“我那不是因为被你威胁说要举报……诶?”
生命值数值,停在1%,没有再降下去。
系统:“真的吗,你是不是会没事!”
以云在脑海里“嘶”声笑着:“要不是这件事,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