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雅楠听到她的呼吸在发抖,“就是就是财经新闻上光业集团,法定代表人兼总经理的那个江廷?”
“嗯,怎么了?”
“没…没怎么…”
她强颜欢笑,声音却干哑,唐雅楠继续刺激:“前几年我去了美国,走的时候和他赌气闹了一通。”
“其实去西昌找他时我挺担心他不原谅我,所以那些起哄拍照的人反而算是帮了我的忙。”
她说,“他给我解围,我们在休息室里说开后他就提前带我离开。”
“早知道你在那我就应该多待两天,说不定我们还能碰上。”
她这话半真半假,但江廷在西昌抛下林之南是事实,从陆一淮那里得知江廷对面前人忽冷忽热也是事实。
唐雅楠不相信江廷有多喜欢林之南这人,不过只是个替身。
改变江廷对自己的误解非一天两天,但让林之南绝望太容易不过。
果不其然少女脸色一点点惨白下去,不知想起什么眸子有一瞬间的剧颤,恍若有泪溢出。
唐雅楠却仍觉不够,于是手指点点屏幕,一张照片跳入少女晃荡着隐隐泪光的眼前。
“刚才不是问我看照片吗?喏,就是他。”
唐雅楠微微一笑,“不过他这两年变化挺大,估计给你看了现实生活里遇到也认不住来。”
之南那张隐藏苍白的脸若有若无倒映在屏幕上。照片里,男人眉清目朗,笑得张扬,不是如今冰冷疏远的模样。
这个角度,他手捧玫瑰花,专注盯着某个人,眼里是足以打动世界的深情。
“这张照片是他求婚那天别人拍的,我觉得特别好看就存到相册,还有其他……”
正待继续说,突然,一滴热泪咂落在屏幕上,溅落点点水花。
唐雅楠抬眸,之南早已嘴唇直颤,眼泪在通红眼眶里晃荡。
一滴,两滴……越来越多。
“你怎么了之南?”唐雅楠似被吓到,“怎么哭成这样……”
少女早如同一面摇摇晃晃的玻璃,她仿佛要说什么,可张唇后眼泪不住往嘴里流,满口苦涩。
整个人早已是失魂落魄之极。
她整张脸都在打颤,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师姐……”
“嗯?”
“我们…我们真的很像吗?”
凝视着唐雅楠的那张脸面如死灰,却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带着千钧之力。
仿佛一句话决定她的生与死。
唐雅楠有片刻不忍,最终只淡淡弯唇:“刚才在小礼堂她们不也说了嘛,你和我站在一起仿佛走失在外的小妹妹。”
这话一锤定音,听到的那人呼吸都滞住,热泪再度涌出,似不愿让自己如此狼狈于人前,勉强留下一句身体不舒服,就慢慢转身。
唐雅楠眼见着那么身子摇摇晃晃,走到门边时停住,门缝溢进来的光笼罩她身上恍若虚无。
之南微微侧过头,唐亚楠看到她眼里红了一片。
“其实…,我和师姐长得虽然像,但没有师姐那么幸运。”
“我男朋友对我并没有那么好。”
她声音艰涩,“在一起几个月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喜欢我,也没有为我做过师姐你说的那些,平时也都是我主动联系的他,他前几天还对我忽冷忽热……”
“甚至…甚至他回京城时都没告诉我,将我一个人丢在了西昌。”
之南话里再不复刚才的甜蜜,强扯了个弧度,“现在想想,大概是自始自终都没爱过吧。”
说完便拉门离开,那“嘎吱”一声恍若动物绝望前的嘶吼。
——
悍马沿着来来往往的街道跟了那抹身影叁条街,看她摇摇欲晃,再不负以往骄傲小孔雀的模样;看她肩膀塌了,脑袋垂着,仿佛被什么打击得一蹶不振。
那一刻,陆一淮心如刀割。
握在方向盘的大手紧了再紧,最终只轻踩着油门,默不作声跟随。
他知道的,他早知道听到这些的她会有什么反应。
十八年来无人尊重的少女将自己包装成了刺猬,直至江廷这抹温暖出现,她费尽心机接近,只想证明自己也有人爱。
可今天,这伟岸高高在上的形象被捏得支离破碎,连同她的真心。
陆一淮曾犹豫徘徊过,无数次。
无数次迷茫得到她和伤害她,二者到底谁更重。
无解,向来一条路走到黑的男人只相信不破不立。
于是他放任,无声推动,甚至主导。
不是爱江廷吗?
看看自始自终将你当成替身的他,到底值不值得你这样。
他不清楚唐雅楠和她谈话的每个细节,但只看她断魂一般从燕大出来,陆一淮便知自己目的达到。
一丝快慰过,心尖涌上无边无际的空茫。
周遭明明晴空万里,可陆一淮却觉仿佛胸膛压着巨石,压抑且疼。
于是在看到那抹身子蹲坐在路边,捂脸落泪时。
他已推门下车。
在泪眼朦胧的缝隙里之南看到一双军靴停在她视线之内,正午骄阳投下一道黑影。
她知道是谁——陆一淮。
身后跟了她几条街的注目如此强烈,之南怎么可能不知道,演这段戏就是为了给他看。
于是放下手,在看清男人深深凝视的黑眸,紧绷的俊脸时,她脸一僵。
之南擦干泪,起身离开,手腕却被一把拽住。
她侧眸:“放开!”
男人没听,反将她拽到身前。
“哭什么?”陆一淮垂眸看她,眉微蹙,手指已伸到她眼下角帮人抹泪。
之南转头躲过,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陆一淮没说话。
“江廷把我当替身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不只你,还有姚峰他们,和江廷亲如兄弟的你们怕是从第一眼就看出我只是别人的替身。”
之南恨恨盯他,“你!你们!…看我出丑那么久肯定很开心吧。”
“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什么没见过,看别人蒙在鼓里傻傻做替身多好玩啊。”
她通红直视的眼仿佛一把刀子剜来,陆一淮本不该在意,却在这样恨意难当的目光里心尖一阵戳刺。
他脸色渐渐难看,握在掌心的小手却在这时奋力挣扎,似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陆一淮直接用力拽了回来。
他不怒反笑:“不去怪肇事者反而来恨我?林之南,你讲不讲理?”
“你这性子就只能窝里横?”
因为憋屈男人话也有些重,之南咬唇不语,颗颗泪珠顺着下巴咂落。
陆一淮心也软了,正要抱住她细哄,她却猛地拍开他凑过来的手。
“啪”的清脆一声。
“我就是欺软怕硬怎么了,陆一淮,那不也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吗?”
“硬气点就请你永远别来找我!”
男人面色瞬间铁青,之南泪眼怒视,话赶话,“你还有江廷都是一种人,骨子里高高在上肆意轻贱他人,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谈不上!”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永远!”
吼完最后一句,少女已是泪流满面,看都不看他就转身离去。
这次连步子都没迈出就被拽回,男人直接掌住她脖颈,紧绷难看的脸寸寸逼近。
“我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似在回味刚才几个字,胸口明明发冷发涩,却嗤笑一声,“的确谈不上。”
“不是一直说想了解江廷这个人吗?”他说,“我现在正好闲着,带你去听听曾经他对某个人山谋海誓,至死不渝的承诺。”
说完他直接将人扛了起来,如同身体挂件一样挂在胸前,大步回走。
“陆一淮你放开!你放开我!”之南在他怀里死命挣扎,就是不想让他安生,连同演了一上午戏的火全部发在他身上。
陆一淮一巴掌重重拍上她屁股:“老实点,再敢动立马在车里办了你。”
他明显是说真的,贴在耳边的威胁阴沉又冷,之南顿时绷着脸没再动。
陆一淮凉凉一笑,这人欺软怕硬不是一天两天。
将她放车里后,男人大步走进驾驶位,车子嗖得一声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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