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校庆那天,大理石柱的横幅上十里外可见:“燕京大学成立一百周年,热烈欢迎校友们!”
相较于冷风瑟瑟的北京城,燕京大学可畏是盛况空前,众人热情丝毫没收到影响,枯枝凸丫的各个林荫道上远远传来朗朗谈论声。
或感叹或激动,几十岁的前辈在青砖红瓦前记忆重回青葱时代,颇有些无语凝噎。
“这栋楼由当代着名建筑学家梁齐和其太太林因共同设计,始建于1921年,后经过几次翻新,才有了如今所看到的崇文楼。”
偌大草坪的宽阔支道上,之南一身素雅冬装旗袍,水墨画如烟般芸芸寥寥,随着她款款而行而轻摆拂动。
这身装束隐了少女的几分妖艳,如枝头一朵清新山茶,长发挽在脑后,更衬得小脸玉白雪腻,富士山顶的一抹樱花影不外如是。
路过校友或多或少投来注目,欣赏少女旗袍加身下,身体线条如春天般起伏的山峦。
这样的目光止于善意,之南眼底笑意更浓,用英文询问她负责的人:“那边就是梁先生和他太太的石像。”她伸手示意,“你们若是想合影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拍。”
几位老外立即拿出手机,之南接过后对准调整屏幕,蓝天白云,红砖绿瓦,“咔嚓”一声,外国友人嘴角笑容甜甜,白净牙齿在阳光下很是耀眼。
她将手机还回去时顺便告知他们国际报告厅的方向,进去便会有专人接待。
挥手含笑告别后她转身往校门走,去接待下一拨人。
今天阳光好,小道上,凉风迎着晶莹细碎吹来,竟让她恍觉春天将至。
这样的氛围之南很喜欢,博闻强识,自由尊重,是她之前从未体会过的,风里仿佛都有股书香气息。
她步伐松缓,抬手看了下表,再接一拨人江廷在国际报告厅的演讲就差不多开始了,她还是想去听听。
平心而论,这个男人自制稳重,有太多值得她学习的地方,趁着唐雅楠回来之前最后提升一拨。
到东门时,大理石边上站着好几个穿冬装旗袍的女孩子,都是学校安排接待外宾的,盈盈款款,很是动人。
其中一个看她来没忍住翻了翻白眼。
之南记得这人,当初央求她带自己进学校时,得到一句不叁不四的回应。
后来进燕大课业繁忙,图书馆课堂交替,肯定没机会碰面。
如今在迎宾队里碰到也算狭路相逢。
对待傲慢之人,当然不能示弱,之南也学着她动作翻了个白眼,最后再弯唇挑衅一笑。
姜娆却是被她气到,两步走过来:“你自己怎么进燕大的你自己清楚,怕是陪睡了好一圈吧。”
她说,“你该不会以为进了这所学校就和别人一样了?你脸呢?”
她声音并不算小,周围已经有好几个女孩子看过来。
之南却淡定拿出手机晃了晃:“刚才你说的话我已经录下来,攒一攒告个侵犯名誉权应该不难。”
看她一脸吃屎的表情,之南笑了,指指她后面:“站回去,不要再跟我说话。”
姜娆愤愤瞪着她。
“怎么,你还想留机会让我录音?”
这话立马让她成了蔫吧气球,悻悻然和那几个女生扎堆,刚才那股气焰早弱了下去。
之南却没忍住笑了笑,不知是不是和陆一淮这几个人勾心斗角太久,这种小把戏她居然觉得好玩,像是生活小调剂,鲜活生动,充满乐趣。
正想着呢,暖阳铺面里,一辆加长宾利缓缓往这开,耀目金光从车玻璃反射而过,晃着之南的眼睛。
她眯了眯眼,车子已经停在了大理石边上,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立即迎了上去,看起来是学校领导和学生会那几个人。
不只是她在看,旁边几个姑娘眼珠子都要跳了出来。
“谁啊,居然让招生组傲慢的黄道士亲自来接,这面够大啊。”
说黄道士傲慢不加,每年进燕大自命不凡的后生都得被他cei一顿,说是教教他们做人,不然凭点分数鼻子能上天。
“不知道,还有学生会长周元呢,他不前段时间组队去美国参加ACM陈序设计大赛了吗?”
随着低语声,后车门被黄道士亲自打开。
黑色板鞋落地,宽阔沉稳,之南甚至能看到他迈出车门时,裤管勾勒出男性腿部肌肉的轮廓。
冬日阳光金色微暖,投射到他白色羽绒服上时微微晃荡,之南在万人簇拥的光芒里里看到他的脸。
五官英挺,乌发朗眉,但和江廷的清冷疏离,陆一淮的桀骜散漫明显不同。
他的侧脸轮廓更为利落分明,带着英伦风的感觉。
因着他身上的气派,之南几乎都要怀疑这人是欧洲贵族。
耳边适时响起一声惊呼——
“温时凯?!”
“什么?”
“我知道他是谁了,ACM大赛冠军,麻省理工的温时凯!”姜娆激动得简直要跳起来。
温时凯?
男人的动作打断她的疑惑,他单手握拳和周元碰了碰,手腕上的筋随之崩了下,浅棕色瞳仁里也有了一丝笑意。
“好久不见。”这声音,如汨汨清流砸落碎玉时溅开的温润。
之南又走神了,不知怎么感到一丝违和。
“好久不见。”周元笑了笑,“我当时就猜到你终有一天会来华国看看,怎么样?还不错吧。”
外国人?中文还这么流利?!
“还行。”温时凯不无异议的弯了下嘴角,“和我母亲描述的一样,不过昨晚逛了蛮多地方,倒是和她照片里的大变样。”
说话间,他正好路过那群穿旗袍的清丽,疏影横斜的色彩晃得他目光一停。
男人转脸瞧去,眉眼敛起,轻轻掠过,桃花眼浮现的几丝温润让对视女生恍感被深爱的错觉。
直到他渐渐远去,冬天干枯的枝丫将他身影完全覆盖,几个女孩子仍没回过神来。
“原来他就是温时凯啊?”
“温时凯是谁啊?”
“去查查享誉常青藤的天才少年吧,华裔英籍,温时凯。”
姜娆扭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话里不掩倾慕,“他是全球时代周刊里最耀眼的那一个,也是我终生奋斗的目标。”
耀眼——
不止才能,相貌,或者更多。
之南从她眼里看到对强者的恋慕和感伤,这孩子怕不是早生情愫了吧,她正琢磨呢。
果不其然听见她轻声呢喃了句:“之前在杂志上看到觉得过目不忘,没想到他本人这么温柔有礼。”
温柔?
之南古怪地睨过去,刚才还跟个母夜叉一样的姜娆瞬间成了望夫石,痴痴又呆呆。
这女孩怕不是被爱情蒙了眼,之南摇了摇头。
刚才她可看得明明白白,他勾人上挑的眉眼里看似温和,笑意却不达眼底,明显不好接近。
她敢保证,那个男人在扫过她们时,只是毫无意义地一掠。
看一朵杂草杂花还能生出温柔?怕是千百次都分不出甲乙丙丁。
这人绝对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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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车男只是生活常见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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