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燕大支道上阳光细碎洒落,清冷拂过,倒真有股冻人脾肺的凉。
一辆悍马沿着校门开了进来,剑眉浓黑,鼻梁英挺的男人走到哪里都很显眼,穿街的风掀起他风衣一角,人高腿长,转眼已经消失在校园林荫道上。
“一淮,稀客啊,难得来燕大一回。”
五十岁的女人气质凌然,端端坐在发上便是仪态万千,她问,“你奶奶最近怎么样?”
“返老还童呢,最近看我回来天天拉着我陪她遛弯,打太极。”
陆一淮坐沙发上泡茶,表情从容,“江姨,还是您这的普洱合我胃口。”
“拉什么近乎?在学校得叫书记,”江琳说,“去了躺军队反而不守规矩。”
“行,江书记。”男人敛起笑意,“江书记请喝茶。”
江琳好笑摇头,接过他递来的茶,在得意门生面前她的严肃庄重也淡了些,接着明晃的光打量对面的陆一淮。
时间过去,曾经桀骜狂捐的风发少年变得沉稳利落,饶是脸上再有几许吊儿郎当,但进军队后的脱胎换骨是显而易见的,坐在那便如白扬,笔挺屹立,自带气场。
他和江廷,依然是她这么多年里带过的最优秀的学生。
只是可惜了,两个人都没打算深入探钻。
“你今天来A大做什么?”江琳端着茶杯,眼里含着丝笑,“来找你小女朋友?”
啧,五十来岁的人了居然还有颗八卦之心。
陆一淮幽幽瞥她一眼,暗自笑了笑。
他收起几分不正经,说:“不是,我来找个人。”
“林之南,党委书记江琳让你去趟德育搂,她的办公室。”
当之南踏入德育楼四楼时,仍有些懵怔。这栋楼主要是学校领导的办公区,她从没来过。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找她才对。
稳了稳心态,她敲响最里间的办公室门,听到一声低沉的男音:“进来。”
来不及感到熟悉,之南推开了门。
男人一身休闲风衣,端着茶杯闲敲,慵懒却难掩矜贵,和那晚凛然的他是两个模样。
他一双深黑的眼明净清亮,门打开那瞬,目光穿过渐开的门缝,缓缓定格在她脸上。
四目相对那一瞬,他眉挑了挑,之南却仍旧没反应过来。
“坐。”
偌大办公室只有陆一淮一人,面对男人的示意,之南坐在他斜对面的沙发上,心里却在揣测他叫她来的目的。
和唐子誉有关?
陆一淮没让她多猜,开门见山:“唐子誉的事,我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你的想法如何?”
说话间,他扭头注视她,少女马尾后梳,额间几缕碎发滑落,纵使不染妆容,也精致得如同画报里走出来一样,美不收拾。
男人只看一眼便眼皮微敛。
却在短暂宁静后,听到一句清越坚定的回答。
——“如果我要去告他,让他坐牢呢?”
之南眼尖注意到他放在茶杯上的手指有片刻停顿,抬起眼直视她时,眸光深深,眼帘一垂一抬间,顿生几许压迫。
她继续说,“唐子誉已成年,按照华国法律,强奸未遂将判处叁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如果我要让他坐牢。”之南毫无畏惧看着他,说,“你们也不会阻拦吗?”
沉默,无言且不安的沉默之后。
“是。”陆一淮说。
之南呼吸一停。
“这是唐子誉该受的惩罚,”他勾起一抹弧度,笑意且不及眼底,“如果林小姐执意要告他,我能保证唐家任何一个人都没法从中阻挠,这是我给你的交待。”
之南在等他后半句。
,“但与此同时。”他手捏住茶杯耳,慢慢说,“我会请最好的律师打官司,帮他把刑罚减至最低。”
男人说完,喝了口杯中的清茶。
独留对面的之南神色无异,心里却骤然一惊。
这是个和唐子誉截然不同的男人,他深不可测却又坦荡,他看似慵懒风轻却又暗含逼迫。
她不过随便炸他两句,却反被他把局势推了回来。这个男人,她惹不起。
之南摇摇头:“我没想告他,说这些只想知道你的态度。”
陆一淮极轻地扬了下眉毛。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她继续说,“我只希望他今后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才是之南真正要的,早在她碰瓷碰到一个圈子时,便该想到有多岌岌可危。
这些人碰到一起,她那点心眼都不够他们玩的。
“当然可以。”男人点了点头。
之南心里一松,却看到他抬眼和她对视,微光映在他瞳仁里,透出些琥珀色,冷静,犀利。
“林小姐,关于那晚的事,我还有几个不太明白的地方想问你?”
他唇角弯了弯,说,“你是如何找准时机给别人打求救电话的?”
这人什么意思?之南的手倏地蜷紧。
他在怀疑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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