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德先生,上午有几个明国人来找您。根据您的日程安排,我让他明天下午再过来拜访您!”日耳曼管家恭敬地向路德维德报告。
“明国人?”路德维德怔了一下,“是华人甲必丹苏吗?”
为了能更好地同华人打交道,并且有序地管理华人社区,荷兰人从最具威望的华人中选出一名首领,授予其华人甲必丹,在华人社区中有着较为广泛的接受度,后逐步发展成为荷印地区协助荷兰人管理华人事务的专门职务,是17、18世纪巴达维亚华人的最高官阶。
路德维德口中指的苏,指的时当时巴达维亚华人首领苏鸣岗。近期,经常过来与他商讨有关华人征税,拓田,贸易等方面的事情,因而显得漫不经心。
“哦,不是苏。……他说他叫朝,还拿了您的推荐信。”
“朝?还有我的推荐信?”路德维德疑惑地看着他的日耳曼管家。
“是的,先生。推荐信,给您放到书房了。……哦,还有好几份礼物,是他们送来的。给您放到收藏室了,还没有拆封!先生!”
“好的,我知道了。”路德维德点点头,“让仆人给我泡点明国茶叶,送到书房来。哦,真该死,下一次,不能再喝这么多的酒了!”说着,朝书房走去,他跟好奇,什么人会拿了他的推荐信。过多的酒精,似乎有些扰乱了他的记忆。
进了书房,路德维德先是随意地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发了一会呆。直到一个爪哇仆人轻手轻脚地将一壶茶水端进来,他才回过神来。
他摇头苦笑一声,来到书桌旁,瞥了一眼,一封书信赫然摆在书桌的正中。
拿起书信,拆开封面,抽出信纸。
“哦,上帝。……是他们来了!朝凶……”路德维德笑着抖动了两下信纸。
巴达维亚南城集市,有全城乃至整个东印度群岛最大的粮食交易中心。暹罗、占城、安南、爪哇、婆罗洲等各地的粮食交易商,均在此汇集。而买家主要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各殖民机构,以及葡萄牙,英格兰,法兰西等国在此地的殖民点。
上午,周应平雇了一个华人牙人,便直奔此处。
“你们要买六千石稻米?”周应平对面粮食商人惊讶地问道。
周应平看了看旁边的胡文进,无奈地点点头。稻米这东西,在东南亚是最不值钱的商品。人家见你是个大明海商,自然惊讶无比了。
大明的商人如果要买稻米,一般直接到安南或者占城去采买了,怎么可能多跑路到这巴达维亚来买呢!
六千石稻米,数量虽说较大,但筹措也是极为容易,可以说,这是一桩极好的生意。
但是,就因为是一桩极好的生意,宋恩芳宋大掌柜就有些犹疑。是骗子,还是闲着没事消遣咱家!
“除了采买六千石稻米,如果你这里还能筹集小麦,高粱,玉米之类的,也可以一并在你处采买。”周应平继续说道。
“稻米及其他粮食在我处采买,均无问题。但……,但你可愿意缴纳部分定金与我。”宋恩芳内心且喜且忧。
“没问题!银子,还是西洋银币?”胡文进看到宋恩芳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甚为不喜,粗着嗓子吼道:“俺断不可能少了你的银钱!说不得,以后还要买得更多呢!”
曹雄他们此次出来,将劫掠吕宋的所有西班牙银比索全都带来了,同时,还准备了近二十万两……银块,以及若干渤泥分赃而来的珍宝,算得上财大气粗。
区区六千石稻米钱,胡文进根本就没放在眼里。瞧不起谁呢,爷现在兜里有钱,还是大把的钱!
周应平苦笑两声,示意雇来的牙人与宋恩芳一起去市场监管处,签订采买意向书。
“大陆,带着宋掌柜去船上拿银子!”胡文进看了看笔墨未干的采买意向书,回头朝齐大陆吩咐道。
宋恩芳大喜,签了采买意向书,待会再取了定金,这笔生意就十拿九稳了。转手之间,自己净赚五六百两银子。而且,他们还要采买小麦,玉米,高粱等,加起来,自己岂不是可以赚六七百两银子。听说,以后他们还要陆续采买,那自己可得好好维持住这个大客户。
下午,周应平与胡文进又陆续采买若干农具,各类粮食和蔬菜种子,以及大量的香料,食盐。离开市场时,与众商家统统约定五日后码头交货,并届时支付尾银。
“今日顺利,将采买清单中关于粮食和农具,种子等物资均已完成。”
晚间,众人又聚在那个食肆,边吃边聊白天的各自工作进展情况。
“当然,主要是今天的采买比较简单。明日计划,……工业类别……,俺的娘嘞,小天这是写了多少呀,零零碎碎十几页纸!”胡文进翻看了一下齐天给罗列的物资采买清单,看到那许多一行行,一列列,字认识他,他却不认识字,顿感头大。
索性将清单递给周应平,让他这个诸多在坐唯一认字的小海商去筹措采买。
“其实最关键的是,要招揽一些工匠艺人,这个有些难办。”胡文进继续头疼。
“老胡,去城中各个工坊看看,如何?咱们大不了,花大价钱雇些工匠艺人回去!”曹雄笑着建议道。
“不可呀,曹爷!”周应平苦笑一声,放下筷子,对曹雄拱手道:“工匠艺人乃是工坊关键所在之一,那些场主岂能让你随意利诱他工坊中的工匠?……此举,会犯众怒的。”
“犯了众怒咋的?俺们还怕了他们?”胡文进嚷道。
“胡爷,巴达维亚的众多华人富商工坊场主,一般都是同气连枝!犯了众怒,咱们在巴达维亚可就什么事都办不成了!”周应平说道。
做生意,采买物资,与人沟通,交联商人,你们这些海盗,还真的是……不专业!咦,专业这个词,形容的真好。
“那……,周掌柜,我们又该如何呢?”曹雄止住胡文进继续胡搅蛮缠,侧身虚心问道。
“……那当拜访此地的华人甲必丹。如果他能帮着出面组织协调,想必此事就极为容易!”
“那行,明天上午俺就去拜访这个……甲必丹,给他送些礼品。求他帮帮忙,给俺招揽一些有用的工匠艺人。”曹雄点头说道。
“曹爷,拜访的那个荷兰人,情况如何?”胡文进问道。
“今天呀,人家没在屋里,喊俺们明天下午再去。”曹雄仰头喝了一碗米酒。
“小天说他是个大人物!……到底有多大?”
“俺也不知道。反正,看着门楣停大,还有西洋兵士守着门口,估摸着,是个大人物吧。”曹雄一直都没搞明白,你说你一个商行,怎么就能管着这么多地?齐天说,别人那是股份制公司,好多人合伙来这南洋殖民,经营。
管理地方,抢夺他国土地,不该是朝廷的事吗?这西洋,这荷兰人,太邪门了。居然擅自替他们的朝廷开疆扩土,管理军民两政。可能,也是跟俺一样,想造朝廷的反,自立门户?
放下自己的心思,又问了问,船上兄弟轮流下船放松,有没有惹出什么乱子。
“兄弟下得船来,就是闹腾一点,倒没怎么出乱子。况且,每次都是由大江和汝成分别带队,稍稍约束着他们。”胡文进说道。
“那就好!但是,还是要多多告诫兄弟们,巴达维亚乃荷兰人治下大埠,不能随意造次。”
“放心,曹爷,兄弟们都省的!”
“曹爷,曹爷!”这时,留守客栈的高友福匆匆跑来。
“何事?”曹雄见高友福跑得慌张,心里一沉,客栈里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曹爷,客栈来了一队西洋兵士,为首的夷人,点名要找你!”
众人一听,全都豁然站立起来,惊诧地看着曹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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