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去年以前,胭雪还在段府苟且偷生,面临上辈子会被刘氏折磨到死的境地,但凡有个男人肯怜惜她一分,到跟前说可以让她做个外室保她周全,她必然不用考虑就会答应对方。
因为只要离开段府,她就能有活路。
可现在不同了,她回段府无望,又一腔情衷给了谢狰玉,在她心中,这一年多来与谢狰玉日以继夜的相处,不说鸡飞狗跳命途多舛,磋磨也磋磨出感情来了,相比之下,他可是比她亲生父亲还要亲密还要重要的人。
甚至,哪怕谢狰玉伤了她的心,也的确否认不了,这一年多来的亲密陪伴和心动,即便钟家人来接她,在她心中也比不了。
虽然她知道钟家才是她娘家,可是到底没有相处过,有了段府那样的前车之鉴,她实则也会害怕,她沦为奴婢,这么多年过来,又在婚前破身,给一个男人做了暖床的侍女,他们会怎么看她,碍于情面或许不说,私底下也许会看轻她吧。
这也是为什么她将谢狰玉看作依靠的原因。
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谢狰玉不要她了,她怎么哭求都没用,肚子里唯一的孩子也流产了,这时候他同自己说,愿意让自己留下,留在他身边做个外室,无异于往她心上插刀一样。
“我不要。”胭雪抽噎道:“我要回去,不想再见到你,你送我走,让我走吧,让我回钟家。我们,我们也不要再见了。”
“你去娶你的妻,去成你的亲,我总之是配不上你了,肚里的孩子也没了,你还叫我给你做外室,你就是仗着我心里有你,才这般作践我的,你也走吧,快走吧。”
她推攘他。
谢狰玉听她提起孩子,免不了想到亲眼见着她下半身血流不止的一幕,墨眉蹙成一块,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了。只是记得她身子虚弱,不能让她积郁于心,于是谢狰玉一边防止她从榻上摔下去,一边任由她推攘,也不钳制责怪和呵斥她。
只要说起那个滑胎落掉的孩子,谢狰玉便会变得沉默阴鸷,若是胭雪和孩子都好好的,他定然也会让她生下来。
毕竟是他的血脉,谢狰玉在无人之际,也会冷不丁想想,他与胭雪的孩子会是怎样的。
可惜,孩子没了已成事实,要怪就怪它生不逢时,出现的不是时候。
想起他从王玄济那见到的,躺在白布上的血块,谢狰玉心绪也并不像他想象中那般稳定。
他抓住胭雪的手,用力握了握,“你好好休息,我会在京都选一处宅子,到时接你去住。以后……”谢狰玉算是给了她一个承诺,“我待你不会比在王府差的。”
胭雪说的那些,他则全然置之不顾,霸道的安排了她之后的去路。
看着胭雪如今惨然痛苦的模样,谢狰玉将失去反抗力气的她抱在腿上,困在怀里抚摸着胭雪的脸颊,语气尽量显得平和,像是心意已决,动摇不了他做的决定分毫,安慰道:“你乖,听话,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你不是最喜欢叫我‘夫君’吗,今后也可以一直叫,还有我的字,你叫凤环也行。听着,别叫我生气,我保证,以后我们还会再有孩子。”
他威胁人时,就喜欢这么说话,胭雪缩在他怀中挣脱不开,谢狰玉两手看似随意,力气却像枷锁般难招架。
胭雪还不答应,他便凑到她耳边沉声道:“我问了红翠那日你离开王府的事,谢修宜的夫人欺负你是不是,是她让人冲你泼脏水,才害你受惊的,你等着看,我帮你还回去。你只要留在我身边,我便帮你把欺辱过你的人,通通都处理了。”
他这倒不是在征询胭雪的意见,不过是在说留下她的条件。
胭雪正是心灰意冷的时候,任由谢狰玉怎么说她都不肯点头,她像只缩进自己壳里的乌龟,反抗不了他,就只好用自己的方式逃避。
耐心渐渐消失的谢狰玉眼色一点一点变冷,胭雪可以感受到他此时心情不佳,欲要发火的样子,但过了一会,奇迹的,谢狰玉竟将她放回了榻上让她躺下,还贴心的替她盖好被褥。
如此做派,倒叫胭雪觉着好不习惯。
见他要走了,下回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胭雪在他背后追问:“你,你把我留在药堂的事,告诉给钟家了吗?”
谢狰玉顿住脚步转身,眼神晦暗,“以后不要再提钟家。你是我的人,清楚了吗?”
他这是要断了她的去路的意思。
谢狰玉一走,红翠便马上端了药进来伺候胭雪喝。
那日在长街上发生的事,沈怀梦命人出去打听,回来就被告知,说但凡当日在街上看见的事,都被人警告封了口,不许说道。
沈怀梦惊叹好生霸道,然而还是没放弃。
最终只打听出来,谢狰玉的确是在那日派人送了胭雪出来,只不过后来长安街上出了些变故,才导致今日也不见人。
至于什么变故,沈怀梦便两手摸风了,她只能同钟闻朝一起猜测,是不是谢狰玉故意将人藏起来了,不肯把人还给他们了。
而钟闻朝则是被谢狰玉当面告知过,他不想把人送回来的话的,登时拉下了脸,道:“我看他就是成心食言的,可惜他这几日都不在兵部,我守了他三日,已经不好再找借口无故去兵部造次。”
沈怀梦最担心的是,她早已经看出胭雪怀有身孕了,在南地不说诊治,就是家中经过她手有孕的嫂嫂也有不少,就怕胭雪现在是双身子,她自己不知情,谢狰玉又照顾不好她。
钟闻朝听她这样一说,本就凝重的脸色更加心惊:“难道当真出事了,这竖子,我这就去找他问个明白。”
他今日正好休沐,出了门竟然也不叫下人备马车,直接带上亲随一同骑马出去了。
到了王府,王府的管事说谢狰玉不在。
钟闻朝便带人怒气冲冲的直奔军营,结果到了军营又被人拦下,即便钟闻朝有官职在身,军营也不是他想进就能进的。
“叫端王府世子出来,就说户部巡官钟闻朝有事找他。”
这回小兵很快进去通报,里头的人出来,钟闻朝定睛一看,竟不是谢狰玉本人。
季同斐对眼前这位钟大人赔着笑脸,心里已经在骂娘了。
钟闻朝:“怎么是你,谢狰玉人呢?!”
答应了谢狰玉,若是钟闻朝找他,就替他应付过去的季同斐更是疑惑,这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谢狰玉竟然连户部巡官也敢得罪,还叫人找到军营来质问了。
季同斐好声好气的道:“钟大人,谢世子今日不巧,进宫去了,你若什么急事,若是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等见着他了我可替你代为转告。”
户部巡官这种大人,他可不敢得罪,到时候军营粮草不够,户部不给拨饷怎么办,他真是脑子坏掉了才一时鬼迷心窍,看在谢狰玉以一个条件为交易的份上,答应他应付这位钟大人,要是将他得罪狠了,不说他自己,就是他爹怕是也要将他打个半死。
钟闻朝瞪视着笑脸相迎的季同斐,这年轻人与谢狰玉向来是一伙的,他冷哼一声,“不必了,就是再急也不方便!”
季同斐望着钟闻朝骑马消失的背影,茫然的挠了挠头,回到营中。
他抬头看向一身煞气刚与人较量完的谢狰玉身上,他本人就在营里,却要叫他对钟闻朝说不在,真是好生奇怪。
季同斐:“那位钟大人临走前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管你是进宫也好,回王府也好,他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你到底得罪他什么了,听着他像要与你对着干了啊。”
然而任他怎么旁敲侧击,谢狰玉都寡言以对,实在不耐烦了,才冷冷的瞪向他。
果然,在隔两日上朝之际,钟闻朝说到做到,他不会善罢甘休。
当时谢狰玉已经在药堂了,他去看胭雪,听红翠说她因为小产,这些日子都在断断续续的出血。
王玄济在谢狰玉跟前出了一身冷汗,额头上的也不敢擦,同他解释,“这也是正常的,小产后须得慢慢排出淤血,疏通体内沉积的杂质才行……世子尽可放心,用药方面,我都紧着这位姑娘,给她用了最好的。”
谢狰玉:“苦吗。”
王玄济一愣,抬眼看到了谢狰玉墨色无波的眼睛。
谢狰玉又问了一遍,“药苦吗。”
王玄济结结巴巴道:“这,良、良药都是如此。”他在谢狰玉冷淡的眼神中,终于意会到别的意思,话音一转,“尽量,尽量不熬的太苦,会叫人准备些甜饯,让姑娘喝完药解解苦。”
谢狰玉起身,准备到胭雪屋里去,站在门槛处,他问:“我让你做的事……”
王玄济身形直了不少,声音也大了,“请世子放心,哪件都出不了差错。”
房里,胭雪脸色看着已经不像刚出事那日苍白难看了。
看见谢狰玉的身影进来,下了榻的她连忙背过身,拒绝的姿态十分明显。
但谢狰玉伸手扳着她的肩,要看清她的脸,胭雪也没力气反抗,谢狰玉总是能将她制服的。
“大前日,钟闻朝找我去了。”
听见他提起那位与她有关系的舅舅,胭雪低垂的眼眸总算有了点反应。
谢狰玉扣住她的下巴,用接近虎口的位置,用力抬起她的脸,令胭雪躲避不开,逼迫她与他对视,“他想向我讨你回去,问我你的下落,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
胭雪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悲伤,对谢狰玉明知故问的恶劣问话,她沉默着并不想回答。
只是听着,他说她那个舅舅向他讨她,好像对自己颇为在意的样子,让胭雪痛苦的内心熨帖不少。
谢狰玉明锐的察觉到她的心思,“喜欢听我说钟家的事?”
胭雪不答。
“你喜欢,那我多说一些。嗯?”谢狰玉微微倾身,俯身与她贴的很近,就要碰到胭雪的唇时,被她受惊般的用力推开,拒绝的意思相当鲜明,就好像谢狰玉是什么臭鱼烂虾一般,让她手背挡着嘴不让碰。
谢狰玉冷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往前走。
胭雪便脸带惊惧,身形娇弱抗拒的往后退,直到踢到了桌椅,跌坐在椅子上。
谢狰玉寒声问:“你什么意思。”
竟不肯让他碰,好似他是什么洪水野兽。
谢狰玉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嫌弃对待过,想起以往哪次不是胭雪自己娇娇缠缠,腆着脸主动往他身上凑,到如今,他主动碰她,不过是想亲一亲她的嘴,她就不肯了?
“你装什么烈女。”谢狰玉被她落了脸子,数日来低声下气对胭雪的耐心也渐渐没了,“我不是和你说了,日后我会好好待你,你在同我拿什么乔?”
他知道她这些日伤心,孩子掉了,便叫人都仔细着照顾她,他则有空就过来瞧瞧她的情况,她之前要死要活都要留在他身边,他如她所愿了,怎么,现在她又开始抗拒他了,当他谢狰玉是那么好说话?!
“来人,收拾东西。”
谢狰玉终于发火了,他眸中带火,紧盯着胭雪冷酷的道:“宅子我早已经安排好了,你前几日身子虚弱,不宜挪动,今日你能下床了,那就到我替你选的宅子上去。”
谢狰玉喊了人,红翠进来担忧的看了眼胭雪,再关心她,也不能违抗谢狰玉的命令。
况且,胭雪在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她带走的衣物早就收拾好了,这么做,也不过是谢狰玉在吓唬她。
他看够了她逃避他拒绝他的样子,想通过这些恐吓威胁,能让胭雪恢复到以前那般,纵使害怕他,也要向他撒娇求欢或是说些甜言蜜语讨饶的话的样子。
胭雪果然噤若寒蝉,她见红翠去衣柜那收拾衣物,谢狰玉面上的冷厉不似作伪,便拔腿朝红翠走去想要阻止。
结果背后一只手突然拽住她不让她过去,胭雪被拉了回来,“好样的,你现在到成哑巴了?”
都这样了,她竟然也不肯同他说一句话。
谢狰玉捏的她的手腕在使力,胭雪疼的嘤咛一声,泪眼朦胧的瞪着谢狰玉,终是忍不住道:“别碰我,我不会跟你走的。”
谢狰玉在她眼中看到了她对自己的幽怨恨意,他不相信她会那般有骨气,“没了我你还能去哪,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当初是你想要拼了命的留下,口口声声说没了我就不行,现在却不肯让我碰你,你倒以为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了。”
胭雪听他提起当初,便觉得心中怄的很,脸上火辣辣的。
她不明白都已经这样了,谢狰玉为什么还要继续羞辱她,“你既不肯娶我,还要我留在你身边给你做外室,天底下,哪还有男子像你这般狠心。你还要羞辱我到什么时候?”
胭雪强忍着眼泪,眼皮红红的仰头盯着谢狰玉,声音可怜的道:“求你,就让我回钟家吧。”
她拽着谢狰玉的衣袖祈求,没有他的允许,她就是在这房里,也时时刻刻有人盯着,她若是想要踏出房门一步,就会有人出来让她回去躺着注意身子。
胭雪不知道她现在与谢狰玉到底算什么,只是心中越发不想与他纠缠下去。
她这些日子,总会回想那个滑胎早逝的孩子,越回想,便越心惊,她其实应该早些察觉自己身子不对劲的。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给她吃,叫她现在一见到谢狰玉,便难受无比。
一方是深情得不到回应,一方是谢狰玉不懂她真正想要的,又或者他懂,却不肯给她,这样纠缠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她心中对他有情,却更想离开他,在没有他的地方冷静冷静。
留在药堂,那个大夫王玄济、红翠、药堂的下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现在还被困在谢狰玉这里。
今日谢狰玉这番话,更叫她看清了他的做派,在他心中,她曾经是什么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样,就不曾变过。
这才真正叫胭雪伤心,也叫她越发想离开谢狰玉。
“世子。”
三津站在外面喊了一声,屋内紧张对峙的气氛微微一凝,谢狰玉死死瞪着胭雪的眼神才有所收敛,“何事。”
三津也明显发现屋内气氛不对,在他瞥过的目光中,胭雪低下头,想要掰开手腕上谢狰玉扣着她的手指。
然而谢狰玉握的紧紧的就是不放,并且在横了她一眼后,示意三津有话快说。
三津只好上前,凑到谢狰玉身旁抬手低声禀告。
胭雪听见几个敏感的字眼,三津提到“钟”“宫里”“圣”什么的,后面的又压低了嗓音,她听不太清,却发觉身旁的谢狰玉倏地朝她眼神不善的看过来。
胭雪手微微一松,早已忘了刚刚在做什么,谢狰玉掐着她的手,指腹在她掌心用力揉了揉,颇有些气极反笑的味道,“好个钟闻朝,真是你的好舅舅。”
胭雪听的两眼迷惘,她看谢狰玉的神色,有些不安生怕是他提到的舅舅做了什么。
下一刻,刚刚还握的她很紧的谢狰玉松开了手,衣袖一摆,头也不回的道:“去会一会他。”
谢狰玉冷着一张脸骑在马上,飞奔赶向宫城。
他那圣人大伯父召他立刻入宫,来传话的护卫递消息给三津,说是今年刚上任的户部巡官钟闻朝钟大人,早上上完朝也不走,到圣人跟前告了他一状。
名义就很直白,也不拐弯抹角,直说谢狰玉掠走了他们钟家失散多年的钟家贵女。
在圣人下令派人传话之前,实际上钟闻朝比当面告状还要早,就往上面递了折子。
一开始是以书面形式,向圣上告发端王世子品行不端,将胭雪的事情据实以告,不止针对谢狰玉,折子里还写了他所掌握的证据,虽然有很多也是谢狰玉提供给他的,但钟闻朝可以说用的毫无心理负担,将段鸿也给告了。
这事,钟闻朝本是也要在朝堂上说的,被看了折子的圣人当即叫人给拦了下来。
事情牵扯一个段府不要紧,但要是牵扯的还有亲王家的世子,那可是圣人他自己的亲侄子,从小看着长大,放到宫里经他手养过,堪称半个儿子的谢狰玉。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还是钟闻朝污蔑同僚和侄子,圣人没有对他发怒已经是开恩了,等看过证据之后,面对有着赴死之势,自己亲自挑选看重的臣子,圣人便只有让人先把谢狰玉叫进宫对峙。
至于段鸿,自然没有亲侄儿要紧,折子上害死原配,纵容继室换子之事虽然惊骇,叫圣人注意到的还有自己亲侄儿将人家的女儿藏起来的事。
谢狰玉到时,并不意外会在场看见对他充满敌意的钟闻朝,除了他的圣人大伯父,同样朝他投来不满视线的还有他亲爹谢世涥。
亲王家的世子,被当朝大臣告状,当爹的端王也难辞其咎。
叫了他们父子,喊了钟闻朝,却唯独没有留下其中还有干系的段鸿,可见圣人偏向弟弟和侄子的心思。
圣人开门见山的示意宫人拿折子给谢狰玉:“给他看看,上面说的是否是真的,你小子,给朕如实回话,若是真做了,就将人好好还回去。”
谢狰玉拿到折子,果断道:“不用看了,伯父在上,钟大人这张奏折,说的都是真的。”
钟闻朝本是盯着地,闻言猛地抬头,就见谢狰玉面无半点愧色,理直气壮的道:“人确实在我那。”
谢世涥脸色当场和钟闻朝差不多,他瞪着谢狰玉,再也掩饰不住不悦,“我不是叫你将人送走吗?”
圣人一看,好了,原来他这弟弟也是知情的,只是唯一不知的,是自己儿子身边沦落为婢女的女子,真正的身份竟是段家和钟家的女儿。
钟闻朝更是从谢狰玉,看向谢世涥,这对父子一个出尔反尔,一个竟还对他家阿胭看不上。
谢狰玉回答谢世涥的话,“送了,又不想了。”
他话中堪称挑衅,直接惹得谢世涥和钟闻朝都变了脸色。
圣人注视着谢狰玉,少了些往日的和蔼,多了些许肃穆:“那是钟家的人,你留在身边做什么,既然是你无意收留的她,如今她身份又已明朗,该还给人家了,免得伤人清誉,你的也是。”
这番话,听的最舒服的是谢世涥,哪怕知道谢狰玉身边那个婢女身份不同,他也并不觉得对方能担当得起谢狰玉世子妃的身份。
何况,他们已对谢狰玉未来妻子有了人选,怎会放任他真正去娶一个做了多年的奴婢的女子。
有他大哥发话,谢世涥想,自己这个儿子应该听话了。
然而,在众人诧异中,谢狰玉居然对着圣人的方向跪了下去,他不顾谢世涥不好看的脸色,以及钟闻朝警铃大作戒备的瞪视,说:“我想纳她为妾,行侧妃之礼。”
钟闻朝再也忍不住了,“谢世子,那可是我们钟家的贵女,哪怕再不济,也不能由你这般磋磨做个妾室!”
他的话另圣人和端王两兄弟神色各不相同。
面对钟闻朝的阻挠,谢狰玉冷冷的目光直直的看向他,忽的道:“可是钟大人,她早已经是我的人了,即是我的人,也不可能再叫其他人染指。”
“谢狰玉!你住口!”
谢世涥插嘴呵斥,“休再圣人面前胡言乱语!”
“够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后前些日子还在与朕说起你的婚事,你不可伤了她老人家的心。”圣人敲了敲跟前的桌案,他问向压抑着周身怒气的钟闻朝,“要朕说,此事也与段家撇不清干系,既然人证物证具在,朕可先替那位姑娘恢复身份,至于婚事,不仅是媒妁之言,还要讲究门当户对你情我愿,爱卿以为呢。”
虽然他问的是钟闻朝,目光却看向眉色尽是阴鸷的亲侄子。
钟闻朝垂眸,眼神也沉了下去,他与跪着的谢狰玉视线交锋片刻,回头也跪了下来,抬手行礼道:“臣谨遵圣言。还请圣上替钟家主持公道,恢复臣那可怜的外甥女的身份,另外,若是如世子所言,要纳臣外甥女为妾,门不当户不对,臣认为,确实不妥。”
让阿胭嫁给他做妾,这端王世子,哪有真心可言!
听了钟闻朝的话,谢狰玉嘴边隐隐出现阴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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