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1 / 1)

“你读的什么书,经纶礼学柳先生没教你,你开始学做贼?”

胭雪正难受着,整个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又吐不出来,听了谢狰玉的话伤心欲绝的抬起头。

她知道她偷拿信的事不对,可谢狰玉这么说她,好像她这种行径多脏一样,她如果不是心里有他,嫉妒他与师雯慈来往,又在意他,她会这么做吗。

而他现在竟然说她是“贼”。

胭雪按着心口,待能说话了,拉上被子遮住自己外露的身躯,哑着嗓子道:“我没有学做贼,那封信,我本来也是要拿着问你的。”

谢狰玉呵了一声。

胭雪难过的看着他,有些懂了,大概在世子心里,她说什么都好像是在骗人。

“世子和师小姐如今是什么关系?”

谢狰玉蹙眉,胭雪突然这么问,已经算是僭越了,这是他的私事,还轮不到她来询问。

胭雪:“世子为什么会有师小姐的信,以前……也不见世子有收过哪家贵女的私信,世子给她回信了吗?”

谢狰玉冷硬的道:“你问的太多了。”这是在嫌她管的太宽。

胭雪喜欢他,心中嫉妒,自然要问个明白,可惜谢狰玉并不在意她的心情。

谢狰玉开始赶人,“穿好你的衣服,出去。”

胭雪不肯放弃:“世子还没说有没有给师小姐回信,我想知道,世子是如何同她说的,能不能,能不能以后不要与她来往了?”

谢狰玉诧异非常,嗤笑不已,胭雪的脸色越来越白。

谢狰玉一脸冷漠,“你当你是谁,已经想要管到我头上来了?”他觉得胭雪越发不知分寸,做出偷信偷看这种不耻的行径就算了,还一点也不认错。

她说这么多,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自身的宠爱,更是为了一封信拈酸吃醋,失了本分。

师雯慈送来信,谢狰玉接,是看在她推荐自己的老师的份上,给她两分薄面。

既然她拿到手应该也看到了,上面说的都是关怀她的话,把自己的老师让出来给她,教她读书识字,日日授课,她却不懂感恩,还要对他管东管西,更是无中生有的争风吃醋!

谢狰玉最烦的就是后宅莺莺燕燕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他母亲在时,他就见过这些了,高氏常与他母亲争宠,谢狰玉看着就恶心厌烦,他以为如今他院里只有胭雪一个,她应该也该安安分分的,可哪知,她竟然也越来越不满足,越来越贪心了。

胭雪凄凄的问:“要怎么做,世子才相信我对你一片真心?”

哪知谢狰玉背过身,“你的一片真心太低贱,我并不想要。”

胭雪听了他的话如遭雷击。

谢狰玉:“我再重申一遍,穿上衣服,出去。”

他似乎也在隐忍对她的怒气。

胭雪如木头般,僵硬的下榻拾起衣服,匆匆穿上,哪怕穿的乱七八糟的也无心在意。

她此刻只想逃离这个让她无比伤心难过的地方,谢狰玉:“以后不要再来了。”

胭雪不可思议的红着眼回头,不懂谢狰玉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想再见到她了,这话他怎么说的出口,就因为她在意他与师雯慈来往的事?

然而她看到的只有谢狰玉心意已定,冷酷无情的背影。

红翠与绿珠站在门外,犹豫的要不要敲门进去安慰。

胭雪从谢狰玉那出来,回了偏房就躲在屋里哭,已经哭了半日了,二人都有些担心她把嗓子哭哑了,伤了身子。

到了晚上,红翠送吃的进去,胭雪看了摇头,直说:“拿走吧,我吃不下,不用管我,你们去用饭吧。”

红翠:“这怎么行,姑娘饿坏了身子,谁还能伺候世子?”

胭雪一听就瘪嘴委屈不已,这回是真的与谢狰玉怄了气,“哪还用我伺候,人家都不要我了,就是饿死,也没人会关心我在意我。”

她脸上浮起一团红晕,是伤心气的,为了不让自己更难受,摆着手,拒绝红翠靠近,“我想自个儿待一会。”

听了红翠来报,说胭雪在闹绝食,屋里的谢狰玉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不悦,“她喜欢饿着便饿着,不必再来告诉我。”要斗气就斗气,他身边,不需要这样一个喜欢后宅争斗的女子。

若是胭雪想凭这点就拿捏他,那就大错特错了,谢狰玉挥退红翠,盯着桌上的图纸,怎么看都很不满意。

翌日在兵部,谢狰玉周身气势冷的可以冻死人。

钟闻朝放下手中的图纸,看见谢狰玉生人勿进的模样,疑惑他这是怎么了,就见谢狰玉敏锐的发觉他的视线,朝他看过来。

谢狰玉放下茶杯,“钟大人看好了?”

钟闻朝点头,“这辆战车似乎比之前那辆所花费的造价更多一些……”

钟闻朝代表户部,作为户部巡官,因为谢狰玉与兵部制造兵器战车的事,会时常过来看看,毕竟弄出这些东西,花费的钱还需要户部来拨。

讨论过后,已经到了午时,钟闻朝与谢狰玉被兵部尚书留下来在兵部用饭。

此时是可以闲谈的时间,谢狰玉是里头年纪最小的,其他大臣年纪都算作是他的叔父,不管是看在谢狰玉的身份的份上,还是看在他父亲和圣人的份上,都会对他有所关注,说话间也不曾冷落了他。

户部尚书率先同钟闻朝道:“钟大人从南地过来,到京都城感觉如何,可还习惯?”

钟闻朝礼貌的道:“多谢尚书大人关怀,我虽是第一次入京,适应的却很快,只是内人初始有些水土不服……”

这里面,除了谢狰玉,大家都是成了亲有妻室的。

有了户部尚书带头,钟闻朝提及妻子,其他人都聊了起来,直到把话推到了谢狰玉那。

这回还是钟闻朝问的,“谢世子一表人才,如今还未成家吗?”

众人纷纷看向他,已经成亲了的,多少有些八卦好奇,甚至有的家中有适婚的女儿,不免想入非非。

“怕是已经在相看了吧?”

谢狰玉淡淡的看着钟闻朝,“未娶妻,倒是家中已有一侍女。”

他觉得钟闻朝真不讨喜,本身这些话题与他无关,经他一提,这些人都向他涌来了,于是又记起胭雪与他闹绝食的事。

她怎么敢的?

“侍女如何能同正经过门妻子比,世子及冠这么久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亲事了。”

有人笑眯眯的暗示道。

谢狰玉嘴角带着散漫的笑,没接话。

端王府。

胭雪在小书房等了许久,也不见柳先生过来,她让红翠去问了下,过了片刻才得知,“说是师小姐来拜访柳先生,有急事要向柳先生请教,所以转道去了宴客厅。”

胭雪秀眉皱了皱,她果然是比不上师雯慈的,就连柳先生这里,本是与她约好的授课时辰,因着师雯慈又得延后了。

红翠看她不大高兴的垂下眼皮,“或许真有急事也说不定。”

胭雪轻声应道:“算了罢,我与柳先生,本就不同她与师小姐的关系,孰轻孰重,我有自知之明的。”

过了会,小书房外传来脚步声。

胭雪从书后面疑惑的抬眸,她惊讶的张了张嘴,同身边的红翠一样,都看见了跟在柳先生身旁的倩影。

胭雪手中的书吃惊的掉在桌上,她要起身,红翠眼疾手快的扶着她起来,就听胭雪对柳先生道:“柳先生……您,您怎么将她带来了。”

静昙居是谢狰玉的地方,他很讨厌外人进来,其他院的人也不行,柳先生都是被安排在王府其他院子里住的,除非上课,才会到静昙居的小书房来。

可这回,她竟然把师雯慈带进来了,胭雪莫名的,觉得师雯慈就不该来,她私心里已经将静昙居也当做了她的地方,只要她与谢狰玉的住处没有外人,就一直是安全的。

但当师雯慈仪态温雅高贵的进来时,胭雪的不安达到了顶点,她的内心非常排斥,是以下意识就不愿意称呼师雯慈。

这惹得柳先生不悦的看着她,在她心中,胭雪是奴婢,师雯慈是贵女,她怎么能对她真正承认的学生不敬。

她冷淡的道:“阿慈有事向我请教,我让她到小书房来,这也不行吗?”

胭雪想说不行,但是她碍于身份,又不敢真正得罪柳先生。

她怕将对方惹得不高兴,又说不教她了,倒是世子肯定对她更加生气。

这时候,她倒是真想谢狰玉快些回来,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师雯慈看着胭雪,对方才的对话像是不怎么在意,温柔似水的朝胭雪笑笑,只是笑笑,半句话也没说,就同柳先生在小书房的一处坐下说起话来。

胭雪感受很深,师雯慈并未将她放在眼里,她有这样的底气,也不过是仗着她的身份,她的家世。

胭雪目光看了她们片刻,柳先生和师雯慈像是有说不尽的话般,都讨论了这么久了,竟然还没说完。

她小声的问红翠,“怎么办,门房怎会让师小姐进来?”

红翠想了想,“许是是柳先生带进来的,有了说辞,师小姐是柳先生学生,不好将她拒之门外。”

胭雪期望的低声道:“那赶她走好不好?”

红翠知道她不喜欢师雯慈,因为师小姐还与谢狰玉闹僵了两回,心里虽是倾向于胭雪的,却还是向她微微摇了摇头,不赞同她这么做。

胭雪若是身份是静昙居的半个主人,那么请师雯慈走,也无可厚非,但现在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这么做。

柳先生擅自带师雯慈进来的事,只有静昙居唯一的主人才有权利发话。

过了会,柳先生与师雯慈不知说了什么话,一人忽然道:“这书原也不知道你要看,我还带走了,你在这里等我,为师去取来。”

师雯慈:“老师何必这么麻烦,让童子去就好了。”

柳先生摇头,“我还有别的要给你。”

胭雪在旁听着,心里不是不羡慕她们这样的师生情谊的,柳先生待师雯慈是真的好,于她就普普通通了。

等柳先生一走,师雯慈扶着心口咳了咳,对上胭雪的目光后,像是身体不怎么舒服,“胭雪姑娘,我这里茶凉了,可否让人给我换一杯,昨夜受了点凉,喝不得冷的。”

红翠上前,掂了掂茶壶,已经空了,她同师雯慈行了行礼,“贵女稍等,奴婢马上重新沏一壶茶过来。”

师雯慈:“有劳。”

红翠身影消失在门口,一下小书房里,只剩师雯慈和她的婢女,以及坐在一旁看书孤零零的胭雪。

气氛陡然安静,胭雪让自己默默静下心来,不要去在意屋内的师雯慈,然而逐渐的还是会集中不住心神。

直到她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低眸看见一双鞋出现在身旁,仰头就见师雯慈过来了,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书上。

胭雪一时有些慌张,她觉得师雯慈看完她正在读的书的眼神,有几分轻嘲,她说:“你手中这本书,是我十一岁就读过的,书虽晦涩,但在我那一年,连老师也称赞我将它吃透了。即便不用看,我也能背出来。没想到胭雪姑娘,现在才读到开始这几页。”

论读书,她学的晚,确实比不上自小就学的师雯慈,顿时被她说的羞愧难当。

师雯慈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微微笑了下,安慰道:“不过有老师在,胭雪姑娘也不用担心,迟早会大有进益的。”

她弯身,凑的离胭雪很近很近,说:“我家已经在为我议亲了,挑选的良婿当中,世子是我看重的唯一人选,我不介意他有你这样的婢女,左右,也养得起。”

胭雪震惊的抬头,一下撞上师雯慈的下颚,师雯慈吃痛的叫了一声,明明痛的是下巴,却偏偏往后倒去,她身旁的婢女焦心的大喊,“小姐,你怎么了?”

说罢便怒气冲冲的瞪着胭雪,朝门口道:“来人啊,这个婢女伤了我家小姐!”

胭雪还沉浸在师雯慈一脸温柔的激怒她的话语中,当时低着头,哪知道师雯慈故意凑到她头上说话,一时激动便撞到她了。

“不是……”胭雪急忙解释,“我,我不是有意的。”

“出什么事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胭雪浑身一震,谢狰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还刚巧在这个时机过来,问话的是三津,等看清楚小书房的情况后,很快锁紧眉头,朝面有冷意的世子看去。

谢狰玉一来,回去取书的柳先生与童子也匆忙赶过来,听了大概发生的情况,所有人都看着被师雯慈的婢女指责的胭雪。

师雯慈原本是用袖口挡住脸,靠着婢女,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在谢狰玉出现后,缓缓放下袖子,露出被撞的很了,红肿了的秀气下巴,她先是唤了声,“老师。”

又看向谢狰玉,“谢世子。”娇弱的声音里处处透着委屈,“不怪胭雪姑娘,是我与她说话,离得太近了。”

她说的也是事实,胭雪则紧张的同样望着谢狰玉,怕他也责怪自己,只是,谢狰玉并未给她一个眼神。

他吩咐三津,“找个大夫给师小姐看看。”

胭雪渴望得到他的关注,但结果谢狰玉从头到尾给她目光的,都只是在让红翠带她回房的那一刻。

“世子……”

胭雪经过他时,抓住他的衣服,这是他们这几日来,为数不多的触碰,那一刻她抓住谢狰玉后就不想放手,满眼深情依恋的望着他,“世子,我不想回去。”

她不想留他和师雯慈单独说话,哪怕其实还有其他人,她也不想。

可是谢狰玉亲自握住她的手,然后手指稍一用力,叫她微微痛了一下,就掰开了她的五指,“带走。”

他朝红翠吩咐。

胭雪眼睛一酸,“世子。”

谢狰玉不看她了,目光转向受伤的师雯慈,胭雪连叫他数声,他也不回,甚至与师雯慈说起话来,“师小姐现在如何。”

师雯慈更是盯着谢狰玉不放,二人都没有看胭雪。

师雯慈为谢狰玉对待胭雪冷淡薄情的态度感到满意,却又想到谢狰玉居然不提让胭雪向她道歉的事。

算了,事情总是没有十全十美的,这样也已经不错了。

而胭雪也一直在等。

然而等到她走出小书房,步步回头,谢狰玉也没有说出责怪厌恶师雯慈出现在静昙居的话。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师雯慈身份尊贵,还是世子已经喜欢上她了?嫉妒像酸涩的青梅,被无视和冷漠的对待让人揪心。

胭雪扶住凭栏,对着旁边的池子干呕,吓的红翠连声问:“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

胭雪眼眶红红的转过脸来,用力摁住心口,像是呼吸不过来般,向她哭诉,“红翠,我,我好难受啊。”

行到半路,还没到屋里,胭雪已经抱着红翠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肝肠寸断,听的红翠也绷紧了心弦。

师雯慈什么时候走的,胭雪并不清楚,她始终记得当着所有人的面,谢狰玉掰开她的手,赶她走。

她想不通,为什么谢狰玉对她和对师雯慈是不同的态度。

是因为身份吗,她卑贱,所以他可以不管她的喜怒,她对他的真心就叫他看不起。

师雯慈身份高贵,所以连喜欢也是高贵的,才配的起他?

她掩面趴在桌上,心中不光有对谢狰玉的气,还有对师雯慈的,于是抬手将桌上的茶壶瓷杯都挥倒在地上。

没人教她该怎么去争取心上人的内心,她明明是想与谢狰玉越来越靠近,现在却感觉做什么都是错的,他太遥远了,像垂手可得的星星,等真正伸手触碰,就会发现彼此之间存在着浩瀚的距离。

东西碎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谢狰玉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眯着眼看背对着他的胭雪任性的发火。

“真是脾性大了。”

从前,她唯唯诺诺,哪敢这样大胆。

胭雪听见声音,想不到谢狰玉会过来,猛然回头,面露喜色,又发现他在看地上的碎片,知道自己刚刚发了火,样子定然很难看,而这些都被他瞧见了,顿时又后怕后悔起来。

“我……”胭雪张嘴,突然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说哪个。

谢狰玉:“你可知你今日伤了师雯慈,她若回去告状,你会有什么后果?”

谢狰玉料她也不会知道,“她姨母是当今圣人的皇后,师国公府护她,皇后也会护她,责问起来,你会轻则被杖罚三十,重则让府里把你交给官府处置,许是会被押进大牢,与一些穷凶极恶的人关在一起。”

她这是伤了贵族,也还好师雯慈没有见血,才能轻飘飘的揭过,若是她想计较,谢狰玉也不是没有办法保她,皇后也不敢轻易动他的人。

但,她那么欠教训,不知好歹,他纵她一回,难道还要纵她第二回。

胭雪被吓到了,她噤若寒蝉的样子可怜极了,她双手交握不断拧着手背解释,“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伤她的。”

她脸上有着明显的悔意,下回,下回她一定离得师雯慈远远的。

谢狰玉漠然的看着她,“你说你无意,师雯慈的婢女却说,因不高兴她与你说有关读书的话,所以你才有意撞上去,叫她不要再说了。”

“不对,明明不是这样的,是师小姐她,她说……”

“她说什么。”

胭雪哀伤的凝视着谢狰玉,突然不接着说了,她咬住嘴唇,抑制住冲动,不想亲口告诉他,师雯慈说师国公府在为她挑选夫婿,挑中的还是他。

谢狰玉没等来胭雪的回应,也并不在意追问,他转身就走,胭雪急忙上前追去,期间踩到了破碎的瓷片,扎进鞋底,她惨叫一声,朝前扑去。

眼见着就要摔倒在地,被脚步一顿的谢狰玉看见,神色微变,动作比意识要快,一把将她抓住,拉进怀里。

胭雪痛的不行,却在被谢狰玉救下以后,娇柔苍白的脸朝他示好的笑着,抓紧了谢狰玉的衣服,对眼神露出惊惧,瞪着她的谢狰玉苦声极力挽留道:“不疼,世子我不疼的,你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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