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旖没动,虞亦青转回头,抓住了马绳,“荷旖,调头。”
荷旖好半天才抬起头,扯着马绳迫使马儿转了头,“虞亦青,我讨厌你。”
“你说过了。”虞亦青神情转淡,“下次换个新词。”
“哼。”荷旖干脆把马绳塞到了虞亦青的手,“我受伤了,你来驾马。”他将头靠在了虞亦青的后背上,用手搂住虞亦青的腰。
虞亦青对此并没有多大反应,他拿起马绳,“你身上有银子吧,我要在下一个城买点草药把脸上的易容给洗了。”
荷旖在后面应了一声,又说:“洗了干嘛?你现在不是挺好的么?”
“我不想顶着一张让锦衣卫可以找到我的脸。”他说罢,想了下,“你的脸他们没有见过吧。”
荷旖拿脸蹭了下虞亦青的后背,还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我的脸见过的人很多吧,我杀了很多锦衣卫的。你说,像我们这种,是不是有画像贴在他们的大堂上?”
虞亦青没有回话了,荷旖见对方不说话,也觉得有些无趣,干脆闭上了眼。为了找到虞亦青他几天没有睡了,下雪天,追踪蜂也会迷路。荷旖想到追踪蜂,身体便僵硬了下,他怎么会忘记追踪蜂的事?他这几只追踪蜂都是从督主那里得的,而督主那里还有多少只,他是不知道的。
想到要是自己偷偷带虞亦青逃跑又被督主捉住,荷旖就抖了下。
他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去经历督主的手段的。想到这,荷旖不仅微微抬起头看着虞亦青,从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对方的侧脸。虞亦青跟他不一样,虞亦青不是太监,他们都知道。很多人其实私下不服,甚至有人会偷偷跑去跟督主说,虞亦青有私心,以后一定会背叛督主。
事实上,虞亦青的确做出一件背叛督主的事,在三年前,虞亦青逃跑了。那时候荷旖才十三岁,与虞亦青不熟,也只是处于认识他的地步。
那年东厂死了好多人。
荷旖还没有到单独去出任务的地步,但是他听了其他人说了,督主最后原谅虞亦青有一个条件,就是他要一个人去灭了当年的锦衣卫指挥使林丰成全家,取回林丰成的双眼。
虞亦青出任务回来的那日,荷旖偷偷躲在门后看,看到虞亦青浑身是血跪在了督主面前,而他高举起来的手里有一个木盒。
督主似乎很满意,还伸出手摸了下虞亦青的头。
“小虞姬,你知道义父是最疼你的,若是旁人做出逃跑的事,我不让他生不如死,也会让他从此变成一个废人。而你……”督主顿了顿,抬起了眼。荷旖冷不丁和督主对上眼,立刻慌慌张张地跑了,以至于他这些年都想知道督主没有说完的那半句话是什么。
而你……
而你什么……
荷旖盯着虞亦青的侧脸瞧,却不敢问对方。
虞亦青当年能活下来,还是全须全尾的,已经让他很惊讶了。不仅仅是他,应该是说所有人都惊讶。从那以后,也没有敢去跟督主告状说虞亦青的坏话,能背叛督主还能活下来,只有也只是虞亦青一人。
房宾白的义子,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那时候,大家都意识到了。
虞亦青跟他们这些阉人不同。
“如果督主要杀你,我帮你买个最好的棺材。”荷旖冷不丁地说。
虞亦青微微侧过脸,“棺材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你!”荷旖没想到自己一番好心被堵了回来,气得磨牙。他不要再跟虞亦青说话了,世间讨喜的男子那么多,偏生虞亦青这么讨嫌。
虞亦青转回头,眼神有些冷。
他们驾马走到天亮时,看到一个城镇。虞亦青看了下城门两侧,已经没有张贴皇榜了。荷旖在旁说,“督主把皇榜撤了。”
虞亦青扯了下马绳,对此不以评论,“下马吧。”
荷旖也下了马,虞亦青随后下了马,他拉着马往城门走。走到城门口,被拦了下,“通关文牒拿出来。”
虞亦青自然是没有这东西,后面的荷旖从怀里拿出两张通关文牒。守卫看了下,便递了回来,只是多往荷旖的脸上多瞧了一眼。荷旖见那守卫看他,还笑了下。虞亦青接过通关文牒,就牵着马往前走。荷旖看虞亦青都不管他,连忙追上去,压低声音,“你干嘛都不等我?”
“你不是要与那守卫调.情么?那守卫长得不太符合你以前的口味。”虞亦青淡淡说。
荷旖走到虞亦青旁边,没好气地说,“你才与那个守卫*呢,我刚刚是在想挖他哪只眼睛好。”
虞亦青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看,待看到一个医馆便抓住荷旖的手腕,“去那边。”
荷旖看了眼虞亦青抓住他的手的手,嘟哝了一句,声音很轻,“去就去,干嘛抓我手啊?”
虞亦青没有注意他说的话,他心思都放在了那个医馆上。待在外面将马绑好,他便和荷旖走进了医馆。医馆里摆设很古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柜台后坐着一个人,那人正低头写什么。
“大夫?”虞亦青走了过去。
那人闻言抬起头,却是一张莫名年轻的脸。荷旖看到对方的脸,心里就起了警惕,往旁边看了几眼。
“你们要看病还是抓药?”那人问。
虞亦青盯着那个人,“你是大夫?”
那人摇摇头,“不是,大夫是我爷爷,他现在在后院,如果你们只是抓药,我认得药,若是看病,我就要把我爷爷喊出来。”
虞亦青想了下,报了一串药名,“你就帮我拿这些吧。”
那人应了身,就转过身从后面众多的抽屉里开始拿药。
荷旖还是有些警惕地看着那个拿药的人,直至对方拿完药,他们给了钱出来。虞亦青解开马的绳子,对荷旖说:“找个客栈,我把脸上的东西给洗了。”
荷旖皱了下眉,“可是你之前的脸不是……”
虞亦青勾了下唇,“抱歉,我忘记你也没有见过我的真容。”
荷旖瞪圆了眼,“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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