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聊,等着席安送死吗?”他讥讽的勾唇,眼中没有丝毫的笑意。
“你给我好好说话!”长公主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皱着眉呵斥道。
“好好说话?”亓官寐竟是笑了,他含笑重复着,眼中带泪:“你要我怎么好好说话!我喜欢的人都要没了,叫我怎么好好说话?”
他一时激动,捂着嘴咳嗽几声,面色发白。
他身子本就不好,是被催生药催出来的早产儿,多年的精心照顾底子还是虚弱,被席安好生养着才没有出事。
如今情绪激动,身子一下子就出了问题。
亓官相国心疼孩子,连忙扶住他,安抚道:“你别急,你别急,爹爹帮你,给你想办法。”
长公主也有点恼火:“我到底做什么了,你这么阴阳怪气。”
“什么叫没了,席安上阵杀敌那么多次,哪里有那么娇气?”
“娇气?”亓官寐呵笑一声,冷下脸来:“她不过是见了你一面就要与我诀别,说什么可能不再回来,这什么意思?她如今布衣没有军衔,你让她上阵杀敌又是什么意思?”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吗?”长公主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被自己的孩子这般揣测,一时气急。
“我怎么可能……”
正此时战报一张张冲进军账。
“殿下!前线告急,对方兵马人数远超我军……”
“殿下,前线请求支援。”
“殿下……”
长公主:……
“幺儿!”
伴随着一张张战报送入屋内,亓官寐一时气急攻心眼前发黑,哇得吐出一口血。
“席安呢?席安有没有事!”
他只觉浑身冰冷,只能徒劳的攥着报信人的手腕,像是寄托了所有的希望。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来人摇了摇头:“前线,失联了……”
“失联……”亓官寐喃喃着,摇摇欲坠。
长公主转身就走:“快!召集兵马,拿我战甲来!”
“娘!”
嘶哑的声音在身后喊她。
长公主回头,亓官寐双目赤红,满眼哀求。
“求你……”
他卑微的哀求:“求你……”
“别杀她。”
长公主像是被敲击一般,浑身一震,她颤抖着,竟无力为自己辩解一句。
·
“嘎嘎……”
无情的寒鸦从空中掠过,翅膀拍打的惊惧声划破昏暗的天空。
乌云在天空中汇聚,沉沉的乌云如同道道重压一寸一寸压下,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死亡的气息。
破碎的火焰在尸山人海的角落顽强燃烧,不详的黑雾袅袅升起融入天空,微弱的呼吸声在雷鸣声逐渐消失。
“将军,情况不对!我们被包围了。”一刀砍湘敌军,朝席安大喊。
“将军……”
惊慌的声音瞬时接二连三的响起。
锋利的利刃对准敌军,席安眸色微沉,□□一出横扫一片。她拽着缰绳,反手将敌军捅了对穿。
“让斥候回去报信。”
“其余人,死战到底!绝不能让敌军前进一步!”
她□□挥舞,猩红的红缨在风中随风飘扬。
冲天的号角声响起,席安一马当先直冲敌军而去。
“冲!”
无数燕军紧随其后,代表死亡的寒鸦掠过天空。
“轰隆——”
雷鸣随之响起,白光划破昏暗的天空,将尸山人海的景色照应的鲜明。
鲜血侵染了大地,在紧密的杀机中滴入土壤,刺鼻的腥味冲天蔓延。
细密的雨猝不及防的落下。
·
轰隆——
又是一道雷电劈下。
“将军,我们快支撑不住了……”
同僚虚弱的声音低不可闻。
他与同伴靠在一处喘息着,脸上布满了雨水,随着他拂去雨水的动作画上道道泥痕。
“休息一下。”席安挑起□□,如同翠竹一般傲然而立,一身傲骨从未弯曲。
此处的敌军已然被他们歼灭,但并非安全,双方割据一方不过是暂时歇战。
席安很清楚这一点,她眺望远方,暗自期盼殿下的援助,一路提着枪游走四方去探查剩余的将士。
怎料这战还未歇上半刻,敌军的号角突然吹响。
席安猛然回头,一双眼睛凌厉狠戾,直直穿过敌军遥望身处后方的敌军将领。
那人拉弓搭箭,直指席安要害。
“呜——”
战争的号角再次吹响,闪烁着寒光的利箭破风而来。
席安□□一扫,几个纵步一跃数米,踏着坡度一路滑下落入敌军包围。她手腕一转,□□轮飞被她一脚踢出。
贯穿敌人的同时长腿一扫,回手拔出□□利用长度将包围过来敌军扫开。
几个同僚一齐落下,顺势加入战局。
战鼓在雨幕中激烈涌动,密集的鼓声伴随着燕字旗随风猎猎,化作凌厉的刀剑横贯整座战场。
席安踢飞一个敌军,回头一望,雨幕中飘扬的燕字旗如同明亮的港口,指引着航船的方向。
“殿下。”她低喃一声。
敌人拿着砍刀凶猛冲来,席安后翻躲过,不再关注那幡旗帜,提起插入地面的□□拼死奋战。
敌军足有军情描述的两倍之多,席安一众以一敌多,横扫千军,以不容冒进一分的架势将敌军抵挡在战线外。
当长公主带领的军队加入战局,更似如虎添翼,一扫燕军丧气,拼死反抗。
一时雨过天晴,雪白的信鸽飞跃天空,明亮的阳光挥洒而下。
“来了……”
“哦耶!!”
“殿下来了!”
大捷的号角被吹响,还活着的同僚们兴奋大笑,面上不仅仅是劫后余生是喜悦,还有对自己英勇表现的得意。
席安单膝跪在地上支撑着□□,她艰难的喘息着,口中艰难而痛苦的干呕几声,才勉强反应过来,几乎力竭。
鲜血、淤泥早已弄脏了她的脸庞,唯有那双比夜色深沉的眼依旧凌厉精神。
感觉到有人靠近,席安敏锐的收紧手指,转头明亮的战甲收入眸中。
长公主神情严肃,苛责的口吻令人心头一紧。
“席安,有些事我要问你。”
欢呼的同僚在严肃的气氛中逐渐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两人。
“殿下?席安?”
“把她扶回去,我们回去再说。”后边的话是对席安说的,长公主点了两个亲卫,随后就投身到战场中。
两位娘子军把她扶起来,小心翼翼的搀扶着。
有个心软,小声道:“之前郡王对殿下发了好一通火,你要小心。”
另一个啧了一声,瞪了自己同僚一眼:“怎么做事的?”
随后悄悄对席安道:“郡王殿下先前因你吐了回血,殿下许是要迁怒你呢。”
“……多谢。”席安低咳一声。
听到郡王吐了回血,身子僵了一下,险些问出了声,几番克制才没有开口。
她一番征战早已力竭,全赖两位娘子军搀扶,方回了军营。
才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爆发出的惊喜呼喊。
“回来了,回来了……”
“殿下大胜归来了。”
“胜了!胜了!”
……
张大夫坐在门口紧急救护伤员,看到席安回来也来不及打招呼,埋头给伤员包扎伤口。
直到那两个娘子军把席安摁到他面前,他才有精神去看一眼。
“你知道……亓官寐是怎么回事吗?”席安斟酌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呢?”
“他身子不好,都说了他身子不好,你们非要刺激他。”张大夫手下不停,忙碌了许久,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悬处理完手上的事,偏头看了眼犹如门卫站在两侧的亲卫,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都走开,都走开,不要挡在这里。”
两个亲卫对视一眼,依言往后退开位置。
张大夫给席安看伤口,挑眸看了她一眼,又啧了一声。
“还不是你嘴欠说回不来就让他再娶?有个瓜娃子闹事,故意曲解你的意思告诉他,搞得他以为长公主做了什么要你去送死,大闹了一通,急火攻心吐了血。”
“谁?”席安眸色一沉,指尖微曲。
“人家相国大人都查不出来的事我怎么知道?”张大夫似笑非笑的答了一句,下一秒又道:“娘子军里那个姓张的吧?小郎君来这里就没惹过谁。而且那个保管遗物的士兵也说,是张娘子叫他把你东西给你夫郎的。”
“保不准是她,就是没证据,人家传信的还说是自己曲解了意思呢。”
“张娘子。”席安低声念了一句。
猝然抬眸:“你说的,都可信?”
张大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也没搭话。
席安猛然起身,转身气势汹汹的走了。
她气势骇人,随手把包扎到一半的绷带往手腕一缠,牙齿咬着打了个死结,一边把身上半掉不掉的软件脱下,凌乱的长发被她重新束起。
张娘子刚帮着运回一车弓箭,转头迎面就是一拳,将她打倒在地。
一车弓箭被撞翻在地,她猝不及防倒在上面,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双手犹如铁钳,抓着她的肩膀往膝盖狠狠一压。
腹部猛烈的剧痛令她几乎发不出声音,痛苦的捂着肚子倒地,这才看清攻击者的脸。
脱去战甲浑身狼狈的席安逆着光,低头锐利的眼凶狠的看着自己,眼神中尚且残留着几分杀戮血腥。
“啊啊啊!席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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