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酒制作成可以出售的状态,席安几乎没有停歇,连轴转了好几日,勉强休息一天,又要开始酿桂花酒。
期间齐寐同燕然签了契书,又去与黄鹤楼的管事吃了顿饭。
最终揣上修酒庄的八千两,同席安回乡去了。
走的那天,燕然亲自来送,把人送上了马车又仔细叮嘱:“近日池郡都不太平,来来往往的航船都被查了个遍,你们安安分分坐车就算了,可千万别搭上什么船。”
他这话说的殷切,席安自是点头,道:“我知道,也麻烦你这几日多关注一下,前些日子那倒卖舶来品的事情还没个完结,莫牵扯到我们的头上。”
“我知道,我知道,我同老李说了。你们就是出来玩不走运,定不叫他们冤枉到你们头上。”
燕然连连点头,帮着他们把东西搬上马车,目光灼灼。
“老大,我父兄前日递信来要我中秋前北上团聚,今年年前恐怕都没什么时间去找你,等酒卖完了我再托人给你递信。”
席安点头。
“好。”
他们一番告别,马车缓缓驶出了池郡都。
燕然抬眼瞧了很久,直到马车逐渐消失在眼前才收回了目光。
这来的时候满心期待,回去的时候人倒是懒散了几分。
齐寐坐马车都嫌腻歪,懒洋洋的拿着话本看。
席安也是忙碌了好些天,闲下来又要回去,坐在马车上无所事事也有意懒。
亦挑了本话本瞧着。
“我们回去之后,就去找人建酒庄吗?”齐寐摸了过去,老老实实的靠在她的肩上。
席安斜睨了他一眼,任由他靠着,还把话本往前翻了翻,翻到齐寐先前看到那一页。
“嗯,早点建好,过了年酿了新酒才算挣钱了。”
现在家里还是入不敷出的状态,挣的钱都是要投入酒庄的,唯有来年酒庄开始运作才算是开始赚钱了。
如今想来,有这酒庄也好,到底免去了路途奔波。
一回两回还好,真叫齐寐陪着自己来回走席安觉得不行,要他独自在家里齐寐又是不愿意的。
谈起这件事,齐寐算了算日子,“也不知道应郎泾什么时候来,依他性子定是年前来寻我,到时候我与他谈谈,看能不能走他的路子搭条线。”
席安嗯了一声,又道:“若是太过为难也不要强求,我瞧你们情谊深厚,这个情况还能同你要好也是难得,不要伤了情分。”
“实在不行,我也会想其他法子。”
齐寐想,搭不上应郎泾的路子,还有小舅舅呢,哪里都有法子。
知道席安关心他与应郎泾的兄弟情谊,心情很是不错,懒洋洋的拖长语调应了声:“好~”
“如今他是京城富少,我哪里能强求了他呀?”
他开了句玩笑,带着些许调笑。
席安偏头瞧他,见他面色如常,并未因此心伤才放下心来。
好笑道:“你们之前闹得凶,如今倒好意思说这话了。”
许是之前出身都不低,两人相处很是自然平常,偏闹起脾气来谁也不服谁,骂骂咧咧的准能戳人痛脚,把人气得半死。
想也知道,这人如今乖乖巧巧的,在京城的时候多能闹腾。
齐寐哼笑一声,也没觉不好意思,靠着人肩膀上亲亲热热的。
席安任他靠着,把蜷缩在下边的宝儿给招了上来,把马车的机关挑了起来,把里面弄成一个床,正好够她们舒舒服服的躺在上边。
小茶跌跌撞撞的翻过犹如小山一般的大狗,扒拉着席安的衣服试图往上爬。
席安把它拨了下去,丢了球让它自己扑腾,偶尔翻下手中话本。
两人就这样在马车上躺了几天,到最后在家门口下了马车,席安只觉得骨头都懒散了不少。
“明天开始我带宝儿去晨跑,你去吗?”两人进屋的时候,席安问了一句。
齐寐连连摇头:“我不要,我起不来。”
席安一想也是,还是让他睡懒觉吧。
这回只去了几天,东西也不多,各带了两身衣服。
两人花了点时间把东西收拾进屋,去张婶家里吃了一顿就回去歇息了。
第二天,席安起了个大早,顺道把宝儿也给带了出去上山上晨练。
因着天色还早,就没给宝儿栓狗绳,谁料方往山里走了半个时辰,宝儿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突然大叫。
“汪汪!汪汪!”
“宝儿?!”眼见宝儿突然跑进深山里,席安连忙追了上去。
却不想宝儿在这深山如鱼得水,越跑越远,险些叫席安跟丢了。
最后勉强跟上跑进了一处从未进入的深地,天光悬在头顶,浓密的枝叶遮蔽着天空,唯有丝丝金芒洒下。
宝儿趴在地上,一边闻嗅一边往前走。
席安跟着走了许久,眼前豁然开朗。
熟悉的地形叫她怔了一瞬,潺潺流水在眼前淌过。
“你要去哪?”
宝儿回头低低叫了一声,随后顺着水流方向一直向前。
席安正要跟上,却不想斜里传来一声:“席娘子?”
她脚步一顿,偏头正是柳家村的那位柳大夫。
“柳大夫?”
“许久未见席娘子了,席娘子也是来找太岁的吗?”柳大夫叹了一口气,在旁边的树桩上坐下。
是了,这里之所以熟悉,正是之前柳大夫所说,发现过太岁的地方。
宝儿带着席安抄了近道,直接就跑到这里。
“也?”席安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言下之意,不动声色的试探:“毕竟是太岁。”
“太岁真的不能长生不死,你们怎么就不信呢?”柳大夫恨铁不成钢:“我原以为你是不信的,怎么你也听信的谣言?”
“谣言?”
席安是彻底不明白了:“什么谣言?”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最近很多人来寻找太岁吗?”
“听说近日山中有太岁成熟,引了不少人过来寻找。先前你们村里的张大夫也来找过,说什么寻长生之法,见天的进山,一天能进个三回,哪里都敢去。若不是凑巧遇见了小老儿我,只怕……”
柳大夫叹息一声:“何必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把命也丢了。”
席安抿了抿唇。
“那这事,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柳大夫诧异。
“虽然小老儿我私心是希望消息真实,但天底下真真假假的事太多了,谁又能分清楚呢?”
“席娘子,听闻你新婚不久,大好人生还长着,别叫歪心思毁了你的人生。”
他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堆,最后面对席安没什么表情的脸叹息一声。
“小老儿我也该走了,你多想想,早点回去吧。”
席安无言以对。
她自然是想要回去的,但是宝儿这会跑没影了,她总得找回来。
这般想着,席安顺着之前的痕迹又往山中走了半个时辰。
却不想连撮狗毛都没遇见,反而遇见蹲在溪水边颓废沮丧的张大夫。
“叔?”她叫了一声
张大夫没有反应,过了许久才似反应过来般啊了一声,转头看过去。
见了席安,无趣的撇了撇嘴,又盯着溪水看个不停。
“听柳家村的柳大夫说,你在找太岁?”席安看他状态过于颓废,主动上前坐到他旁边:“怎么没叫上我?先前说好的。”
“时间来不及了。”张大夫声音嘶哑,一双眼熬的通红,布满了狰狞的血丝。
他喃喃一声,痛苦的捂着脸无力至极。
至少在张家村,席安还从未瞧见过张家这个老来子受过什么挫败。
就是混得再惨,他也能自顾自的逍遥自在。
“来不及了……”
他翻来覆去都是这么一句话。
“来不及什么?”
“她要死了。”
“谁要死了?”
席安连连发问,依旧没有得到回复。
唯有张大夫嘶哑空洞的声音不间断响起,他痛苦又悔恨,挺直的脊梁寸寸弯曲。
席安蹙眉不解,握着他的肩膀让张大夫看着自己:“什么来不及了?你说清……”
“汪!”
突然在耳边炸响的狗叫声让席安猛然抬头,她一抬头,灰白色的狼犬正站在坡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汪呜~”宝儿偏了偏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
席安一个激灵从地上站起来,也顾不得什么,粗暴拽起张大夫就跟了上去。
张大夫满心绝望,根本不理她,任由席安犹如拉着一块破布一般拽着自己走。
本就凌乱的长衫被磨损弄脏,他也不管不顾。
席安只顾着追上宝儿,看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能把人带上都是怕他一时想不开。
“你有什么不妥可以说说,没必要如此。”路上,席安还抽空想劝她。
然而她委实有些不善言辞,最后只能委婉道:“你想寻太岁求长生,也该打起精神来。”
“长生?呵,这世上哪来什么长生?”张大夫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不甘。
“若是太岁真有长生之能,那当今安王只怕早已与天同寿了。”
席安:??
这怎么又牵扯上了安王?
“我手段尽施,只想求一点太岁救人,却不想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败了。”他咬牙恨齿,既怨皇家又恨自己。
“他们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张大夫其实蛮有本事的,可怜人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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