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儿我是隔壁柳家村的大夫,姓刘,你叫我柳大夫就好。”老人家一拱手,说这话的时候神采奕奕,一身药香沾染衣袂,是个正经又有能耐的老中医做派。
“原是柳大夫。”席安从狼犬背上起来,整了整衣上的褶皱,一本正经的点头示意。
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这柳大夫是谁。
“柳大夫你来这山上,可是为了寻药?”席安得知他的身份,顷刻就猜到了他的来意。
但这深山委实危险,若是是碰巧遇见了她光柳大夫从坡上摔下来那一瞬,就够他好受的。
说到这个,柳大夫面露惭愧,身上凌乱难掩狼狈:“说来惭愧,家里实在是没了药草,这才往深山中走了一段。得亏是遇见女壮士,否则小老儿我定要折在这身上之中。”
女壮……壮士?
绕是席安向来看淡,听到这个称呼也经不住一顿。
“我叫席安,柳大夫叫我席安就好。”
“诶,这使不得,我还是叫席娘子吧。”柳大夫连连摆手,到底是未出嫁的姑娘家,他年过古稀直叫名字也有些奇怪。
席安并无不可,总比叫壮士好。
“走吧,我送柳大夫出去。”席安说着,帮着柳大夫把剩下的草药给收拾起来。
那株新采摘下来的草药在滚落的时候被碾压破碎,只剩下一点枝叶完好。
柳大夫看得满脸心疼,珍惜的收拢剩下的残枝断叶,小心的包裹在粗布里。
席安同那只狼犬就在不远处等着他,腰间别着那把锋利的柴刀。
她进来一趟主要是为了打猎贴补家用,然而为了就柳大夫她的背篓和猎物都丢在上面了。
将柳大夫没有那么快能整理好,席安甩了甩手腕,抬脚轻轻踢了围着自己转悠的狼犬一脚。
赫然被踢,狼犬委屈的趴在地上呜呜叫着,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
“乖乖待着。”席安伸手撸了把狗头。
随即退后几步,猛然几步助跑一个起跳,跳出了约莫两三米的高度,一手抓住那些参差林立的树木。
她抓住枝干,一蹬陡坡,几个跳跃轻松攀上下一棵大树,如此反复数次,席安攀上陡坡边缘,一个用力翻身而上。
她的背篓匆忙丢在灌木中,掀开的时候,里面猛然窜出一个灰白身影,被席安眼疾手快把背篓丢了出去,命中靶心。
她离开这不救几只被捆了翅膀的鸡跑了,捡的蛋也打碎了,唯独一只胆小的母兔还留在原地被背篓罩着没有跑掉。
真是鸡飞蛋打。
席安检查背篓没有问题之后,直接把这只可怜的野兔抱在怀中,对着陡坡直冲而下。
她脚步飞快,墨色马尾随风飘扬,好似一员猛将气势如虹,乘风而来。
柳大夫从她开始攀登时就停下了动作,看着她的身手,眼中很是惊叹。
他活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利索的身手,仿佛天下无她不能去之处,无她不能做到之事。
如游龙,如凤雏,展露着锐利锋芒。
“席娘子真是比传言中还要厉害。”柳大夫忍不住惊叹。
又问:“席娘子有这般能力,进山可是为了那个传说而来?”
“什么传说?”
席安落地不久,正单膝跪地抚摸着乖顺的狼犬,听到这句话她眼神微动,想到了张大夫同她说的话。
那味传闻中的灵药——太岁。
“传说……”柳大夫微微一笑,果真讲述起了有关太岁的传言。
语罢,他抚摸着自己灰白的胡须,忍不住叹息:“我还记得那一年。”
“那年,我还是个孩子,还跟着师傅识别草药医理,遇见太岁的时候年纪还太小了,不懂那种类菇似的东西是什么。”
“直到太岁的传闻人人传颂,无数武者猎户来到这个地方,我才恍然惊觉自己曾经里这神话中的宝贝如此接近。”
“你没有带走太岁吗?”席安问。
柳大夫摇了摇头,失笑道:“那个时候我还太小了,根本不懂那是什么东西,等我反应过来时,太岁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前仆后继的人来来往往了三年,没有一个人带走了太岁,这个传言也最终随着时间而消声灭迹。”
“真想再见一次啊!那是何等的至宝,若是能使用它救治病人……”柳大夫说着,忍不住激动起来。
“咳咳!”
“您冷静点。”席安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神情若有所思。
她原先是不相信太岁的传闻的,这等神话传说中的东西,现实中怎么可能会有。
但如今看来,张大夫所言非虚。
“所以,太岁还在这山上?”她若有所思的提问。
“肯定的,我能肯定,没有一个人带走了太岁,它一定还在这山上!”柳大夫肯定的说道,他神情激动,挥舞着双手。
这个秘密他或许在心中藏了很久,席安看着也不是那种会嚼舌根子的人。
他道:“总有一天,太岁会再出现的。”
席安:……
倒也不必如此肯定。
说不准是被什么东西吃了也说不定。席安在心里不负责任的想。
“见到太岁的地方,可以带我去看吗?”
柳大夫激动的神情顿住,他眼神恍惚一瞬,像是再会想起什么熟悉到提及边角就能全然记起的事情。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些年我去了很多次那个地方,一无所获。”
“那里的每一寸土壤我都一一看过,每一棵大树我都熟悉,没有一点踪迹,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那您第二次去那个地方的时候,距离第一次过去了多久。”
柳大夫伸出两根根手指:“二十天,本来可以更早的,但是那中间落了下雨,进不得山。”
席安:……所以到底是怎么理所应当的认为太岁是凭空消失。
大雨能抹去一切痕迹。
柳大夫态度坚决,太岁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但席安态度坚决,连连发问。
柳大夫耐不住她的追问,给她指了地方,却拒绝带她一起去。
有着消息就足够了。
席安待着柳大夫在山中绕了半天,终于从山上绕了出来,出来是一条大路,有过往行人。
柳大夫朝她摆摆手:“就送到这吧,小老儿自己就能找回去的。”
此时天色已晚,席安也要准备回去了。
免得叫齐寐担心。
她带着那只半人高的狼犬,迎着山路避开人群回到了自己位于村外围的老宅。
老宅炊烟袅袅,树木亭亭如盖,农家平静的休闲时光开始了。
席安想到齐寐在里面等着自己,眼神微软,她所期盼的也不过是如此平静悠闲的生活。
伸手推门而入,入眼却不是齐寐做好放菜等他回来,而是一阵鸡飞狗跳。
眼看一只走地鸡咯咯叫着朝自己冲过来,席安还没动手,从身边飞出一个灰白巨影,一个飞扑把那只嚣张的走地鸡头朝下压在地上,锋利的利齿闪烁着银光靠近。
齐寐追这只鸡追得气喘吁吁,眼见鸡终于停下,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手中的菜刀啪叽一下,掉在了地上。
“狼……狼!”齐寐目瞪口呆,下意识的瞥向席安,指着这只灰白巨犬说不出话来。
眼见那双泛红的桃花眼盈上水光,席安连忙上前把鸡从从巨犬爪子底下掏出。
在狼犬不满叫唤的时候回手就是一拳,一个警告的眼神递了过去,狼犬瞬时双耳垂下,委屈的呜咽。
“鸡,鸡好着呢,没有被吃掉。”席安回身手忙脚乱的要哄齐寐,却见他把自己护在身后,盯着那只巨大的狼犬不放。
狼犬一般杂色更多,像这样灰白两色形似狼的并不多见,齐寐一时没有认出来,盯着那只狼犬的眼神透露出危险。
“滚出去!”
在这等巨大的威胁下,齐寐也顾不上自己软弱的伪装,低头想捡起地上的菜刀防身,被席安拉了一把。
席安把他拉到面前,语带安慰:“没事的,那不是狼,只是狗。”
“来,叫唤一声。”
“嗷呜!”听到席安的声音,狼犬瞬时从地上爬起,仰头一阵霸气的长啸。
席安:啊这……
“这确实是只狗……”席安想解释,然而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只狗为什么会学狼叫。
齐寐与她相顾无言。
席安败退了,蹲下身朝那只狼犬招了招手,狼犬兴奋的跑向她。
跑到她的面前,呼噜着脑袋想往她手里蹭,还想去蹭齐寐。
齐寐浑身紧绷,双拳攥紧,盯着那只狼犬许久,见它只是无害的蹭蹭,才略微后退半步。
席安呼噜几把狗头,一转头就见齐寐离远了些,面上紧绷,下颚线都平白凌厉了几分。
“没事的,它不咬人的。”席安挠了挠它的下巴,一边朝齐寐招手。
齐寐盯着它许久,才缓缓上前,在席安的目光下敷衍的薅了几把狗头。
被这只大狗狗反蹭了几把。
见他神色不再紧绷,席安才问起那只鸡。
“啊,是想炖鸡汤的,但是没想到这么能跑。”呼噜着大型犬的狗头,齐寐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
一双眼紧紧盯着狼犬不放。
又蹭了!怎么又在蹭席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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