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的暖意袭来,双脚已然轻轻的着地。子桑榆不曾想这零汐山地势竟如此进退有度,下山之路表面上看似荆棘横生,但熟悉之人却能轻易的避开障碍,若是陌生之人到此,想是没有那么轻易能贯穿其中!原来涵言的武功也是如此的高超,但见她今日一身银红色衣裙,当真应了那句人比桃花胜三分。下山之时,涵言和暗洛二人于前方探路,涵言恍若蝴蝶般飘飘然,进退自如。在悠然居时子桑榆曾就一度疑惑为何她步行从来不会发出一丁点声响,今日可算明白了!
临州并非位于零汐山正山脚之下,但似已能感受到今日临州城内那繁华的景象。只道是沿途看看风景,子桑榆并未雇马车,而是一路步行至临州,路上倒也是欢声笑语不断。
只一会儿,便一望见了前方的临州城门。遥遥望去,但见临州城内红彤彤的一片,灯火繁荣,隐隐的有花香扑面而来,又似能听见城内百姓的喝彩欢呼,就连城外的气氛也深受感染!
待到进了城内,眼前的景象着实让子桑榆有些目不暇接之感!甚是宽敞的大道,竟与现代的高速公路有些相似。两旁倒是同电视上看到的一样,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位。让子桑榆惊奇的是每个摊位之上都挂有一盏火红的灯笼,倒有些像现代的元宵节!难怪乎彼时在城外望见城内红彤彤的一片!
子桑榆见即墨东隅静静的在她旁边伴她而行,眼神淡似无一丝波澜,莫不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已然提不起他的兴趣了?当下便道出自己的疑问:“墨,不知这灯笼为何意?”
即墨东隅似没有料到子桑榆会突然发问,一刻的失神,随即对子桑榆抿嘴笑道:“桑儿有所不知,这花锦节举办之日,乃百花最为繁盛的一日,自然是一年之中最春意黯然的一日!这天百姓们都会挂上一支火红的灯笼以期盼整年都如今日这般美好!”子桑榆看着他的微笑,当真是不笑则以,一笑万物皆失色啊!
“小桑竟连这个都不知?这风俗已延续上百年之久,小桑不知还真是让人费解啊!”猛地从身后传来即墨轩的声音,子桑榆心中一惊,原以为即墨东隅的失神是未料及她会问话,竟不想还有这层原因!不知他如何做想?子桑榆当下便偷偷的向即墨东隅的方向撇了两眼,始料未及的发现他的目光竟也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见子桑榆偷瞥的目光,笑容加深,泛出些许的柔和,仿佛还带着一丝宠溺,子桑榆顿时一阵窘迫不已···
兀地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即墨轩,后者却只是自顾自的摇晃着折扇,完全无视子桑榆要吃人的目光,子桑榆恼道:“延续上百年又怎了?我不知又何妨!”
“哈哈···好一个不知又何妨!也罢!小桑本就是一个秘,这脑袋里装的确实应当与众不同才是!”即墨轩的话像颗定时炸弹般在子桑榆的耳边炸开,他可是话里有话?什么叫她本身就是一个谜?
“还是快些走吧,想那花锦会也快要开始了罢!不知今年又会多出几个俊杰!”一旁沉默许久的独孤祈突然开口说道,口气虽是一贯的如沐春风,但细听之下颇有些催促之意。子桑榆不禁莞尔,肯定是在那个吃人的皇宫里给闷坏了!
想必是花锦节的缘故,城中来来往往的百姓十分的多。子桑榆本就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奈何她如何低调,旁边三人的光华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一行人仿佛一下子就成了众人的焦点,有羡慕,有惊艳,有嫉妒。子桑榆当下一阵无奈,那三人无论站到哪怕都是这般情形吧!子桑榆望见那些毫不避讳盯着他露出似发现猎物的目光的男子,他的心竟又有些隐隐的不安。
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之下,六人终于到了花锦会的举办地。素雅的亭子周围已是围满了人,在亭子的后方是一往碧绿的湖水,月光之下波光粼粼很是美丽!越是靠近亭子花香便越是浓郁起来,但见亭子的四周摆满了争相斗艳的花朵,许多都是子桑榆说不出名字的珍贵品种,这举办花锦会的人必是富甲一方!
亭子中隐隐传来众人的喝彩声,前方的人已然把前进的路堵得水泄不通。子桑榆不禁皱眉,这样怕是没那么容易进去了!正当子桑榆一筹莫展之际,暗洛已然只身上前,全身透出一股冷彻心扉的气息,让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果然还沉溺在亭子里的景象的人皆似约好了般看向六人这边。
待到看清来人,众人似被下了蛊般,竟都纷纷退向两侧,让出一条让六人通过的小道。
正当众人正为一位翩翩佳公子对得一副好联之时,只觉得自后方传来一阵莫名的寒气。众人讪讪的转过身,皆是不由得一愣。
那为首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五官俊美,目光似与生俱来的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那寒冷的气息便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向那男子身后望去,更是一惊!一名女子身着雪白的素袖碧纱裙,绝美轻尘,五官美丽得不可方物,怪异却又不显唐突的栗色发丝与她完美的贴合,灵动的双眸充满了喜悦,世间当真有如此摄人心魄的美!
再便是那女子身边的长袍男子,众人此时的目光已然全部都转移到了那男子的身上。但见那男子一脸神色淡然,一头墨发半数仅用一条淡紫色的发带束在头顶,其余的皆披散在肩头。一身白衣更衬得他整个人的高贵得不可侵犯。湛蓝的双眼如碧海蓝天般,纤尘不染。那不掺杂一丝凡尘之气的男子,恍若绝世而立!
另两名男子一个魅惑好似女子般娇媚,一个浑身散发出柔和的气质。众人回过神之际竟都怀着满满的期待,虽说这花锦会每年不乏出尘之人,但像面前几人这般仅是外表就已让人折服的实属罕见!今年的花锦会定然十分精彩!就那白衣女子身旁一似婢女的绿衣女子也生得明眸皓齿,当下众人的心思皆是在猜测几人的身份。要想结识才子佳人,这花锦会当真是一个好地方!
子桑榆似又无奈的一笑,侧目但见即墨东隅认识满脸的无所谓,并未受周围人的反应的影响,心里暗叹,这人倒是被人崇拜惯了。六人很快便已步入亭中,见那亭子靠近河边的一侧摆着一个大大的屏风,隐隐约约的望见屏风内似放着张软塌,有人卧与其上。似见又有人到来,人已微微坐起身来。
亭中早已聚集了不少的江郎才俊,一眼望去,皆是清一色的俊俏非凡,个个生得一副好皮囊。子桑榆暗暗称奇,这临州城并不苟于世俗女子足不出户的习性,不说在站在亭子之外的老百姓中有不少女子的身影,这亭子之中也不乏容貌出落得闭月羞花的大家小姐。亭子很大,似为这花锦会特地建造而成,亭内人虽多,却丝毫不显得拥挤,浓郁的花香弥漫在四周。
亭内的人察觉到周围人群的异动,皆从谈话中抬起头来,望见六人,微微一愣,随即便不动神色的恢复原样。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
“来者便是客,各位请坐。”但闻一道声音自屏风后面传来,声线柔和似女子。这亭内布了雅座,自然是有才学有胆识的人才会进来就做,而围观的人都很自觉的只在亭子的外围观看。
突然自左手传来一阵暖意,子桑榆回眸,竟发现即墨东隅轻轻的抓着她的手拉着她往一张尚且空着的桌子走去。子桑榆面上一热,竟半响做不出反应。待到在桌边坐下即墨东隅松开她的手才回过神来。见他脸上仍是清冷一片,对他报以一笑,匆匆转过头去。
入座的只有子桑榆,即墨东隅,即墨轩,独孤祈四人,涵言静静的立在子桑榆身后,而暗洛则面色暗沉的立在即墨东隅身后。
“这风谨还是一贯如此!”独孤祈淡淡说道。
听了独孤祈略带失望的话子桑榆不禁好奇的问道:“风谨是谁?一贯如此是?”
“这花锦会便是由风家始创,由风谨接手后更是空前的盛大,可他却从来不曾露面,每年都这般隐于屏风之后,但他的才情却不是一般人所能匹敌的,每年他出的对联皆是绝句,无一人对出。待到来年他才会公布下联,这已是不成文的规矩。他更是吹得一手好萧,本想第一次来这花锦会兴许能见见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谨,看来不是那么容易!”独孤祈的话似找到知音般带着少许的激动。
听了独孤祈,子桑榆倒是对那风谨来了兴趣,那个风谨倒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竟能得到独孤祈这般优秀的男子如此高的评价!
“那与墨比起来呢?哪个比较厉害?”子桑榆自涵言口中得知,即墨东隅也有着一把不离身的萧,不知哪来的兴趣,话已至嘴边脱口而出。但见即墨东隅微微一挑眉,道:“桑儿觉得呢?”
“我可不知,墨的才学我未曾见识过,萧也未曾听过!不过祈大哥对风公子有如此高的评价倒真是难说!”
“虽说风谨才学非凡,我也确实未曾见识过,但要和墨比起来,我相信必是墨更是一筹!子桑莫要小瞧了墨!”独孤祈在一旁插话进来,他竟对即墨东隅如此有信心么?子桑榆觉得倒真是自己有些小瞧即墨东隅了!
“箫而已,回庄之后,我给你吹便是!”即墨东隅的话让子桑榆始料未及,不曾想到他竟会这样说,心下一喜。“倒是桑儿,许久不见你吹奏那只口琴了!”他竟然还记得口琴,子桑榆的胸口莫名的一紧!
“回庄以后,我也给你吹便是!”学的他的口气,子桑榆有模有样的说道。但见他眼里的千年寒冰竟有些融化的趋势!
这时对面一男子站起身来,环视众人一眼,最后视线定格在六人身上,那名男子身着玄色长袍,面如冠玉,腰间配有一块墨玉,一看便知此人非富即贵,但却没有一丝大户人家的骄奢,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随即对着众人道:“在下有一联,望在场的各位不吝赐教!”停顿片刻,“三春风拂青桑叶。”
上联一出,人群之中有些微微的躁动起来,暗暗赞叹此联的妙处,联中即带有此时的季节,又带着扶桑的名字,正好与花锦会的主题巧妙的契合,看来这花锦会真是人才济济!
子桑榆并未有对下联的打算,对她来说,对出下联并非难事,但不知怎的,她却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多说一句话。
“九夏雨肥赤槿花。”亭中沉寂良久不曾有人对出下联,兀地,亭中响起即墨东隅的低吟。声音虽微,仍旧掷地有声,极快的传入众人的耳中。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叹不已。即墨东隅能对出下联也在子桑榆的意料中,独孤祈说即墨东隅比风谨还厉害,那这上联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一丁点的难度都没有!这下联对得很完美,众人更是用看待神一般的眼光望着即墨东隅久久不离。
“好联!在下受教!敬兄台一杯!”那玄衣男子手执酒杯对着即墨东隅一拱手,仰头一饮而尽。
即墨东隅并未多发一语,似刚才的那下联不是他对出的般,仍旧坐在椅子上。子桑榆见此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还不错!”见他微微勾起嘴角,似很满意子桑榆的反应,对她说道:“待会儿也让我看看桑儿的本事如何?”
“这有何难!”对对子而已!这方面在现代她就有深刻的研究过,难不成还怕你们这些古人!子桑榆暗暗的轻笑。
这会儿又陆续有几个人站起身来纷纷道出自己的上联,除了那位玄衣男子的上联颇有些新意外,接下来的对联中也不乏优秀的。子桑榆了无兴趣的坐在位子上,仍是没有*对上一个,见独孤祈竟一直都很认真的看着周围的人,却始终未发一言。就连即墨轩也不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轻轻的摇着折扇,饶有兴趣的听着众人的对子。
子桑榆想是这古人一向都喜好结交能士,故极是喜欢这样的聚会!就连即墨东隅都不例外,此刻尽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不难看出他也在认真的看着。兴许是感受到子桑榆的目光,即墨东隅竟转过头来,见子桑榆有些兴趣缺缺的样子,蹙眉并未说话。
“小桑莫不是一个都对不出来?怎么半天不见小桑有动静!”即墨轩突然在子桑榆耳边轻声问道,露出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子桑榆不禁瞪了他一眼道:“哦?不如我出一上联轩大哥给对如何?”子桑榆说这句话时,整个亭子竟出奇的安静,她的话一字不漏的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众人皆将目光全部都投到了子桑榆身上,期待着她接下来的上联。
子桑榆无奈的耸耸肩,轻启朱唇道出上联:“参差素影瑶台同···”
屏风中,听到子桑榆的上联后,风谨已然坐起身来。狭长的眼睛妖娆的透过屏风望着子桑榆,似要看透子桑榆般,深深的将目光锁在她的身上。虽看不清子桑榆的样子,但他却能感受到那从子桑榆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雅非凡的气质。他兀地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一旁的刘管家见公子竟笑的如此魅惑众生,虽已不止一次见公子微笑,却仍是不由得愣在那个笑里。
“刘叔,你又走神了!”风谨刻意压低了声音将刘管家唤醒,但见刘管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暗忖自己怎么总是无法对公子的笑产生免疫!
“公子有何吩咐。”回过神来的刘管家不亢不卑的问道。
“我要刚才出上联的那女子的所有底细!陪同她的那些人也一并查查!”
“是!”语毕,刘管家转身附在身后一身着黑色短打服饰的男子耳边片刻,见那男子身形一晃,便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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