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风波带来的影响持续了半个月之久。
事发当天去派出所做录,两边差点又打起来。次日学校也得知了这件事,由于当时有路人拍了视频,传播较广影响恶劣,市一和十五的相关负责人协调了个时间,带着涉事双方学生进行了一次面谈。
好在事情发生在校外,天桥上的摄像头没拍清楚,也没个能清晰描述全部事发过程的证人,而且双方口供都证实了唐柊没有参与打斗,基于此医院开具的伤情鉴定便让所有人倍感疑惑——一个eta是如何把个alpha打得鼻青脸肿,自己只受了点皮外伤的?
尹谌回答:“他们太菜了。”
对面个不服气:“谁菜?有种你再说一遍!”
尹谌:“你们菜。”
对面立马开始撸袖子:“少给这儿废话,别谈了还是出去打一架吧!”
一边沉稳如山,一边一激就怒,倒是完全符合唐柊描述的“言语挑衅引发的冲突”。
见那人活蹦乱跳,除了看起来惨了点并无哪里不妥,再加上普世对alpha筋信骨强的固有印象,外面已经有媒体拿“个alpha欺负一个eta”做噱头了,几个负责人一合计,决定这事还是私了算了,免得深挖出什么新内容,闹到平权协会那里去不好收场。
那人有苦难言,承认了吧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不认的话等于坐实了“个alpha打不过一个eta”这个事实,在场上凶狠地瞪了尹谌好几眼,临走前放狠话让他以后小心点,就憋憋屈屈地走了。
这事不止惊动了学校,还惊动了家长。尹谌的母亲林玉姝抽空来学校一趟,沉着脸听老孙把事情讲完,问:“有需要赔偿的部分吗?”
老孙翻开事故处理通告查看:“双方都受了伤,伤情均等……应该是没有什么要赔偿的。”
林玉姝点点头站起来:“那我就先走了,如有后续再联系。”
与林玉姝的冷漠忽视比起来,唐柊奶奶的反应显得有人情味多了。听老孙大致说完事情经过,她就抹着眼泪哭起来,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又请求见那个叫尹谌的学生,说要亲自向他道谢。
尹谌觉得没必要,也不想被当成什么挺身而出的英雄。最后到底架不住唐柊的恳求,以十颗咸鸭蛋作为交换条件,站在教室门口被唐奶奶拉着哭天抹泪地喊了半天“好孩子”。
正因如此,原本暗处理的事情先是在二()班传得沸沸扬扬,紧接着扩散到整个高二年级,最后全校人都知道了。尹谌想低调都不行,后来几天每逢课间都有别的班的学生跑来二()班门口围观,看到传说能打个alpha的eta长成这样,更加不能淡定了。
这天尹谌到班上,从桌肚里掏出一沓厚厚的信封,全都是情书,现代诗言骚话隐喻五花八门样样都有,全班震惊之后闹得举校皆知,一个上午不到,校园论坛就有人开贴把尹谌推上了校草宝座。
唐柊听说了这事既为他高兴又迷之不爽,蹭同桌蔡晓晴的智能浏览论坛,看到上次运动会尹谌的照片居然也被贴了上去,不满地咕哝道:“早知道就把这张也……”
蔡晓晴没听清:“也什么?”
唐柊忙装傻:“没什么没什么。”
不过经此一役,好友苏韫对尹谌的最后一点不满也打消了,尤其是看到他掌心的疤之后,感动得差点跟唐奶奶一块儿落泪,拉着唐柊的说:“把你交给他,我就放心了。”
唐柊表面满头问号,私底下暗暗偷笑,仗着没人听见大着胆子在心里说——那我这就跟他走啦!
虽说朋友一场不用那么客气,唐柊还是在事情平息后用行动表达了感谢。
先把说好的咸鸭蛋兑现。为了不让蛋壳在运输途撞坏,唐柊去批发市场买了个大泡沫箱,亲自上掏了十个适合放蛋的坑,一大早带到学校往尹谌桌肚里一塞,填得满当当,别人想送情书都没地方放。
然后就解决了下那个坏掉的悠悠球。摔成那样想复原很困难,而且唐柊想到这东西碰过那个臭流氓的脑袋就瘆得慌,先在家用肥皂水泡了八遍,确定没有那个臭alpha的一点味道,才拎着去龙藏河边上的小巷里找上次帮他修镜子的老头。
老头见到唐柊很高兴,自报家门说姓何,还拿出一张照片给唐柊看:“这个,是不是你说的刺桂花?”
唐柊一看,小小白白的一朵四瓣花,花蕊嫩黄,拍道:“没错就是它!”
何老头戴上眼镜检查了悠悠球的状态,说如果非要修的话,可以试着重新刷漆,既能填补裂缝,也能兼顾美观。
唐柊就问了具体用料和流程,自己买了桶蓝色油漆和小刷子,卷起袖子开工了。
难倒是没有很难,就是新容易刷不均匀,深一块浅一块有碍观瞻,怎么办呢?多刷几层吧,总能刷到匀称。
于是尹谌收到的修理过的悠悠球比原来大了一圈,还变沉了不少,甩起来也没之前那么顺滑,需要时间重新适应。
课间尹谌拿着把玩,贺嘉勋转过来看到了忍不住吐槽:“这悠悠球也太丑了吧,隔壁实验小学门口卖的都比这好看。”
尹谌心说这就是小学门口卖的那种,只不过刷了几层新漆。
无端地想到唐柊涂了东西五彩斑斓的脸,尹谌勾唇笑了下:“不丑,挺好看的。”
“欸尹哥你袖子上这是什么啊?”大大咧咧的贺嘉勋这会儿才发现尹谌校服袖筒上多了块刺绣,好奇地伸去摸,“新款布贴吗?”
尹谌侧身躲开了,没让他摸到。
他下意识不想别人触碰这朵绣在他身上的小白花,刚才还带笑的脸说沉就沉:“没什么,别碰。”
为了生活,唐柊的贴膜生意还要继续。
除了奶奶和苏韫,连鲜少管闲事的尹谌都不赞成他继续摆摊。理由很简单:“这么下去早晚还出事。”
唐柊却不以为意。那个人比他还怂,当年他不过往脑袋上浇了一桶凉水,拿起一把水果刀指着自己脖子,就把那人吓得要命立刻同意放他走,这回他被尹谌揍成这样,哪里还有胆子再来?
唐柊嬉皮笑脸道:“早晚会出事,那我就午去。”
尹谌对这套无懈可击的逻辑无言以对,便随他去了。
周六午吃过午饭,唐柊背着他的家当前往梅山路天桥。
上次打架弄坏了他新买的led灯,好在午间太
阳好用不上照明,唐柊干脆没买新的,只把坏掉的小桌板用钉子补了补。
白天从天桥经过的人比晚上少得多,生意远不如之前好做,闲来无事,唐柊就把录音拿出来插上耳反复听。如今这里面的几段录音已经代替了他钟爱的夜间广播,对于纠正n、l不分的毛病他也充满信心。
倒不是对自己有信心,主要是尹谌的声音太好听了。以前睡前听英语是为了催眠,现在越听越清醒,被那低沉懒散的嗓音弄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偏偏还停不下来,无形像有一只在牵引着他不停地按重复键。
不节制的后果就是录音的上一曲按键在他的反复折腾下被按得松动,变得有点接触不良,有时候按下去半天没反应。
唐柊就趁没生意拿着把螺丝刀把录音拆开修,没想到内里的构造比他想象复杂得多,修的过程不知碰到了哪根线,扣上外壳,无论按哪个按键都不出声了。
唐柊欲哭无泪,恨不得穿越回半小时之前捆住自己的笨。
这下听不成了,越是听不成还越想听,唐柊抓心挠肝地难受,拿起给尹谌发短信:【你还记得之前给我录的英语吗~?】
想想还是删掉了,改成:【你今天有没有空~?】
又觉得自己这样太黏人,会招人烦,再删掉,屏幕上只留了个“你”字。
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出发点什么好,唐柊把涨红的脸埋进臂弯里,心想木冬冬你怎么这样啊,一天没见人家就受不了了?
想到尹谌的声音,那张深邃的面孔,还有他淡淡瞥过来的眼神,甚至他双插兜装酷的样子,唐柊就觉得心跳加速,呼吸都变得滚烫。
还有尹谌身上似有若无的那股天然的体味,明明是咸带微苦,涩又潮湿的,唐柊却觉得闻了很舒服,莫名地喜欢,想亲近。
那天尹谌受伤流血,那味道变得极其浓郁,唐柊当时只顾着急没留意,事后回想才后悔没趁多闻一闻,现在都快忘了,连在现实生活找个气味差不多的东西代替都不行。
真像个欲求不满的变态——唐柊把脸埋得更低,在心里唾骂自己。
幸好尹谌不知道。
隔壁已经混熟了的卖饰品的摊主阿姨不明情况,搭话道:“小伙子,你那个又高又帅的男朋友今天怎么没来呀?”
男、朋、友……
听到这个称呼,唐柊浑身一个猛烈震颤,整个人好似瞬间挣开了某种桎梏,体表的热度以秒计时攀升,除了热,更有一种难言的渴望从身体深处轰然爆发。
像被一团烈火灼烧,唐柊口干舌燥,身体内外的水分仿佛都随空气袅袅蒸发。
他干咽一口唾沫,扯开衣服拉链,伸绕到脖子后面去摸那块微微凸起的柔软腺体,摸着摸着就变成抓挠。
好痒……好想有人来咬一口。
普通的思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演变到如此地步,任唐柊再迟钝也不至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古怪又熟悉的感觉,分明是发情期潮热。
他原本应该出现在下个月的发情期,提前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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