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这嗜血妖藤正是碰不得、挨不得,但只要沾上些许,就要被活活缠住,再给它吸得一干二净!
饶是徐子青是那妖藤的主子,这时见容瑾拖着的那串血葫芦,心中亦是暗暗惊异起来,也越发明白为何师兄多次要他谨慎小心。
不过此回既然师兄允他到了这莽兽平原,想必已是同意让他给容瑾增加些血气了,毕竟这是他本命之木,容瑾始终不能强大,于他而言,那《万木种心大法》上的本事,便也是使不出来的。
镇定了心神后,徐子青传了道意念过去:“容瑾,回来。”
随即便有个细细的嗓音唤着:“娘、娘亲!”
这嗓音里,满满俱是欢喜。
徐子青心里一软,就见那四根血藤极快窜回,绕着他挤挤蹭蹭,似是恨不能要缠到他的身上,跟他越加亲近才好。
他便伸手在那藤蔓上抚了抚,微微笑道:“容瑾可吃饱了?”
要妖藤极快地摆动身子:“饿、饿……”
徐子青略一怔,居然三四十头也不够的?再一转念,左右莽兽平原上莽兽无数,尽可任它多吃。说来这容瑾随他这般久了,竟是从来不曾饱足过,也是他做得不妥当。
想了一想,徐子青先是走到那些只剩了骨皮的兽尸前头,将其内丹、独角剥下,送入储物戒里。随后又收了几张兽皮到储物袋中,其余的尸身,便就此抛下,也算是个掩饰了。
这时候,徐子青再往平原深处走,重华鹰在空中给他探路,容瑾也缠在他的两臂、腰肢之上,只将叶苞搁在他的肩头,红玉一般晶莹剔透,便越发显得他皮肤白皙了。
那妖藤茎干中,血色浓郁,似有血水流淌,同徐子青俊雅的容颜相映。如此反差之下,竟给他增添了几分妖异之美。
既然容瑾仍是饥饿,徐子青惯常宠溺重华,与容瑾相处这许久以来,对它也很有几分愧疚,因此便不拘束于它。
几人越是往深处走,所能见到的莽兽也就越多,容瑾被放开了禁令,便大快朵颐,一瞬在那些兽群之中穿梭来去,就是吸走了数十头莽兽的血肉。
而它吸得越多,周遭的嗜血之气也愈加浓厚,不多时竟是在它周围形成了一片血色雾气。徐子青在这血雾之中,面容若隐若现,更加显得诡秘,若是有旁人见到,恐怕定不会当他是一位仙道的修士,而要以为他是魔修了。
如此过了有三四个时辰,容瑾所吸食的血肉,已有三百多头之多,徐子青将这些内丹、独角都得了,但装在储物袋中的,也只是二十余头罢了。
正这时,重华鹰忽然疾飞而下,落在了徐子青的前头。
容瑾察觉到,“扑”一声将叶苞自一头莽兽体内拔出,随即就耀武扬威似的,在前方左摇右晃地摆动。
这架势,像是重华鹰再接近些许,就要给它一下。
重华鹰顿时停了步,低低嗥叫两声,叫声里满是委屈。
原本它有大鹏的血脉,若能激发,来日潜力不可限量。偏生它才不过十年的岁数,能成就一阶妖兽,已是备受宠爱、也极为刻苦修行的结果,便有古兽血脉潜藏的威势,也远远比不得嗜血妖藤这等亘古凶物。
它努力再三,也不过能堪堪保住自个不要被震慑太狠,若是真想同妖藤对掐,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徐子青晓得容瑾霸道,且它现下饱食血肉,威力比从前大了不知多少,正酣畅之时,自不允重华鹰近身。
他自己也有些忧心,如今他确能压制容瑾,却也是容瑾对他亲近的缘故,可不能保证它会不会因一时吃得欢畅、认错了血食。
如今一藤一鹰相争对峙,又有那重华撒娇而来,徐子青虽觉无奈,却也有些好笑起来。
他想了一想,从储物戒里取出个红色珠子、莽兽的内丹,抬手就往那重华鹰处打去。
重华鹰双目一亮,张口一扑,就将内丹吞进肚里,那一些委屈的叫唤声,便也因此停歇下来。
徐子青见状,也是微微一笑。
莽兽几乎没有修行的瓶颈,繁衍力又极为强大,就连寿命也长达数百至数千不等,在这莽兽平原聚集成群、称王称霸,原本就是逆天之物。
可既然如此逆天,哪里能被天道所容?
故而莽兽的皮革凭品级不等,可鞣质皮甲,甚至炼制法宝、法衣;其头上之角可用作炼器、炼丹;其血肉性平而滋补,低阶的武者能拿来强化肉身,高阶的连修士食用起来,也不比寻常的妖兽之肉逊色。
最为吸引人的更有它们的内丹,不论是禽兽、修士、武者,俱可食用,效用与丹药仿佛,亦无爆体之嫌,乃是一种混沌五行的力量,就算不同属性的修士,服用起来也不妨碍,就连其中的杂质,也不比普通的中品丹药更多。
有了这许多好处,可说莽兽一身俱是宝物,便不是那等让人趋之若鹜的珍奇之物,但也能让不少修士、武者心甘情愿与其厮杀了。
这利益的驱使,才是另一项让帝国能聚集起大军、镇守无数年的根本缘由。
接连与重华鹰抛食了十多枚莽兽内丹,徐子青就住了手。
重华鹰还在“哎哎”地叫,像是乞食。
徐子青便笑道:“不可多食,你且先消化了罢。”
重华鹰悻悻,仍是听话了。
那边妖藤又在蠢蠢欲动,它此时传来许多意念,尽是一个“吃”字,如此贪婪,当真是欲壑难填。
徐子青叹了口气,知它如今很能探明血食的方向,干脆就把重华收入了御兽牌里,要它在里头修炼了。
而他自个,则听了妖藤的指挥,走向了西北方。
这不知不觉间,其实他已是走过了较为安全的外围五十区,而进入到更深的所在了。
约莫走了有两百步,徐子青忽然将气息收敛起来。
嗜血妖藤极为乖觉,转瞬就把周身血雾全部吸入体内,只剩下了带着叶苞的四根珊瑚红藤蔓,格外无害美丽。
但这也不过是表象罢了。
前方二十步处,有一头独角莽兽正强行压在另一头莽兽身上交|媾,两兽都是低吼连连,抽动得尤为剧烈。
那伏卧在上头的莽兽,那根独角却不同于之前所见莽兽的黑色独角,而是一种暗金之色,下方被压制的那头,独角也不是黑色,而是赤红。
但两头莽兽给人的威胁之感,却是更甚。
自然,这威胁之感也仅是相对而言。
徐子青并不惧怕这两头莽兽,但从它们身上的气息来看,却发觉金角莽兽的修为堪比炼气六七层的修士,而赤红角的那位,也有炼气三四层左右,比起黑色独角的后天八|九重来,当真是要强上不少!
他就想道,莫非这头上兽角色泽不同,其力量也不同么?
容瑾却不等他多想,悄无声息地就向前窜去。
只听得“噗噗”两声,那两头莽兽还在逍遥快活,便已是被自上而下捅了个对穿,做了一对同命的夫妻,死在了两条并行的藤蔓“口”中。
霎时间鲜血汩汩,顺着藤蔓向上流淌,让这血藤的颜色,似乎又红了两分。
徐子青顿时感觉到容瑾意念传来,竟像是更满足了些许,食得这两头莽兽,仿佛比之前一连食了许多头的更加舒爽。
他就恍然,怪道容瑾吃了这许多也不见饱足,原来是因着只有“量”而无“质”,难怪,难怪了。
待这两头莽兽变作了干尸,徐子青欲要去将它收拾,此回容瑾倒是乖觉,居然藤蔓一展,已是剥下皮角、挖出内丹,一并送到了主子的面前。
“娘、娘亲……给给……”
徐子青有些讶异,随即有几分感动,说道:“多谢容瑾。”
容瑾与他挨了挨,又乖巧地缠在了他的腰上。
徐子青越发感觉到容瑾的灵性,只觉得再这般下去,与容瑾沟通起来想必也更加容易,日后容瑾即便嗜血过甚,教导起来也要比从前方便了。
之后,他们便先挑头顶为金角、赤角的莽兽动手,容瑾吃得越多,色泽越是浓烈,甚至其中隐隐搏动,似乎有涨破之感。
如此一面食用一面行走,渐渐地,天色也要暗了下来。
徐子青方才看护容瑾,现下才略吃一惊:“居然已是晚了。”
莽兽平原上一旦日暮,迷雾就要更加弥漫,不论修士还是武者,视线尽皆都被遮蔽了的。
好在徐子青已是化元期的修士,可将神识放出,将周围情景映入识海。若是寻常的武者,即便六识再如何敏锐,在这等境地,也只能被迷雾所困,往往就要给莽兽吞进肚子里了。
都言莽兽通身有用,可到这平原谋生的武者、修士,于众多莽兽而言,也未尝不是大补的食物。
徐子青略思忖,就决心不再往前行走。
他当先就寻了个野草不深、靠近大石的所在,以石块圈出一小块空地,掷进干草,丢入火符,一瞬燃起了熊熊火焰。
这平原上,不仅有诸多莽兽成群称王,更也有许多妖兽,它们不及莽兽势大,却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每逢入夜之后,猛兽就要出动,不论是自行生存的,还是依附莽兽族群的,都或是猎食,或是吞吐月华,总归不肯酣睡。
因此,对于不慎留在了平原上的修士、武者而言,也比白日里更加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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