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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三人的确与徐子青有过一面之缘,且正是在那大海之上。

当初紫光宗宗主鄂娇然想要海中那拥有上古血脉的三阶妖兽赢鱼作为妖宠,特意带了十二名修为在炼气六层与炼气八层之间的修士前去捕捉,且特意准备一个禁锢法阵,可谓很有把握。

不料那赢鱼十分凶狠,在海上更是借助海水,以其天赋神通搅起万千巨浪,硬生生让那些修士奈何不得,留下了好几条性命。

有几个精乖修士不欲再伺候鄂娇然这跋扈任性的大小姐,就将她抛下,自顾逃命。只想着说道“小姐是给人先带走了,却不知为何没能回宗”,将此事推给那已然丧命的几位。

众修士想得虽好,却料错了宗主性情。

那些先逃回去的四五名修士依计回禀,却见宗主大怒,几掌下来,就把他们全部打死!

王俊、年泓智、阮元亮三人刚回宗门,那守门的一人曾受王俊恩惠,将宗主雷霆大怒之事告知,三人还哪里敢回去?自然是赶紧逃命去也。

因如今他几个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故而结为了异姓兄弟,年泓智为大哥,王俊次之,而阮元亮最小。王俊脑中颇有些智力,当下就建议前去投靠散修盟,那处离紫光宗所在极远,若是到了那处,虽说是从宗门弟子变作了散修,却也能逃过一劫。

此言一出自是无人有异议,于是他们三个便日夜兼程,急速往上泸州赶来。

因着法衣、储物袋以及若干法器皆是门内派发,为防有什么不妥,三人一路上就将其全数扔下,到了散修盟后,因修为不错均是领了二等令牌,可却是变得一贫如洗,之前所需的资源,也要重新收集了。

年泓智等人原以为这便可以安然而过了,可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在散修盟里遇见了那在海上路过的少年修士!

当时众人抛弃鄂娇然之事尽被此人看在眼里,他们本想着他不过炼气七层修为,自当死在赢鱼手中,可谁能想到他不仅没死,反而修为更进一层!

阮元亮认出徐子青,心里焦急:“大哥,二哥,这可怎么是好?”

王俊也是深深呼吸:“绝不能让他向宗主告密,否则我们兄弟性命危矣!”

年泓智目光深沉,里面终是闪过一丝狠意:“那就让他保密!”

徐子青得了三个储物袋,正往下一层走去,方才那三人他虽是眼熟,到底因海上浪花巨大、印象有些模糊,并没有认出来。这熟悉感一晃而过,他是没太多在意,却没想到那三人已然认出他来,还在暗暗算计。

他在交易堂里逛了这么久,对之后的事情已经有些打算。正好已经得到了储物袋,下面他也该再换取一些修行的资源,然后继续闭关了。

时间不多,他如果真的想要在三年之内突破筑基期,恐怕还要相当努力才行。

这样想完,徐子青先直接来到宝塔第一层,换取相应的贡献值。

他手里灵草的品相都太好了,之前出过风头,现下还是更低调一些为好。而兽丹就没问题了。

即使妖藤几年来嗜食了不少妖兽血肉,可兽丹的品阶多半也只不过是一阶二阶而已,三阶的不超过双十之数,四阶妖兽因为等同于筑基期修为,以妖藤如今的力量想要嗜食也是千难万难,故而只侥幸得了三颗而已。

徐子青这时的打算,就是出售一定数目的一阶兽丹与二阶兽丹――任谁也不能说一个散修手里头没有些积攒的东西不是?

他双手笼在袖中,暗自将许多兽丹分别放入两个不同的储物袋里。

到了第一层,徐子青径直走向一位管事,他之前留意到,此处专司收取各类兽丹。绸布上所书妖兽之名,他也全数记了下来。

到了那管事身前,恰有一人才从禁制里出来,徐子青与他擦身而过,走入禁制之中,盘膝坐在管事对面。

那管事是个看来和蔼的老者,见到徐子青,便出言道:“道友想要售出何物?”

徐子青温和笑笑:“我多年积蓄,却是不合用的,想在此出清。”

老者点了点头:“道友只管拿出来,老朽自当给你换做贡献。”

徐子青闻言,就将两个储物袋放置他的身前。

老者办事很是严谨,他先取过一只储物袋,闭目在其中探了探,双目中划过一丝光芒:“全是一阶兽丹?”

徐子青笑道:“正是,共有一百零三颗。”

老者应一声,阖目再探第二只储物袋:“二阶兽丹,有五十二颗。”

徐子青也点了点头:“确是这个数目。”

两人对答,后头亦有修士前来,很是好奇这交易为何如此隐蔽耗时,可惜老者并未将储物袋中之物出示,也无法打探。

徐子青颇为喜欢老者这举动,很是善意地笑了一笑:“请前辈出价罢。”

老者略思忖:“此处价目早定,算一算,一阶兽丹多是五十贡献一颗,你此中却有三颗乃是急求,价值翻倍……二阶兽丹五百贡献一颗,总数为三万一千三百贡献。”

徐子青也已算出,就将令牌递出。

老者竖起两指,指尖银光一闪,便在令牌上落下了一串数字:“道友收好,可凭此物于本堂换取合用贡献。”

徐子青笑笑取回,又收了两只已空空如也的储物袋,才站起身来。这些兽丹倒是让他换取了不少贡献,也该足够他换来修炼资源了。

因着目的明确,徐子青在第二层耗时并不多。他早已想好,丹药之类除却辟谷丹外,他并不换取。毕竟丹药中多少有些杂质,而他是单灵根,修行之速本就不慢,若是服食丹药来增进修为,反而不妥。

那么主要便是兑换一些种子、灵珠以及少数木属的功法等。他如今灵力进展虽快,可到底攻击手段有限,所习得的术法也极有限,实在需要恶补一场才是。

有足够贡献在手,徐子青此行十分顺利。

先是换了些常见灵木以及有特殊用处的藤蔓种子,而后得了百多粒灵珠和一些木属的术法窍门,不过花费也是甚大,足足用去了三万贡献,才将这些资源搜齐。之后他便只消服下辟谷丹,就能在静室里安心修行了。

徐子青做了决定,就是心无旁骛。他走出这七层塔,就要往高客居行去。

只是才走几步,忽然就见有一道人影倏忽出现于身前,很有几分急切。

徐子青认出来,这美貌惊人的少年,可不就是宿忻么!

不过才作别不久,他怎地又来寻他了?

宿忻见到徐子青,颇有几分气喘,脸上也带了笑意:“子青兄,总算是寻到你了!”

徐子青微讶:“阿忻贤弟为何这般匆忙?”

宿忻与他熟稔,对他很是亲切,过来便扯住他的袖子,说道:“我将血魔肉身交予师父,师父要见你。”

徐子青恍然。他虽不欲与这位盟主有太多接触,不过做师父的忧心徒弟,想要见他一见,也是理所当然。

他便笑道:“来此受了盟里许多优容,如今正好去拜会盟主,以表谢意。”

宿忻也是欢喜:“那你随我来,我寻你有些时候,师父想也等急了。”

徐子青微微一笑,任他拉扯而去。只觉得宿忻好恶分明,着实可爱。

宿忻心急,拉了徐子青跳上飞剑,两人于空中疾驰,直往内盟而去。

他两个走得快,徐子青并未注意到,有人已是瞧见了这一幕。

方才那三个异姓兄弟对徐子青有些盘算,很快便状若无事般暗暗跟随徐子青。徐子青到底不曾遇见太多人心诡谲之事,又一心寻摸资源,而未曾发觉。

现下宿忻带了徐子青走,还与他表现得这般热络,倒是让三人心中不安起来。

阮元亮年岁最小,心思也是最浅,满心焦灼全然露在脸上:“大哥,二哥,那人可是少盟主?”

年泓智与王俊皆是面色难看,年泓智道:“的确是他。”

王俊目光阴沉:“此人难不成原本就是散修盟中之人?不然因何与少盟主这般交好!”

才听两位哥哥说了这几句,阮元亮已是面如土色:“那、那可如何是好?难不成我等好容易逃出了宗门,反倒是送入了狼口么!”

年泓智抬手按住阮元亮两肩:“三弟莫急,不过是我等猜测罢了。只是如今我兄弟三人稍安勿躁,不得轻举妄动,以免……”

阮元亮得了安慰,心下稍定,连声道:“我听大哥的。”

王俊心里也有几分慌乱:“若是那徐子青真有这般靠山,我们……”

年泓智到底修行时日最长,亦是最为镇定,当即厉声道:“不可自乱阵脚!”他见两个弟弟略微平静,又缓声道,“徐子青年少,资质也是极佳。前次他修为不过炼气七层,如今却已突破,可见很是难惹。我等于修行方面必然比他不过,若要动手,亦不能拖延太久。”

见兄长说话时极有条理,王俊心性稍强,也能说出一些门道来:“大哥所言极是。徐子青与少盟主交好,我等不可轻举妄动,若要将他除去,需得寻到一个时机方可。”

阮元亮眼中一亮:“什么时机?”

王俊脑中灵光一转,计上心头:“之前我等与徐子青交涉,他如此轻易放手,可见性子温和仁善,涉世未深……”

年泓智腹中敞亮,也是笑道:“而这等人最是容易轻信,耳根也软,我等只消去与他亲近一番,再借机邀他一同出行做一个任务,他必然上当。”

阮元亮听得明白,亦是与两位哥哥一起,笑了起来。

他们与徐子青两番接触,足以窥见此人心性。不过即便明知这徐子青并非多嘴多舌之人,可安知日后他绝无改变?

故而还是死人最无风险。

且说宿忻带了徐子青,御飞剑沿石阶蜿蜒而上,不多时就停在了一座山头前。

此山极为雄峻,山上奇石嶙峋,飞瀑倒挂,灵气盎然,一派无限生机。

徐子青才到此处,就觉一股清气扑面而来,霎时神清气爽,仿佛整个身心都为之洗涤,变得清透纯澈起来。

这山中必有灵脉!

宿忻勾唇一笑:“子青兄,你观此山如何?”

徐子青失笑,口中则言道:“极好。”

宿忻越发得意洋洋,扯了他的袖子,与他左右来回漂浮,将山中各种妙处均指引与他去看,得了徐子青赞誉,就是喜不自胜。

徐子青任他如此,目光也柔和几分。越是与宿忻相处,便越发觉出他心性纯正直白,让人十分喜欢。

两人逛了一会儿,颇有些流连忘返之意。

忽然山中发出一声冷哼,就有人声传来:“小子,要你去邀请客人,你倒贪顽起来!”

那声分明不大,却是直贯耳中。

宿忻口中“哎呀”一声,整个人便一趔趄,足下长剑也向下跌去。他手忙脚乱,慌慌打出法诀、使飞剑飞稳了,而后才直起身子,吁了口气,大声道:“华长老!你作甚这般吓我!”

那人中气十足:“你这惫懒的小子,没给吓掉飞剑真太可惜了!还不速速滚进来!”

宿忻嚷嚷:“张口无好言,催个什么?这就进来了!”

徐子青听两人打起嘴仗,颇觉有趣,便立在飞剑之上,任他两个你言我语。忽然有人咳嗽一声,两人便齐齐住嘴。

宿忻一顿,有些尴尬:“子青兄,让你见笑了。”

徐子青摇摇头,说道:“无妨,阿忻贤弟与长老如此亲厚,着实让人羡慕。”

宿忻撇嘴:“羡慕个什么,那老头儿顽固得很,臭脾气!”他却不知于外人眼中,他自个也是一个“臭脾气”。

说了两句,宿忻知内盟诸人已是等得久了,就不再停留,御使飞剑直冲入山。

山中有一幢大殿,颇为肃穆庄严,殿前写着“长老殿”三个大字,铁画银钩,气魄冲天。

好景象,好大气!

徐子青心中感叹,面上却并不显。

飞剑落在殿前,宿忻拉住徐子青,与他一同纵身跃下,而后就往前头带路,将人引进殿门。门前有几个修士打坐,见到宿忻前来,都是掀起眼皮看了看,便将人放了进去。

殿中塑了一尊巨像,非金非玉,不知是何种材质,却有一种极为威慑的气息自这雕像上四溢开来,威压久久不曾散去。

徐子青认得,这雕像便是散修盟盟祖,不过此处雕像气势又要强过那知事阁中画像气势百倍了。

宿忻停住步子,与那巨像躬身行礼。

徐子青也是照做,直起身时,便见宿忻笑眼看他,神色很是高兴。他便也笑了笑,随宿忻一同往侧门中走去。

大殿后有内殿,虽为内殿,实则也是静室,不过大了些,容人也多了些。

宿忻走到门口,整了整自个的法衣,脸色也是一正。徐子青见状,同样将衣衫理理。而后两人对视一笑,徐子青放宽心,抬步跟入。

才进殿,便有十多道浩瀚压力澎湃而来,犹如滔滔海浪,铺天盖地。

而徐子青便如同浪中小舟,身不由己,仿若一个不慎,就要给浪头掀翻,葬身海底!

这是高阶修士的威压,他们在震慑他――不,或者是考验他!

徐子青根本不能偷空侧头看看宿忻的情形,他只来得及放出自己全身的灵力,才勉强没有被这绝强的压力压弯脊梁!

深深地呼吸,徐子青知晓,他如今丹田处有一个气团在不断旋转,将外头的灵气也疯狂吸入,而后转化为灵力,再释放出来,进行抵抗!

不知过了多久,徐子青只觉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皮肤好似要给这威压逼迫裂开,经脉也要迸炸……灵力运转之速越来越快,仿若要变成飞轮,已经渐渐逼近了他的极限!

渐渐地,疲惫感和疼痛感席卷全身,时间变得越发难熬起来,然而那些威压却仍如十多座高山,威严地悬挂在头顶,又如潮水一般,往他四肢百骸、五官七窍中密实侵入。

极限犹如钢丝,再如发丝,被越拉越细……徐子青感觉得到,他全身都冒出了涔涔冷汗,而额头上的汗珠更是好似连成了水练,冲流而下!

要……撑不住了!

喉头里干渴的感觉更重,呼吸困难,五脏六腑里刺痛到发热、几近滚烫,徐子青不曾见到,他的眼里,此时也充满了血丝。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任何――

忽然间,压力松了。

徐子青身体骤然解脱,双腿一软,几乎就要瘫倒下来。然而下一刻,他的掌心却突兀地出现了一根极硬的木头,猛然抵在了地面上,撑住了他的身体!

“咚!”

钢木与石板撞击的声响就如洪钟,狠狠地轰进了众人的耳中。

徐子青慢慢地调和气息,丹田中气流的旋转也逐渐缓和下来。

木气仿若涓涓细流,在转瞬间遍行全身,将他因强抗威压而造成的多次内伤尽皆安抚。很快,生机重回,人体内的小世界也极快地恢复正常。

徐子青这才听到外面的声音。

是宿忻在他耳边焦急地呼唤:“子青兄,子青兄?你没事罢?”

徐子青轻轻地呼吸,而后站起身,挺直了脊背:“阿忻贤弟,在下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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