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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常时候,见好友自戒中出来,徐子青当与他静坐对弈,便只是说几句话、共赏美景,也是十分快活。

可这时云冽出来,却让徐子青大为焦虑。

他立即开口:“云兄,你快回戒中去!”

云冽却淡淡扫了他一眼,说道:“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无需拼命。尔且退下。”

徐子青只觉自己被无形之物向后推去,他身不由己后退两步,刚刚站稳,那原本酝酿出最后一击的灵力便尽数散入丹田,立时填满其中。

四肢百骸皆被灵力滋补,方才种种痛楚暗伤全数消失,然而他心里却生出了一丝急躁来。

“云兄,你――”徐子青张口呼唤,一点惧怕涌上心头,随即他大步前跨,仍是给那剑压所挡,全然不能进入那片森冷寒域之中!而几番冲撞都毫无作用,他原先那躁动之血,也冷却下来。

徐子青明知云冽气势惊人,生前恐怕非同寻常,可如今他只剩下一缕魂魄留存,却为他与这将死之人主动出头……这等深情厚谊无以为报,既云冽不愿让他一同出手,他便耐心等待罢。

勿论结局如何,徐子青必与云冽同生共死就是!

但下一刻,徐子青满腔激昂便悉数化为震撼。

那白衣虚影背脊挺直,有如一柄冲天绝剑,刚硬不折,坚不可摧!

“辍

他周身剑气四溢,说不出有几百条、上千条,全都变作细长罡风,在空中划出道道白痕。

无数剑气包裹之中,云冽却是静止的。

海风剧烈,犹如龙卷,可他的头发丝儿到衣角,都没有半分飘动。

他的身边只有剑气,以及无穷无尽的杀机。

徐子青此时才知道一个人的杀意能有这般浓烈、凝练,他好友周身的剑气不需以飞剑催出,就这般自如四散,好似极微不足道的,又仿佛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只要意念,就能驱动!

莫怪好友看不上紫枫公子。他脑中忽然生出这一个念头。

的确如此,徐紫枫剑气虽然凛冽,却非得附着于剑上,而那一柄剑上剑气只得数寸长短,哪里像他这好友一般轻描淡写,甚至那剑气已然流窜十里之外,带来仿若爆竹般连续不断的破空声响!

剑气过处,那数十水涡触之即碎,很快散作晶莹水花,没入海面。而赢鱼仍踞浪峰之巅,眼中血光闪烁,而对着下方那道白影时,却止不住生出一抹骇意。

无数浪头被剑气绞碎、侵蚀,都平静下来,赢鱼掀起更多浪峰,却根本挡不住那些剑气的肆虐,越是来得及,被击散得越快!

赢鱼目中惧怕之意越发明显,它奋力向上跳跃,想要避过那即将斩到它身上的剑气――它的确成功了,但来不及露出半点胜利喜悦时,就发觉自己已经不能动了。

那一道冰冷的剑意从下方而来,使它如同陷入冰天雪地,极寒彻骨。它无法动作,就连尾巴也不能摆一摆,仿佛化作了一尊僵硬的石像,陷入了无数杀意建立的剑之世界之中!

徐子青在旁观看了所有,如此动人心魂的手段,让他浑身战栗,几乎连头皮都发麻起来。

可他在赢鱼僵硬的瞬间,骤然反应过来,扬声打了个呼哨:“重华――”

一直徘徊在最高空寻觅时机的雄鹰倏然坠落,双爪坚硬如钢,狠狠地穿透了赢鱼的身体,鹰喙一啄,拔去它的双翼!

那一颗赢鱼内丹没了主人支撑,从高处直落而下,却正在白衣人面前时停止了势头。

随后,云冽踏着虚空步步而来,每走一步,他的剑气就收拢几分,而他四周的无边杀意,也如冰雪融化般,转瞬消散了去。

“收起来。”直到站在徐子青前方三步处,他才漠然开口。

那一颗滴溜溜转动的碧蓝色珠子,就悬浮在两人之间。

徐子青缓缓地呼吸,然后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云兄。”

云冽身影化无,海面上变得一片平静。

那无数大小浪头、冰冷无尽的剑气,都消失了。

徐子青看着掌心中的珠子,轻轻一捏,珠子进入了储物戒中,而一个脸憋得通红的孩童出现在他的身畔。

重华鹰在两人头顶盘旋一圈,它已经将赢鱼尸身吃了个干干净净。

徐子青看着乖顺的海面,想起之前被吞噬的修士们,无声地叹了口气。

已经找不到了……他拉着东黎昭的手臂,带着他御风而去。

封天堑前。

一阵清风拂过,半空里突然现出个身着青衫的少年人,他左手拉着一个男童,一同立在原地不动。

正是赶路而来的徐子青与东黎昭。

只见一阵淡金光芒闪动,东黎昭失声惊呼:“啊呀!”

徐子青说道:“时辰已到,金刚符已是没有用处了。”

此处海风并不激烈,两人又是停住不动,故而东黎昭也不过觉得有些发冷,却并未有多么难过。

徐子青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件长衫递去:“你重伤初愈,莫要染上风寒。”

东黎昭感激接了,穿在身上。到底是修士法衣,虽说疾行时功用不佳,静立时却能不畏寒暑。

穿得暖了,他便也看向前方,问道:“先生,此处便是封天堑么?”

徐子青道:“正是封天堑。”

东黎昭倒抽一口凉气:“竟是如此险恶之地,该如何才能过去!”

徐子青微微一怔,侧头问他:“你且说说,你见到了什么?”

东黎昭说道:“此处无数水柱冲天而起,足有千处之多。中间水流湍急,恶礁遍地,船不能行。”

徐子青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他看到的却与东黎昭不同。并未多说,他只并起二指,将灵力汇聚其上,对东黎昭双眼一抹,又道,“你此番又见着了什么?”

东黎昭目瞪口呆:“水柱、水柱都没了!”

的确如此,若说方才东黎昭所见乃海上极险凶域,此时看到的却是风平浪静,半点波浪也无。

徐子青这才笑道:“这里不过是个上古幻阵罢了,不知那位大能使了何等妙法,使其在此处绵延百万余年。幻阵不朽,但凡是身具灵力者来到此处,是无惊无险,一眼看穿。而若是尔等南人来到相对之处,却只能瞧见幻阵所显示的奇险景象了。”

但凡是修士,都能布下幻阵,然而若能让幻阵做出如此逼真景象、且无人能够破解,却绝非普通大能可以做到了。更莫说此处并无阵旗阵盘,也不知那是一个何等惊才绝艳之人,竟能以海水为媒,分割了整片海域、做出了如此大手笔的事来!

不过此间中事徐子青无意与东黎昭多说,他自个也不过是见之生感慨,从而猜测、从而憧憬向往罢了。

徐子青拉住东黎昭,在封天堑中缓慢穿行,这一段距离犹如黏腻油脂,每一动作都似有摸不着的隔膜阻碍。当最终穿过后,忽然身子一轻,就感受到另一种不同天地了。

东黎昭回头一看,此时他双目灵力已散,再看封天堑时,依然是一片恶海,待转过头看向前方,则是风平浪静。

“先生,我们已然到下九洲了吗?”他仰头看向徐子青,满眼皆是希冀。

徐子青温和一笑:“不过,已是下九洲了。”

下九洲灵气比上九洲很是微薄几分,不过大海乃是水气蒸腾之处,水属灵气很是浓厚,徐子青又是木属,故而感觉到差异并不太大。

他往前瞧了瞧,说道:“我要带你去了,此时我已没了金刚符,不过这边海域也不比上九洲凶狠,你且忍一忍罢。若是不成,以衣衫兜头罩住自个就是。”

东黎昭很是顺从,他便将多穿的那件衣裳自后撩起,裹住后脑面容,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

而后徐子青半揽他的肩头,身影一晃,已在十数里外。

这一段海路很是顺利,总共才用了不足两刻,两人已到岸边。徐子青使一个障眼法,不让旁人见他两个自天而降,待落地后,才抽了个空子,现出身形来。

正与徐子青曾经所言相同,自上蕲洲过封天堑,所见第一个大洲便是下蕲州,而国都洪午城就在此地。

东黎昭侧身,见到他曾跌落海崖,顿时眼圈发红,只觉自己这是劫后逢生,定当要报仇雪恨才是!

徐子青轻拍他的肩头:“走罢,先去县里用饭,你虽吃了饱腹之物,到如今也该没有用了。”

东黎昭闻言一愣,顿时觉出肚肠蠕动,果真是饿得狠了。此时言语讷讷:“先生,我身上并无钱财……”于他看来,修士也如仙人般餐风饮露,而金银乃是俗物,徐子青手中也当没有才是。

徐子青笑道:“你且去寻个食肆,去自有法子。”

东黎昭极是信任徐子青,闻言就带头行步,这下九洲乃是凡人的地方,他料想先生定是不能熟悉,便有了些东道主的意识来。

才进去县中,东黎昭却吓了一跳。

只见两街人口萧条,摊贩店铺大多都不在的不在、关门的关门,路上也没有行人,更是人人闭户,便是鸡鸣狗吠之声,竟也听不到了。

数日前他来到此地,分明还繁华热闹得很,如今却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东黎昭的双拳捏紧,人呢?人都去哪里了?

不管目前朝堂上有多少变化,但这里的百姓都是承璜国的子民,可现下整个县城萧条成这样,他们……他们是不是凶多吉少了!

徐子青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将灵力聚集在双目之上,发现整个县城上空,都布满了死气。

这就说明,这里死了不少人。

可是……为什么?

东黎昭飞快地向前奔跑,没人、没人……还是没人!

他突然停住脚步,猛然向一家屋舍的大门推去――

“嘎吱……”门开了。

屋里的摆设很凌乱,但同样没有半个人存在。同样也不像是遭到了洗劫,因为乱是乱了,可能够看出并没有翻箱倒柜的迹象,也没有明显的缺了什么东西的情形。

徐子青足不沾地,跟了过来,他也同样见到了这里的情况,随之他看着东黎昭连续推开了四五家的门窗,里面都是大同小异。

就好像屋舍的主人很匆忙地离去……或者说,是被迫地离去了。

越发觉得不对劲,两人继续往县城中心走去。

渐渐地,徐子青嗅到了一丝奇异的味道,带着些烟火气的,但已经变得很淡了,却不能瞒过他的感官。

天上的重华鹰盘旋两圈,发出一声鹰嗥,往某个方向飞去。

“昭儿,往那边。”徐子青见东黎昭双目逐渐生出许多血丝,心有不忍,轻声提醒道,“跟着重华。”

东黎昭晃了晃神:“是,先生。”

两人就换了方向,朝左边的街道走去。

在走了几百步后,东黎昭再次停了下来。

这一次,他是呆住了。

原来这是一条被烧毁了的街道,再没有了往日的繁荣,房屋、铺面、摊位,全部化作一片焦灰。

在断壁残垣之中,横卧着不少还没有完全烧化的横梁,下面压着些灰白的粉末,风吹过时慢慢散开一些,仅剩的木头、锅盆,都变成了黑色。

徐子青的脸上,也露出了沉重的神情。

“那些是骨灰……”如今的他可以一眼就认出来,那些灰白色的粉末,分明就是尸体被烧之后的情形。

而这里这么多房屋,每间房屋里这样大量的粉末,都足以说明了一件事。

东黎昭已经颤抖着嗓音问出来:“先生,这里很多人被烧死了,是吗?”

徐子青轻声叹了口气:“是,很多人被驱赶着关在这条街的房子里,然后……”

然后这里被放了一把大火,连同街道和人都被毁灭了。

东黎昭狠狠地擦了把眼泪:“那□□佞,他们屠了整个县城!先生,这是因为我吗?我跳崖还不够,就连我来过的地方,他们也不肯放过!”

固然徐子青向来温和,这时候,也同样忍不住动了火气:“昭儿,他们丧尽天良。”

东黎昭眼里再次带上了满满的恨意:“我要让那□□贼死无葬身之地!”

徐子青看着这被仇恨占了满心的半大孩童,到底还是轻轻地抚了抚他的头。

再没有人提出要用饭,徐子青将东黎昭带上,顿时化作一缕清风,在障眼法的遮掩下,飞速往国都洪午城方向赶去。

大约一刻半后,洪午城到了。

这座城池占地极广,城外垒起高高的城墙,威武巍峨,兵士于城门上、城墙外列队把守,刀枪剑戟各般武器,都闪耀寒芒。

才到此处,顿时觉得一种属于皇族特有的壮阔威严之感。

徐子青落下地来,与东黎昭走到城墙侧面,使一个穿墙术,一齐进到里面。

城内气氛紧绷,过往行人不敢多说话、不敢大声喧闹,而往来巡逻的兵士也各个带着冷肃神情,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徐子青在东黎昭身上指了指,将他变化为另一个模样,说道:“昭儿,这幻化术只能有一个时辰作用,若要混进宫去,可要着紧些了。”

东黎昭眼中徐子青亦是变作普通青年,容貌气质都是平平,只有一双眼中目光仍是柔和,使他满是仇恨的心里生出一丝暖意:“是,先生。”

两人假作寻常百姓,慢慢往皇城方向走去。

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总算是来到皇城侧面,皇城外把管更是森严,若要正经自大门进去,自是不能,仍然只得寻旁处而入。

徐子青立在外头,却没有先施穿墙术,反而倒抽一口凉气。

这皇城里好生诡异!

凡人或者只能瞧见这皇城宏伟,修士眼中却是另一番天地。

只见一条金色长龙盘踞皇城之上,却是伏龙之状,鳞片无光,龙须黯淡,虽无垂死之相,却隐隐现出颓气。

金龙双目半合,可偶然张目时,却放出两道耀眼金芒!

而更使人惊异的,是金龙略下方处,正有一条黑蛟昂头,它头上生出一支独角,通体墨色,光华灼人。这黑蛟形貌奇诡狰狞,气势凌人,长尾不断摆动,已然间或与龙尾缠在一处,整条身躯似都要渐渐攀到龙身上来!

暗暗叹了口气,徐子青心知,这金龙必定是那东宫太子东黎熙龙气显化所成,那黑蛟便是镇国大将军气运凝聚,黑蛟头上生角,乃是化龙之兆,而金龙伏卧,则是沉眠之相。如此看来,的确是大将军日渐势大,东宫太子式微。

只是龙气若为金龙,则说明此为龙子气魄宽宏,为明君圣主显征,可黑蛟……却是枭臣奸雄的征兆了。

现下时辰刚到傍晚,天色渐沉,若要进去皇城,未必不是个好时候。

也不多想,徐子青如今只愿寻到东黎熙,将东黎昭交予他手,便可功成身退,去寻一处僻静多木气的所在修行了。

皇城之中,众兵士分诸小队,每刻一次轮换,守卫十分严谨。

徐子青半揽东黎昭,随心一晃,便只有一缕清风拂过众兵士眼前,他两个却已然穿身而去了。

东黎昭沿途指路,说道:“先生,东宫便在东面最为瑰丽壮美之处。”

徐子青点头,带他轻身疾飞。

很快,两人又到了一处极华贵的大殿前,周围站满兵士,将整座宫殿团团围住,不使一人能从中进出。

徐子青带东黎昭极快闪入其中,走过外殿,又进了一条过道,见到数名宦人远远看守在外,心里不由存疑。

他两个晃过众宦人,到了那阴暗之处,再走得一段,便是太子寝殿了。

正此时,东黎昭忽然听到细细的人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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