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回来后,柳氏就不再提心吊胆,叶娇也就常去柳氏那里走动。
今天过来时,一挑帘就瞧见方氏也在。
叶娇下意识的左右看,似乎在找着什么,方氏见状笑道:“石头没跟来,他昨天没背过书,晚睡了些,今儿个我没叫起,让他能多睡睡。”
柳氏疼孙儿,听了这话,她不由得停下了转佛珠的手,道:“石头还小着呢,背不下来就罢了,不用太逼着他才好,左右孩子年纪不大,记性好着呢,慢慢教就是了。”
方氏自然知道石头不喜欢读书,其实这么大点的孩子谁喜欢读书呢?
读书要坐在那里,往脑袋里灌东西,谁都不喜欢学东西,总是记得慢忘得快。
不大点的孩子活泼些,自然都是爱玩儿的。
可是方氏却知道这书越早背越好,自己虽然是女儿身,小时候她爹也没少督促她读书认字。
只是当时的方氏贪玩,又爱撒娇,方父想着女儿也不用考取功名,得过且过,就没有过于敦促。
但是现如今方氏却想着,自己就是小时候读的书太少,这才总是吃亏。
有些道理,明明知道,偏偏就记不起来。
方氏就忍着心疼,监督着小石头抓紧念起来,任凭自己儿子撒娇耍赖都没有用,该背就要背,半分情面都不讲,石头哭,她就陪着哭,看谁的泪水多。
偏偏石头随了他爹的脾气,惯是顺着自家娘亲的,方氏一哭他就老实,后面就带了些固执,答应了就要做到,小小的孩子已经懂得遵守诺言了,昨天又执拗的要背下来那篇字,这才睡晚了。
方氏其实心里也疼他,今早就没让叫起,放任自家儿子多睡睡。
但是这些事情都不是能对着柳氏说的,隔辈人总会心软一些,方氏怕柳氏心疼,只道:“石头挺乐意读书的,最近都不用紧着他,这孩子就知道按时背书认字,很是乖巧,娘不用担心。”
此话一出,柳氏就有些犹豫了。
按着之前她看石头的样子,是个活泼过头的脾气,爱说爱玩儿的,这样的孩子想要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认字实在是太难。
可是方氏这么一说,倒像是自己想岔了……
叶娇正扶着小素坐下,听了方氏的话,不自觉的点头:“是啊,相公也说石头是个难得的好苗子,聪明好学,以后定然是有大出息的。”
柳氏一听这话,便不再多言。
上一个被祁昀这么说的还是祁明,祁明的学业也是祁昀盯着,这不就盯出了个县考案首么。
他们毕竟不是什么豪门大户,没有办法用祖上荫庇求得官职,想要更进一步只有科考一途,而这条路本就辛苦,早辛苦总好过晚辛苦。
石头的前程,倒是要看他自己定,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柳氏想到这儿,就不再多言。
倒是方氏想到了另一件事:“娘,三郎回来也有三日,再过几天是不是就该放榜了?”
柳氏一直在心里记着日子,闻言点点头:“是,快了,我倒是不担心,左右三郎学问是有的,这次定能考过……”可是说到这里,柳氏突然住了口,转而说道,“就是考不过也不妨事,他年纪还小,半大的孩子,以后的机会多得很。”
方氏听得出,柳氏这是在给自己宽慰,可是她作为嫂嫂却不能磨灭志气,便道:“娘放心,三弟才学出众,这十里八乡的都找不出这么一个聪慧的,他若不中,怕是没人能中了。”说着,方氏对着叶娇打了个眼色。
娇娘正在左右瞧着,等着刘婆子拿点心来,瞧见方氏给自己扔的眼神,立刻道:“对,能中的。”
柳氏笑了笑,算是知道了两个媳妇的心意,只是再不提府试的事儿了,毕竟越说越紧张,说点别的反倒轻松些。
而这话题,自然而然的就拐到了叶娇身上。
方氏伸手摸了摸叶娇的小腹,动作很轻,声音也不自觉地放缓:“娇娘,这是有四个月了吧。”
叶娇在心里算了算,点点头。
柳氏道:“四个月也该能胎动了才是。”
小人参不太懂:“娘,什么叫胎动?”
柳氏知道她头一遭,对这些怕是不清楚,正巧和她说了,省的遇到的时候害怕:“便是孩子在你肚里动一动,会有感觉的。”
……会动?
叶娇愣了一下,而后才意识到自己怀的是个孩子,小小的,一点点长大的小宝宝。
之前叶娇对这事儿其实没什么概念,她只是觉得肚子有点鼓,有点沉,大概是因为害喜不明显的缘故,她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里头还带了个小不点儿。
现在被这么一提醒,小人参才意识到,自己怀了个小生命,未来她就会有一个像是石头那样的奶娃娃。
而且,在肚子里这孩子还要动的。
叶娇突然紧张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似乎在研究这个到底想怎么动,动静大不大。
一直到回了院子里,叶娇都把双手放在腹部,摸来摸去的。
这让屋里等她的祁昀瞧着有些奇怪:“娇娘,你摸什么呢?”
叶娇坐在桌前,看都没看祁昀,只是盯着自己的小腹,嘟囔着:“娘说会动了,我想摸摸什么时候动。”
这个回答让祁昀有些哭笑不得。
他虽然是个男人,对于女子生育之事知之甚少,但是他也知道这女人胎动并不是自己想让孩子动孩子就能动的:“娇娘,不要急,等一等总会动的。”
叶娇依然没有抬头看祁昀,只管默默的盯着小腹瞧,嘴里嘟囔:“真懒。”
祁昀闻言,更加无奈,可是他这次却没出声,而是走过去到叶娇身边坐下,伸手附在了叶娇的手背上。
这让叶娇抬头瞧他:“孩子没动,你摸也没用。”
祁昀则是瞧着她,轻声道:“孩子动不动我不太在意,我在意的是,娇娘你从一进门就没瞧我。”
这话一出,叶娇就有些奇怪的看他:“相公,我们不是天天见?一时瞧不瞧的有什么要紧。”
没什么要紧,但是祁昀就是不乐意。
在叶娇面前,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心情隐藏,直白的说道:“寻常娇娘都是先瞧着我的,这会儿孩子还没出生,就只看孩子不看我了。”
此话一出,叶娇就眨眨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祁昀气定神闲的回答:“我吃醋了。”
小人参不太懂得吃醋是什么意思,对她来说,万事由着本心,当人参的时候,天天想着的就是怎么变人,成了人之后,天天想着的变成了吃吃喝喝,从没有过不顺心的。
自然不会知道祁昀此刻莫名其妙的醋意。
可是叶娇对孩子只是一时好奇,对祁昀才是满心欢喜,即使不明白祁昀现在为何闹别扭,小人参还是乖乖的把自己挤到他怀里,昂着头盯着他看,声音软糯:“好,那我现在只看着你,好不好?”
这话,叶娇说的很真诚,可是祁昀听得出,自家娘子根本不明白他在别扭什么。
其实祁家二郎也不太明白自己别扭什么,特别是现在被叶娇的清澈眸子对着,有什么旁的心思便都扔到了九霄云外。
反手搂住了叶娇,祁昀正想说点什么,却听到门外小素的声音传来:“二少奶奶,水烧好了,可是要现在抬进去?”
叶娇对着外面说了句:“抬进来吧。”而后她又看向了祁昀,“相公,要不你站浴桶旁边,让我好好瞧瞧你?”
其实小人参的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既然他想让自己看,那自己就看,反正相公长得好,多看看还心情舒畅呢。
但是祁昀却觉得自己怕是熬不住看自家娇娘洗澡的诱惑,轻咳一声,道:“晚上再看吧,我先去书房,等会儿就回来。”便离开了。
可是祁昀显然低估了自家娘子对自己的吸引力,哪怕他坐到了书房里,翻开了账册,依然是一行都看不进去。
脑袋里总是晃荡着叶娇沐浴时,总喜欢挂在屏风上的抹胸。
那根带子,细细的,长长的,晃晃悠悠的……
“二哥。”
这一声把祁昀的神智喊了回来,他立刻看向门口,就瞧见了祁明正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
祁昀只喜欢让娇娘看自己,却不太喜欢别人的凝视:“瞧什么呢?”
祁明说到底年纪还小,好奇心重,也不太能藏住话,他用手指了指脸:“二哥,你是冷的还是热的?怎么脸上有点泛红啊,要不要请郎中来瞧瞧?”
这脸红,郎中治不好,只有娘子能治好。
就是要等上好几个月才能治。
祁昀轻咳一声,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眼睛看向了祁明道:“来找我有何事?”
祁明上前两步,将一个盒子放到了祁昀面前:“刚刚义兄让人来送东西,这是他给你的。”
祁昀把盒子打开来,就瞧见里面是一张地图。
而这张地图不同于寻常地图,用小羊皮做的,上面勾画的格外细致,摸一摸手感就知道造价不菲。
楚承允送这个来的意思很明显,便是告诉祁昀,莫要忘了之前答应他的事情。
祁昀不由得翘了下嘴角。
虽说这位三公子在钱上大方的有些夸张,但是该记着的事情倒是半分不会忘记。
祁昀神色如常的将地图收起来,眼睛则是看着祁明:“改日遇到三公子我会当面谢他的。”说完,见祁明依然一动不动的戳在那里,祁昀一挑眉,“还有事?”
祁明点点头,将另一个盒子放到桌上:“义兄给了我这个,只是我瞧不出好坏,二哥帮我看看吧。”
这是小事,祁昀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多问了句:“怎么不让旁人给你看?”
其实祁明有不少书院里头的同窗好友,最近也是频频和他们出去游玩放松精神,有好东西给他们瞧瞧自然就认出了,没必要给要找自己。
祁明则是看了看祁昀,轻声道:“义兄身份怕是不寻常,还是小心的好。”
此话一出,祁昀不由得看了看自家这个三弟。
在他印象里,三弟一直是个直爽脾气,心里除了“我要让朝廷变得更好”就是“读书令人心情愉悦”,想事情从来没有太多曲曲折折。
这样的性子当个书生学子还不错,可要是官场仕途,若是没人庇护必然是要吃亏的。
祁昀原本想着三弟还小,这些事情以后慢慢积累便好。
不过现在听着,祁明倒像是自己心有所悟了。
祁昀不由得点点头,道:“你怎么发现的?”
祁明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义兄怕是极有钱的人家,却不想沾染铜臭气这才离家游历,当真是品行高洁,我当然不能随随便便暴露他的行踪。”
祁昀:……当我没说。
收回眼神不再看自家不争气的三弟,祁昀打开了盒子,就瞧见了里面的一方砚台。
这砚台瞧着石色深紫,摸上去手感温润。
取出来,祁昀轻轻地敲了敲,能听到清远的声响。
神色略略严肃了些,祁昀轻声道:“这是端溪石做成的上好端砚,瞧这品相,只怕珍贵异常。”
听了这话,祁明眨眨眼睛:“很贵重?”
“很贵重。”贵重到让祁昀怀疑这方砚台其实就能撑得起一个商队的钱了。
祁明犹豫了一下:“那,我要不然收起来,不用了吧。”
祁昀轻轻地把砚台放回盒子,听了这话,他立刻道:“不,你要用,而且要天天用,既然这是人家送的,就是为了给你用,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才是。”
祁明惯是听祁昀的话,闻言便点头,将砚台收了起来。
祁昀则是瞧着祁明离开的背影,心想着,这世上果然是傻人有傻福气。
瞧着时候差不多,祁昀便从书房回了自家院子,叶娇这会儿已经换好了衣裳,坐在餐桌旁边等着他用晚饭了。
只是祁昀吃的有些心不在焉,他几乎是习惯性的给叶娇布菜,眼睛瞧着叶娇道:“娇娘,发油换了?”
叶娇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后才有空回他:“换了,这是娘送我的,好闻么?”
好闻。
之前的桂花味道泛着甜,现在的兰花味道带着幽,放在自家娘子身上只觉得都好闻的很。
而洗过澡的叶娇格外喜欢让祁昀抱着睡,这次也不例外。
祁昀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努力才让自己闭上眼睛,莫要心猿意马。
叶娇则是比他先一步进入梦乡,可是就在月亮还没落的时候,她就醒了过来。
小腹上,突然有种轻微的触感,像是蝴蝶扇动翅膀一般轻柔,但是这种感觉是从内向外的,格外奇特,让叶娇猛的睁开了眼睛。
她这会儿正被祁昀环着抱在怀中,而在她惊醒的时候,祁昀并没有醒来。
祁二郎以前浅眠,甚至有时候还睡不踏实。
但是现在身边有个小人参,他每天都睡得格外沉,也睡得香甜,反倒是成了雷打不动的好眠了。
现在,哪怕叶娇轻轻地从他怀里退出去,祁昀也没有动静。
叶娇则是撑着床板坐起来,并没用手摸,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感觉着这一下一下的碰触。
之前一直老老实实的宝宝现在却突然活泼起来,虽然只是轻轻的,却让叶娇感觉得很明显。
她不自觉地笑了笑,可是弯起嘴角的瞬间叶娇就莫名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笑。
不过就在这时,当叶娇暂时从胎动传来的新鲜感中缓过来的时候,她突然闻到了一阵异香。
这股香气格外与众不同,并不浓烈,反倒有些清淡,可就是着淡淡的香气却让人无法忽视。
特别是他们现在用着的依然是厚重床幔,偏偏这若有若无的香气却能穿透床幔,被叶娇闻到。
叶娇的第一反应是抓起自己的发丝闻了闻,感觉不大一样,而后就突然想起——
这个味道,叶娇其实十分熟悉。
她,曾经与这个香气相伴千年。
而能出现这种香味的,是一个关键时刻能救命的东西。
先是愣了一下神,而后叶娇突然护着肚子,手脚并用的从祁昀身上翻过去,小心翼翼的拉开床幔,穿上绣鞋下了床。
拿了一旁的衣衫披上,叶娇也顾不得这衣裳是不是自己的了,拢了拢就拉开了内室的房门走到了外屋。
而后,她就瞧见,在窗边,有月光透过窗棂,好似水银泻地,照亮了窗前摆着的一张方形壁桌。
壁桌上,摆着的便是叶娇无比宝贝的石芽草。
只是离得远,叶娇有些瞧不真切。
她缓步上前,等走到石芽草近前时,才看清楚,原本被层层绿叶包裹着的三个小果子,悄然的松开了叶子做成的衣衫,羞怯的露出了白嫩的果实。
此刻,三颗白虹果俏生生的挂在那里,幽香浓郁,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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