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言轻也没能把炸弹取下来。
回去的路上,易泽一直欲言又止,似乎很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但看言轻还像个没事人似的,表情漠然,易泽也不敢问。
最后他仿佛下定决心了似的,在言轻和他分开前叫住他“要是有我能帮上忙的你一定要说。”
“如果你被威胁了”易泽深吸一口气,“有些话,你不方便说,可以让我出头。”
言轻的眼神有了点变化,好像第一次带上真心实意的笑“不用了。”
“但谢谢你。”
然而转过身后,言轻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有可能是他吗”言轻把0126一直揣在口袋里,它能看到发生的一切。
0126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像呀,我一直盯着他呢,他没时间给你发短信。”
言轻认为以这个世界的科技技术,学生都能搞到无法拆除的炸弹了,控制短信发送也不是难事“易泽也很聪明,如果他提前设定好了短信,等合适的时间自动发给我,也不是不能做到。”
更重要的是,易泽有他的电话号码,能给他发短信。
0126却提醒他“现在有三个人有你的号码了。”
分别是祁宁,郁星川,易泽。
这三人最近和他接触更密切,其余同学连他微信号都没有,更别说知道他电话。
“而且你不是说,易泽的体型和那天晚上的人不一样嘛”0126在口袋里抬头,看言轻的脸色从红变到白。
“那”言轻按了按自己太阳穴,脑壳痛,“我准备拆除炸弹的事究竟怎么被发现的”
明明跟在他旁边的只有一个易泽。
心情不好的言轻把所有的愤怒转化成了学习的动力,图书馆关灯很早,他就在教室里翻书。
正巧这时候有老师找他,希望他去参加一个全国性的数学竞赛。
半吊子言轻硬着头皮接下来,并询问0126如果交白卷算不算崩人设。
他从没想过居然某次任务里会如此担心崩人设。
0126显然沉默了很久,才同样硬着头皮道“那我试试帮你作弊。”
如果被发现了,它还要被电一电。
剧情已经如此艰难了,两个还要为了学习而发愁,一个怕崩人设一个怕被电,又是一份意想不到的心惊胆战。
他拿着参考书回了宿舍,都走到门口了,才意识到自己最近搬去了郁星川宿舍。
也就是这时,他准备离开,余光一瞥看到了门口不同寻常的痕迹。
学生宿舍的房间门错落分布,走廊曲折,最大限度地节省空间但又显得很宽阔,地上铺着羊绒地毯,各种暗色的花纹铺满了表面。
可是他门口那一块的地毯,出现了一块硬币大小的深黑色的污渍。
也不知是不是言轻多想,总觉得像凝固很久的血。
他蹲下来,让自己站在血块上方,以他现在的高度,大概比门的一半还要矮。
言轻观察地极为细致,0126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知道言轻眼睛亮亮的,像突然燃起希望一样。
然后言轻从血块凝固的地方,捏起来一根极细的头发。
头发的一半被血黏住了,捡起来的时候还带着点污渍。
能被血黏住,说明是昨天晚上掉的。普通路过的学生不会做贼似的贴在他门上,只会从走廊中间走过去,也不会把头发掉到他门口。而且他一直很爱干净,门口会经常打扫,头发、纸屑这些东西他一天要扫两次。
几乎不用0126提醒,他就知道,有很大可能头发属于昨天晚上那人。
“可以当一个线索。”0126肯定了他,“万一呢”
言轻用纸包好,小心收起来。
“不过我能上哪去做dna检测”言轻想到这个问题,“去警察局吗那肯定会被杀人魔发现,而且我没办法和警察解释清楚整件事。”
他腿上还绑着个真正的定时炸弹呢,而且以剧情的背景设定来看,警察局多半是个摆设。
“有人可以。”0126轻飘飘提醒一句。
言轻点了点头。
是的,祁宁和郁星川都可以。
不过,言轻还是得倾向于自己想办法,求人是他最难办到的事。
来都来了,他干脆进宿舍又转了一圈,没发现丢什么东西,但他依旧谨慎地检查了很多地方。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天都快黑了,言轻才去了郁星川的宿舍。
宿舍门关着,言轻有钥匙,只不过他刚把钥匙插上,门就自动打开了。
帮他开门的人站在门后,只穿了一件运动衫,像是运动过回来。郁星川湿着头发,一条毛巾打在脖子上,看到他后露出个笑“就猜到是你。”
言轻慢慢地把钥匙收回来。
两人进屋后,郁星川才看到他手里拿着竞赛的辅导资料“你要去参加这个竞赛”
言轻点点头。
“这不就巧了”郁星川弯着眼睛笑了笑,“我也会去。”
言轻神色缓和,也许是郁星川和他印象里的形象差距很大,不像个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尤其是能被去竞赛的,本身成绩不差。
“不过学校里发生了这些事”言轻顿了顿,“你不管了吗”
“所以我大概忙不过来。”郁星川唉声叹气,语气轻飘飘道“左右不过玩玩。”
言轻不知道他说竞赛玩玩,还是说校园凶杀案。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言轻缓和的情绪冷下来。他确实不该对这些上层学生抱有期待,这样背景的学生,包括祁宁,比所有人想象中要冷血。
他意味不明“嗯”了一声,就打算回房间。
“等一下。”郁星川在他准备关门前拦下他,靠着门框。
“既然我们都要参加竞赛,我能跟你”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言轻好像并不乐意的样子,到嘴边的“一起学习”变成了,“有问题可以来请教你吗”
如果连这样的请求都拒绝,显得言轻太不知好歹了,毕竟还住在人家宿舍,言轻便点了点头“好。”
郁星川正准备离开,却见言轻迟迟没有主动关门,他忍不住勾了勾唇,但很快压下去,佯装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还有话想说”
言轻在他主动询问下,还是开口了。
“你的性格并不糟糕。”言轻迟疑道,“至少表面上这样。”
“但为什么第一天要那么严苛的审问我”
“就好像我已经犯罪了似的。”
明明什么证据都没有。
“原来你还记着这件事啊。”郁星川把门打开了点,上半身压进来,言轻不得不后退一步,从门口离开。
“对不起,我当时没意识到会对你造成伤害。”郁星川想了想,似乎在斟酌言辞,“我只是,一看到你,就没忍住情绪激烈了点。”
“”什么。
言轻愣着,脑子转了很久也没转过弯来。
为什么啊
郁星川已经进了他卧室,但没有东张西望,俊脸认真地对着言轻。因为言轻比他矮,他便弯下腰,看着更像一个做错了事,在讨小孩原谅的大人。
尤其他还穿着运动衫,撑在膝盖上的手臂肌肉鼓起流畅坚硬,明明站起来看着高挑,却不怎么显瘦,隔着运动衫都能看到肌肉的轮廓,和言轻一对比,显得郁星川气势更足。
偏偏现在眉目间都是懊恼的歉意,低头顺眉的,无形间把自己身段放低了。
“你当时看着太瘦了,瘦瘦小小,兜帽遮着大半张脸,看上去神神秘秘,加上我听了些传闻,以为你不太好相处。”
郁星川说话跟讲故事似的,往耳朵里流淌,让人情不自禁跟着他的话听下去。
“我的印象先入为主了,我下意识的做法就是先对你施加高压,等你什么时候乖了,就愿意说真话,那个时候你心理防线崩塌,应当不会拒绝我的任何问题。”
“然后发现把你惹恼了,反而不配合,我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不该不考虑你的心情。”
言轻没听过他这么耐心的解释。
更像是捧着哄着他似的了。
和一个诚恳的人面对面说这么多话,不自在的反而成了言轻,他只说“你以前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吗”
郁星川却没回答他这个问题“我加你好友,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耳根子也软,表面上一副不好接近的模样,其实我多说几句话就真把我微信留下了,让你和我住一起也是,我本来还想用什么办法把你劝来呢。”
言轻坐在床上,颇有些无措。
“我只是不想闹出更多麻烦。”他说。
而且这些决定明明是他深思熟虑的后果。
怎么就变成耳根软了
“所以我知道先前对你的印象错的离谱。”郁星川从善如流,言轻思绪混沌间坐到床上的时候,他已经弯下腰,单膝跪在他面前,从下往上看的认真目光没偏离过,“你能不计较我之前糟糕的表现吗”
“就像我重新认识到你是一个很心软的人一样,你能不能也重新认识一下我”
“就借着这次机会。”
他看上去将姿态放得很低,实际上迫使着面前人没办法拒绝。
言轻坐着面对他,偏开头也不能回避,郁星川蹲在他面前,他连站都不能站起来。
“你喜欢和心软的同学相处,周围还有很多。”言轻朝后仰了仰,迫使自己看向旁边不怎么漂亮的窗帘,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硬起心肠来,“但我肯定不是。”
郁星川眼神暗了暗,终于从他面前站起来。
郁星川离开后,言轻就在书桌上坐着了,老师给他的教辅资料很厚,大概得多花几个晚上才能看完。
然后郁星川又在门外敲门,说有几个问题没看懂参考答案,想问问他。
门敲了第一次没人回应。
第二次,在最后停顿几秒的时候,言轻站起来去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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