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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 80 章(1 / 1)

老太爷跟老夫人也因连氏的病对陈允之生了不满,又听阿鱼说了那番话,老太爷不似连氏跟杜贺生优柔寡断,今日叫他来就是想问个明白。

等到阿鱼等人带了陈允之进来,老太爷将手上的一册《易传》放下,平和道:“允之来了,快坐下。”

陈允之虽不知叫自己来究竟有何事,行了礼笑道:“不知祖父唤我来何事?”

老太爷挥手叫杜徽杜丘退下,阿鱼本也要离去,却被他叫住了,“五丫头,你留下,给你姐夫说说你当初听到的话。”

阿鱼怔愣,陈允之也惊讶,“五妹妹是听到了什么?”自春宴后杜家的几位长辈对他的态度就令他费解,杜贺生忙还少有找他,连氏却是常来,总是问他杜沅在家中如何,他猜不透,如今若是能叫老太爷点破也好。

阿鱼便坐在他对面,看了老太爷一眼见他点了头,便斟酌道:“二姐夫初来东京时,碰见的沈姑娘您可还记得?”

陈允之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几分,莫非是当初自己话语中的不满,叫沈瑶告诉了她?难道这些时日里杜家诸人便是因此才对自己有了不满,便微微点头道:“还有印象。”

“沈姑娘曾同我说,姐夫似是对二姐姐有所不满,说二姐姐在婆家,公婆都要看她眼色,这话我听了是不信的,我二姐姐最是温和仁善,杜府中几位姨娘她都是尊敬的,何况是公婆,我当时便说其中定有误会,许是沈姑娘听错了,她却斩钉截铁地说姐夫就是这么说的。太太近日里来也是因此忧心,当时不说是担心误了姐夫科考,可太太最是心肠软的,即使是姐夫高中之后,她也不肯像我今日这般直接问,担心姐夫的面子过不去。今日祖父既让我说,我也就大胆问了,沈姑娘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陈允之听得脸上青白交替,不想那日因可怜沈家母女,自己也想一吐愁闷,竟叫沈瑶告诉了姨妹,想到这些时日在杜家所受待遇,一时惭愧不能已,当即跪在老太爷跟前道:“确如她所言,这些话正是出自我口,只是……”他之后的话却不知如何说下去。

老太爷又示意阿鱼继续问,阿鱼想想便道:“我相信姐夫只是气话,不过我们也实在担心二姐姐,夫妻之间最忌猜疑互恨,二姐姐时常写信回来,都是说陈家的好处,也对姐夫极为信赖,可是姐夫若是对二姐姐有了猜疑,叫我们如何能不忧心。说起来,我二姐姐的出身就不该叫她此生有恨,在娘家之时,连打骂下人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出来,为何到了陈家就成了姐夫口中的娇纵之人?”

陈允之听着她声音柔和,话语却犀利,也是懊悔不已,这些时日他也在自省,不想急着回杭州就是想在东京想清楚,如今却被叫破,只讷讷道:“此事是我对沅儿生了误解,如今,已是快想通了。”

阿鱼这才舒了口气,老太爷便叫他从地上起来,“跪着像什么话,坐下吧,既是误解,是何事叫你生了这样的不满?”

陈允之羞愧地低下头,半晌才道:“在家中之时,我父亲母亲常对我说,往后我的官途有杜家护着,定当坦荡,我却不愿如此想,我读书多年是为报国而非为了升官,他们言语间对沅儿又多有讨好,才叫我心中渐渐生了怨。”说完他便十分忐忑地看向老太爷,见他竟是抚须而笑。

“你这样才是好志气。”老太爷打量他周身,笑道:“你跟沅儿本是佳偶,此事在我看来,沅儿可是没有半分错,你的怨生得糊涂。”

“如今我已知晓自己做错了,此事还连累了岳母卧床,实在是我的罪过。”

“如今既已经想通了,我也该点你几句,你只看你岳父仕途坦荡,以为全是他老丈人跟他兄长的提拔,却也不看看他多年的官声,是挑不出半点错来的,他若不升迁,才是怪哉。你是个有志气的,往后杜家也不会在你的仕途上多来指点,一切全凭你自己,只是你那对父母,如此心思也要不得,回去之后你跟他们长谈几回,叫他们将沅儿看作你的妻子,而不是你升官路上的登天梯。不过若是因此叫他们对沅儿生了埋怨,这事你便得担责任了。”

“我明白的,多谢祖父教诲。”陈允之说完又向阿鱼行了一礼,“多谢五妹妹告知,岳母之病症竟是因我而起,我真是百死难赎。”

阿鱼侧身避开,“姐夫言重了。”

老太爷便让陈允之去昉砚斋中向连氏告罪,阿鱼待陈允之走后,去跟杜显还有李霄二人玩了一会儿才离开。

第二日连氏的病症就有了好转,陈允之心事解了也急着回杭州,连氏想到他六月便要赴任,也不留他,倒是叫他带了几大箱的吃穿用具回去。

她身子一好起来就心思来办杜杙的婚事了,虽还跟谭母有所争执,最后也敲定全凭杜杙自己的意思,杜杙虽进退两难,最后也决定跟着谭仲白去钦州。

早前四月中连二太太见东京城中婚事频繁,也十分眼热,虽已经过了定,但是约定是三年后连怀衍回京再办婚事,她却有些别的思量,这日又上门来,跟连氏商量道:“小妹,怀衍如今也二十了,他那个同窗叫安秉舟的,今年才十八就成婚了,这一比,怎么不叫我着急。”

连氏哭笑不得,“二嫂,如今也只剩不到一个月了,操办两桩婚事何其困难,当初咱们都说好了,三年之后怀衍回京来再成婚,如今怎么反悔呢?”

连二太太虽恨自己当时应得积极,今日来却不是为了叫二人成婚,笑道:“我来倒不是反悔,别的都还好,可是怀衍一个人在外,身边没个人照顾着,我也放心不下,少不了我要在他身边放个人的。”

连氏却不同意,“婚前便纳了妾室,二嫂这是打杜家的脸还是打德妃的脸?”

连二太太听她搬出德妃也不惶恐,就算是官家,也没有管人家娶妻生子的道理,好在她也不是非要给连怀衍纳妾,好生商量道:“就是放个人贴身照顾着,也不算妾室,往后陶丫头过了门,那人该是如何全凭她处置。”

连氏想到连怀衍的年纪,这也算是常事,只是嘱咐道:“二嫂可要交代好了,五丫头过门之前,可不要叫怀衍先有了庶子。”连二太太自然应下,连氏又叫阿鱼过来招待她,自己另去忙碌了。

阿鱼领着连二太太在园子里赏花,五月榴花明,阿鱼摘了一枝给连二太太簪上,笑道:“舅母就该常戴这样鲜亮的,衬得整个人都更明艳了。”

“你就会嘴甜哄我。”连二太太听了她夸赞也有些愉悦,又见雁影掏出一柄小铜镜来给她照,更是不好意思。

阿鱼接过镜子放在她面前,又叫雁影去另一边摘了一朵粉白芍药过来,比在连二太太发间,“舅母您看,这芍药看着虽繁复,但是容易叫人一眼只见花不见人,这朵石榴花虽非富贵,叫人瞧着只觉得是戴花的人好看,所以这花才出彩。”

连二太太随她的话看去,果觉如此,又觉自己一把年纪了惹人笑,十分不好意思地将镜子推开,“我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舅母可不能这么说。”阿鱼将镜子递给雁影,挽着她的手颇有些不赞同,“云鬓花颜,这些可不是男子才爱看的,外出做客或游玩之时,往往是女子最爱看别人的衣裳首饰,舅母肤白鬓黑,容色又大气,就该戴上明艳的首饰方显您容姿仪态之美。”

连二太太少有听到这样的话,从做姑娘的时候起,穿戴就是随着身边时兴的来,明艳的也不是没穿过,总是过几个月就跟着换了,听她分析着忍不住问道:“可是东京如今时兴,不是淡妆素容?”

这还是从宫中传出来的,说德妃不施粉黛,素容纱衣,赏月之时被官家见了,差点当作是月宫嫦娥。

阿鱼摇摇头,“这时兴的未必就是最适合自己的,东京如今皆素容纱衣,焉知这衣裳只合我三姐姐的气质,她生就一身清冷气,偏偏性情又温柔,就是一身红她穿着也是出尘之态。舅母本就是大气的长相,您这一头乌发如云,肤色白皙匀净,就该穿戴明艳来衬您的气势,这向来只有衣裳首饰就人的道理,断不能由人去就了衣裳首饰。”

连氏听得连连点头,“难怪怀衍说先生们的话他听着难以信服,倒是你一番话才叫他醍醐灌顶。”

阿鱼却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从连二太太口中听到也难免羞怯,蚊声道:“我且不知这事呢!”

“方才说起话来一套一套,这下子怎么就不肯抬头了?”连二太太揶揄她,边走边将连怀衍那日所说讲来,阿鱼听着便知这话里三分真七分假,未料他竟能对父母撒谎,心中又生出一丝甜蜜来。

又听连氏惋惜道:“可惜你们要三年后才能办婚事,我真是巴不得现在你就在连家了,日日我们婆媳两个就添置些衣裳首饰玩。”

阿鱼自然羞怯低头,连二太太看得好玩,又想起今日跟连氏商量的事来,拍拍她的手道:“怀衍一去就是三年,他身边却没个人照顾着,所以也打算在府中挑一个去照料他,你也别担心,那等子妖娆狐媚的我最是厌烦,往后等你进了门,你要如何处置都由你来。这事说来也该让怀衍亲口告诉你,只是他几次来杜家,都是在外院就叫人拦了。”

她说着侧头去看,见她仍低着头,只轻轻“嗯”了一声,当她还在羞怯,又在园子里散了几步,“明日就是端午,你家因你四姐姐的婚事这节也过得简单,明日我叫你表哥来接你出去踏青,这次我同你义母说了的,明日许你们出去。”

阿鱼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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