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夜晚的天是深灰色的,如棉絮一般的云朵遮着月亮,稻田间光线幽暗,天地间一片寂静,只剩下不知名的虫不时发出几声鸣叫。
高芸芸和高建设本来是自告奋勇地要跟着她一起来,但却被姜甜枣给赶了回去睡觉。毕竟他们明天还得上学,绝对不能耽误他们的学习。
姜甜枣跑去请教了村里的老人,得知螃蟹这种东西,就是喜欢亮光。所以她便去借了一个小手电筒,等天黑之后放在田埂上打开一照,而自己就坐在旁边等待着。果然,没多久,一大群肥美的螃蟹就迈着整齐的步伐过来了。
姜甜枣忙拿着网,把它们装进了自己带的大桶里。没一会,便轻轻松松地捉了满满当当的一桶,又是好几十只螃蟹。这下子,又可以做好多碗美味的秃黄油了。
姜甜枣向来不是个贪心的人,见天色已晚,螃蟹也捉得差不多了。她便关掉了手电筒,蹲下身子,把网收好,准备赶紧回家,把螃蟹放清水里养着。毕竟明天还得早起,给两个小毛孩和孙七巧他们做早饭呢。
姜甜枣正准备走人,忽然一阵夜风吹来,将稻田吹得哗哗作响,同时也吹来了两个人的对话声。
那说话的人,正是钱红梅和另一个陌生男人。他们谈的事情,和吴建业以及钱红梅肚子里的孩子有关。
这事必须得听,姜甜枣忙蹲了下来,藏在了稻田里。趁着夜色,悄悄地抬起了眼来,看向了钱红梅身边的那个男人。
此时风吹云散,月光皎洁,恰好就映亮了那个男人的脸。那男人比吴建业年轻,长得也比吴建业好看,只是右眼眼尾处,有一道明显的刀疤,看上去有些戾气。
姜甜枣认了出来,这年轻男人好像就是浅水生产大队里的罗星成,据说就是住在钱红梅家隔壁。虽然长得还成,但是性格不行,特别急躁,年纪轻轻的,整天好高骛远,也不安心挣工分,就喜欢和人打架,那眼上的伤疤,就是打架的时候落下的。
钱红梅显然是害怕被人发现,边左右观望着,边悄声反驳着罗星成:“什么日子?我跟你说明白吧。没错,那天你来矿上找我,跟我睡了。但隔天,我也跟他睡了,这日子都差不离。我跟吴建业睡的日子,可比你多多了,这孩子就是他的!”
闻言,罗星成一把抓住了钱红梅的手臂,双目直瞪,怒道:“你跟了他一年,肚子连个信都没有,跟我不过两个月,就马上有了,你还说不是我的?我看啊,你就是嫌我穷!”
钱红梅的手臂被罗星成给握得死死的,仿佛再一用力,便要折断。钱红梅也知道罗星成性格急躁,不能硬怼。于是,她眼珠一转,忙软下声音,安抚道:“星成哥,你看你,急什么呀?我这肚子里的,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也得等生下来才知道啊。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你的儿子,可现在我要是不栽在他们头上,连口热鸡汤都喝不上呢。难不成,你就忍心让你儿子每天就喝稀粥啊?”
钱红梅对付罗星成倒是很有一套,罗星成很快冷静下来,可仍旧是心不甘情不愿:“我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跟别人姓呢?”
钱红梅继续拍抚着他的胸口,娇声安慰道:“唉呀,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急什么呀?我再跟你说件好事吧,咱们矿上又要招工了,到时候,我把孩子生下来,吴建业一高兴,我跟他吹吹枕头风,把你也安排进去,怎么样?”
那年头,如果能去矿上工作,那可是祖上积了大德的好事,所以罗星成一听,立即也心动了起来。
毕竟自己的儿子有人养,还能找到个好工作,这何乐而不为呢?
这下子,罗星成心满意足了,顿时也不再闹了。
两个人就在麦田边,又开始卿卿我我起来,发出了让人脸红心热的声音。
姜甜枣可不愿意让这两个人脏了自己的耳朵,所以便悄悄地提着螃蟹,回到了家里,中途也没惊动他们两个。
姜甜枣边把螃蟹养在大缸里面,边在心里思索着。听刚才钱红梅和罗星成两人那几句话的意思,这钱红梅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是罗星成的,这说明吴建业就是当了个便宜老爹。
那林梅娥盼星星盼月亮的,结果盼了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倒也真是报应。
只不过,罗星成的话倒是提醒了姜甜枣。话说这孙姐姐嫁给了吴建业这么长时间,也没怀孩子。这钱红梅跟着吴建业这么长时间,同样也没怀孩子。
那是不是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吴建业根本就不能生孩子呢?
那个年代,大家的思想还是有些男尊女卑。只要夫妻两个没有孩子,不管是长辈还是邻居,都会把问题归咎到女方的身上。逼着女人调理身体,喝药。各种闲言碎语,也都往女人的头上砸。大家都不会怀疑是男方有问题,男人也绝对不会主动去医院检查。
只不过这件事暂时只是一个设想,还没有证据,所以姜甜枣也只能把这件事藏在了心头,洗漱之后,便早早睡去。
这边厢,姜甜枣刚睡着,那钱红梅和罗星成亲热之后,整理好衣服,也回到了吴家。
这钱红梅仗着自己怀了孩子,美其名曰要保胎,便在矿上请了长假,也不管什么无名无份的,干脆就住进了吴家,睡在了孙七巧的床上,每天便躺在床上,什么事都不干,就嗑瓜子,等着吃饭,好不悠闲。
这钱红梅刚一回房,那林梅娥就端着一碗黑色的药走了进来,催促道:“来来来,这安胎药啊,是我熬了好几个时辰的,说是最有效了,赶紧趁热喝下。”
那钱红梅看着那黑色的汤汁,嗅着那刺鼻的苦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脑子一转,道:“娘,我这几天没什么胃口,明天你给我再炖只□□。”
林梅娥一听,眉梢一挑,心头一股无名火起,怒道:“不是前两天才给你炖了只老母鸡吗?那鸡可都给你吃了,连口汤都没给我们剩。怎么现在刚吃完,又想要啊?”
林梅娥是满心看不上钱红梅,这一天天的,就会歪着躺着,连酱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的。那嘴又馋,每天不是要鸡就是要鸭,简直把自己当皇后娘娘了。
就算吴富贵是生产大队队长,家境殷实,可也经不起她这么折腾啊。
这钱红梅听见林梅娥说的这番刺耳的话,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将那安胎药往桌上一放,摸着肚子,唉声叹气道:“哎哟,娘,你这话可就说岔了,那母鸡啊,哪里是我吃的?明明是你家这宝贝大孙子吃的。唉,你要是实在舍不得呢,就算了吧。只是你家的大孙子确实会折腾,我要是没吃到肉啊,就直犯恶心,也喝不下什么安胎药了,麻烦你帮我拿出去吧,以后也别费心帮我熬了。”
钱红梅的这番话阴阳怪气的,完全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林梅娥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当即恨得咬牙。可是一想到,这钱红梅的肚子里,可是有自己盼望多年的宝贝孙子,那可不能受委屈。
当下,林梅娥也只能够忍耐住这口气,无奈咬牙道:“行,明天我就杀了家里的老母鸡,给你炖上。”
这下钱红梅终于满意了,端起那药,咕噜咕噜喝了下去。喝完之后,直接把那药碗往林梅娥手中毫不客气地一递,道:“对了,娘,明天早上啊,我想吃鸡蛋羹。记得一定要嫩.嫩的,还要加一点香油,可千万别放葱。”
这完全就是蹬鼻子上脸了,林梅娥气得想直接把那药碗砸钱红梅脸上。可这也只是想想而已,顾及着自己那宝贝孙子,林梅娥也只能够点头答应了。
林梅娥端着碗来到了厨房,边愤愤地洗着,边想着自己宝贝孙子的事。她委屈求全的,也只是为了钱红梅肚子里的孩子。这眼看着钱红梅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林梅娥担心孙子出生之后,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是私生子。
所以当务之急,得赶紧让孙七巧同意离婚,然后娶了钱红梅,让她的大孙子,名正言顺地生下来。
于是隔天一早,林梅娥便来到矿上,把吴建业给硬拉了回来,一同来到高家,不顾姜甜枣的拦阻,往大厅里面盘腿一坐,清清嗓子,嚎了起来:“我说那孙七巧啊,你这要死要活的戏码,也演完了吧?我告诉你,不管你是投河上吊还是抹脖子,我们可都不怕。这自古以来,女人生不出孩子,那就是犯了七出之条,活该被休!你现在不离婚,就是霸占着茅坑不拉屎!……”
明明是做错事的人,可是林梅娥却理直气壮地跑到他们家来骂孙七巧,简直是颠倒黑白,着实让人生气。
可姜甜枣今天倒没有兴趣跟她两个对骂,她只是冷眼看着旁边的吴建业,语带讽刺地道:“吴建业,你做为一个男人,就这么听着你娘骂孙姐姐,打算一句话都不说吗?”
吴建业也知道,自己娘这么做,确实有些欺人太甚。可是毕竟林梅娥是他的娘,养大他不容易,所以吴建业也只能低垂下头,不发一声。
姜甜枣不由得从胸腔内发出一声冷笑。今天她冷眼旁观着,这才知道,那孙七巧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那林梅娥呢,是恶婆婆没得跑。而这吴建业则是毫无担当的软骨头,更让人看不起。
那林梅娥还在那盘着腿,继续叫骂着:“孙七巧,你别以为躲着就没事了,我告诉你,你今天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像你这种生不出孩子的,谁家愿意要你啊?!”
姜甜枣是实在听不下去了,正想要发声怼一怼她。谁知就在这时,孙七巧从里屋里走了出来。
孙七巧之前遭受了打击,人显得有些消瘦,但今天她却挺直了胸膛,双眼里有着明亮的光。那件水蓝色衣裳,重新洗过烫过,崭新平整,穿在身上,显得更加精神。她显然是精心打理过,一头黑发梳得一丝不苟,看着年轻又漂亮。
那吴建业一时看得有些呆住,喃喃唤了声:“七巧。”
但孙七巧却压根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林梅娥,斩钉截铁地道:“走吧,去公社,办离婚手续。”
在这之前,孙七巧的内心,还有一些犹豫,毕竟吴建业是自己相处了三年的丈夫,俗话说得好,就是一条狗养了三年,也会有感情的,何况是人呢?
所以在这之前,她并没有下定决心要离婚。
可是刚才,孙七巧在房间里坐着,听着林梅娥在那里侮辱自己,然而吴建业却是一声不吭。顿时,孙七巧对吴建业所有的幻想都全部破灭了。
萧天地说得对,她怎么可以为了这种男人,而放弃自己珍贵的生命呢?她实在是太傻了!
姜甜枣说得更对,生孩子也不是女人的全部,她绝对不可以因此而看低自己,她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
于是,孙七巧在里屋里,换好了衣服,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走了出来。
今天,是她重生的大日子。
听见孙七巧同意离婚,那林梅娥喜出望外,因为怕孙七巧反悔,便赶紧着拉着两人去了公社里面,催促着公社的工作人员,帮他们办理了离婚手续。
那个年代,各地的离婚手续稍有不同。而南水生产大队所属的壮丽公社,则是需要双方签字和按手印。
孙七巧签字和按手印的时候格外爽快,她下定决心,要尽早地离开吴家。可反倒是吴建业在那犹豫不决,签完字后,那手始终按不下去。
说实话,吴建业毕竟对孙七巧还留有感情,此时见孙七巧这么洒脱,他反倒有了留恋。吴建业的骨子里还是有大部分男人的劣根性,女人越是缠着他的时候,他便越是嫌烦。可女人一旦不再看他了,他又贱皮子地缠了上去。
最后,还是林梅娥按着他的手,把那手印给印在了他的签名上。
这眼看着离婚手续终于办理完成,姜甜枣心头的大石也尘埃落地。
姜甜枣当然看得出来,说到底,孙七巧内心深处对吴建业还存有最后一丝的幻想,并不太想离婚。
姜甜枣理解孙七巧的这种想法,毕竟在那个年代的生产大队里,大家的普遍思想都还是男尊女卑,女人只要嫁人了,那丈夫就是她的天。她们这些姑娘,从小就被这些思想浸淫着,耳濡目染,自然也是把自己看得比男人低了一等。
在那个年代,女人要是离了婚,不说别的,光是邻居的闲言碎语,都能逼死人。所以很多女人,生不出孩子,丈夫跟其他女人好了,都会去投河,上吊或者吃药,了结了性命。因为在她们看来,自己的天已经塌了,也没了活下去的必要。
其实之前,姜甜枣也被这样的思想控制着。但幸好之后,她遇见了小傻狗,看见了自己的前世,她就像是重活了一辈子般,豁然开朗。
她知道,男人才不是她的天,她才是自己的天。
姜甜枣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但是要让孙七巧明白这个道理,却很不容易。
姜甜枣知道,自己可以救孙七巧一时,但救不了她一世,她必须得让孙七巧自己想通。
说实话,今天早上,那林梅娥来高家闹一场时,凭借姜甜枣的嘴皮子,那是足可以利利索索地回过去,呛得那老太太,吐一大口鲜血的。
可姜甜枣任由林梅娥骂着,就是想要让孙七巧听见,想要让孙七巧看清楚真实的懦弱的毫无责任感的吴建业。她想要让孙七巧清醒过来,不要再爱着自己想象中那个吴建业。
姜甜枣就是想要让孙七巧狠狠地痛一下,毕竟人要是不痛,那是醒不过来的。
幸好,孙七巧没有让姜甜枣失望,她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姜甜枣陪着孙七巧在公社办公室里面办完了离婚手续,这刚一走出来,就在公社办公楼前撞上了面有喜色的钱红梅。
这钱红梅一般都是睡到中午才醒,这一醒来,就听说孙七巧同意和吴建业离婚,顿时大喜,赶紧着跑了过来。她随意挑了件衣服,刚好穿的就是孙七巧借给她的那件竹青色新衣赏。
见孙七巧和姜甜枣都看着她身上的衣裳,钱红梅讪讪地笑笑,道:“姐姐,这衣服我改明洗了,就还给你啊。”
此时的孙七巧痛也痛过,彻底清醒过来,也看清了钱红梅的为人。对一个人鄙夷到极点之后,情绪并不会有太大的起伏,于是孙七巧淡声道:“没事,脏了的东西我不太想要,衣服和吴建业都送给你吧。”
被钱红梅穿过的衣服脏了,被钱红梅碰过的吴建业也脏了,孙七巧都不想要了。
孙七巧向来性格柔顺,还从没说出过这样带刺的话,钱红梅一时有些被哽住,她到底是不服气,半晌,忽然笑着回道:“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真是多谢姐姐成全呢。”
这钱红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脸皮厚成这样,也是世间少有。
孙七巧还是没有动气,只是看着她,诚恳地道:“不用谢我,我倒是该感谢你,谢谢你帮我看清了那些人,谢谢你代替我进了那个火坑。”
说实话,钱红梅之所以跟吴建业在一起,除了贪图他家境殷实,以及是矿上的小领导有点实权之外,更重要的是,她可以通过抢走吴建业,向孙七巧表明一个事实——她钱红梅终究还是赢了孙七巧。
钱红梅在赶来之前,原本以为孙七巧会憔悴落魄,痛哭流涕。然而现在看来,孙七巧却如此振作精神,甚至比以前更漂亮了,仿佛焕发新生一般。钱红梅心里的胜利感被削弱,这让她非常不痛快。
于是,她便故意开始拿话,去刺孙七巧最在乎的软肋:“姐姐你放心,以后啊,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建业的。而且啊,我一定会帮你替他们吴家,生好几个大胖小子的。”
见钱红梅恬不知耻到如此地步,孙七巧一时之间倒说不出回敬的话。
而此时,姜甜枣走上前来,一把将孙七巧的手给挽住,笑道:“孙姐姐,仔细点脚下,别再踩到狗.屎了。不过也没事,踩到狗.屎,咱们擦擦鞋子也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话也说回来了,咱们正常的人,看见狗.屎吧,都是绕着走,可偏偏有些人,不但不躲,还抢着要吃,这世道也真是奇了。不过算了,人各有志,人畜有别,咱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别耽误人家吃东西,走吧。”
很明显,姜甜枣的意思就是说,这吴建业和吴家就是一大坨狗.屎,孙七巧是躲都来不及呢,可这钱红梅还上赶着跑去,就怕没有热乎的,吃就算了吧,还做出一副护食的姿态,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姜甜枣的这番讽刺,差点没把钱红梅鼻子给气歪。她张大嘴,手指着姜甜枣,“你你你”地你了半天,可还是没说出一番完整话来。
姜甜枣连看都懒得看钱红梅一眼,直接挽着孙七巧往前走。
回家做饭喽。
钱红梅正在气恼着,此时却发现那吴建业正望着孙七巧远去的窈窕身影发呆,钱红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冲过去,将他的手臂用力一掐,骂道:“你是不是舍不得她?你要是舍不得她的话,干嘛跟她离婚?”
吴建业见孙七巧决绝地签字离婚,心里正是落寞之时,此时再抬眼看向钱红梅,发现她刚起身,头发也乱糟糟的,眼睛也是肿泡泡的,眼神里忍不住浮起了一丝厌恶,冷声道:“我为什么跟她离婚,你不是最清楚吗?钱红梅,你现在已经得逞所愿了,就不要再得寸进尺。”
说完之后,吴建业也懒得理她,转身就走人。
钱红梅站在原地,双眼发红,最终只能咬着牙,无奈地狠狠跺脚。
回到家之后,孙七巧便拿出了针线,开始帮着姜甜枣他们制作棉衣和棉被。姜甜枣不想让她累着,连忙进行制止,但孙七巧却执意要做。
“反正闲着也没事,让我做一些事情也好,免得我闲下来,就会想东想西的。”
姜甜枣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让孙七巧忙起来,总好过让她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再说了,这孙七巧从小就在家里学针线裁缝,那手艺比姜甜枣还好呢。
于是,姜甜枣也就任由孙七巧帮着自己做棉衣和棉被,而她则去厨房,准备开始做饭。
结果路过后院时,恰好听见有人敲门,姜甜枣打开门,一眼就看见了一张古铜色的坚毅面庞,端的是一副凛然正气。
正是萧天地。
这段时间,萧天地隔两天就会来一次,每次来都会带一些吃的,说是他娘和哥哥在自留地里种的,送过来给他们尝尝鲜。
而今天他拿来的则是一大袋冬枣,冬枣是秋天的时候成熟,一颗颗,小小圆圆,吃起来又脆又甘甜。
萧天地笑起来的时候,牙齿白白的:“我家的冬枣成熟了,我娘摘了不少,她听说了七巧的事情,心疼她,所以让我送过来,这东西吃了对姑娘的身体好。”
姜甜枣连忙把他带到了大厅里,让他跟孙七巧一同坐着:“萧大哥,你先坐坐,我正好在做好吃的,吃了再走。”
萧天地忙推辞,可禁不住姜甜枣和孙七巧的挽留,只得坐了下来。
姜甜枣去了厨房,而孙七巧看着萧天地的外套扣子有一颗松动了,便道:“萧大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把外套脱下来,我给你缝一下吧。”
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萧天地也不再扭捏,把外套脱下之后,递给孙七巧。而孙七巧则拿起针线,专心致志地缝了起来。
萧天地看着她那秀美的侧颜,一颗坚毅的心逐渐软化下来。他是真的奇怪,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又这么贤惠的姑娘?他更奇怪的是,怎么会有人娶了这么好看又贤惠的姑娘,还不满足呢?
萧天地父亲早逝,家里只有哥哥和母亲,哥哥早就结婚生子,娶的嫂嫂也是良善人,从没有跟家人拌过嘴。而他的母亲更是为人厚道,周围邻居没有不夸赞他们家的。
萧天地在十八岁时定过亲,是由他娘做主的,他们连面都没见过。那未婚妻后来得了重病,不治身亡。他娘觉得,再怎么说,也得为人家守三年,于是没有再给萧天地谈亲事。之后,萧天地在部队里面忙起来,也没有理会自己的婚姻大事。
这次回来,他无意中救了孙七巧,也知道了孙七巧的遭遇。开始时,萧天地对孙七巧是同情,便经常过来看望。慢慢地,他了解到了孙七巧的为人性情,对她的同情也逐渐转为了其他的情感。
萧天地的娘自然看出了自己儿子的心事,也知道儿子木纳,便经常让他送东西过来,给两人制造机会接触。
他娘告诉萧天地,反正家里大哥已经有了三个子女,不需要萧天地再负责什么传宗接代的任务。萧天地喜欢哪个姑娘,就娶哪个姑娘好了。
反正只要儿子喜欢的,她就喜欢。
今天,萧天地也从旁人口中得知了,孙七巧已经和吴建业离了婚,不再是夫妻,所以他便过来了。
萧天地和孙七巧就这么安静坐着,虽然两人什么话也没说,但气氛却一点都不尴尬,空气宁静温馨。萧天地甚至想着,自己愿意坐在孙七巧身边,看她给自己缝一辈子的衣服。
到最后,萧天地终于问出了一句话:“七巧,我回部队之后,可以给你写信吗?”
在那个年代,这句话中的含义,就是想要相互接触,追求她的意思。
孙七巧低垂下了头,像是没听见般,但萧天地知道她听见了。因为他看见,她的后颈处泛起了粉红色。
孙七巧对萧天地是有好感的,女人对于救过自己性命的男人,天生就有一种崇拜心理。更何况,孙七巧已经彻底看清了吴建业的真面目,对他再没有任何留恋。
如果是之前,孙七巧可能会因为自己不能生孩子这件事,拒绝萧天地,因为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箫天地。
然而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特别是听了姜甜枣的劝导之后,孙七巧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有些变了。
虽然她还是很胆小,很懦弱,还是畏惧人言,但不管怎么样,她决定试一试。
于是,她微微地点了头,动作轻微,但是却坚定。
大厅里,满溢着那冬枣的香甜味。
而厨房里,则满溢着食物的鲜香。
制作完秃黄油后,还剩下猪皮以及少量的五花肉,姜甜枣决定物尽其用,把这些东西利用起来,制作成蟹粉小笼包。
这蟹粉小笼包的做法,也是她从肖工程师那听说的。据说,如果想要让其鲜美多汁,需要先制作猪皮冻。
在昨天时,姜甜枣便把猪皮切好,洗干净,放入大锅中,加入姜片,料酒等香料,大火烧开,让猪皮变硬,同时也去除了腥味。之后,把猪皮捞起来,刮去皮上的毛以及皮内部的油脂,使得口感不油腻。然后,再把猪皮切丝,放入清水当中熬煮。最后,把猪皮捞起,熬煮的汤汁内含有皮胶含量,将汤汁倒入碗内,盖上放置于室外。到今天时,便凝固成了富有弹性的漂亮乳白色猪皮冻。
姜甜枣先拿来了新鲜磨好的小麦粉,加入温水,揉成了光滑圆润的面团,盖上了湿毛巾,进行醒发发酵,分成大小统一的剂子,擀成中间厚四面薄的包子皮。
之后,姜甜枣再把小块的五花肉剁碎,顿时肉香四溢。随即再加入之前制作秃黄油时,剥出来的嫩白如玉的蟹肉,放上葱姜蒜,酒,酱油,盐等调料,再加入一个鸡蛋以及剁碎的猪肉冻,用筷子往一个方向进行搅拌,这样蟹粉鲜肉馅就做好了。
然后,将每张包子皮里,放入适量的蟹粉鲜肉馅,沿着皮捏出褶口,姜甜枣手巧,每个包子都捏了十八褶。
最后,把蟹粉小笼包放入蒸锅当中,大火蒸熟。
这蟹粉小笼包一上桌,萧天地就不由地叫了声好。
只见冒着热气的蟹粉小笼包,精致秀气,每个大小一致,个个都有十八褶,透过略微透明的薄皮,隐约还可以看见里面那金黄的蟹粉。
萧天地在姜甜枣的引导下,用筷子慢慢提起了一个蟹粉小笼包,只见底部晃晃荡荡,有饱满的汤汁在流动。
萧天地用嘴轻轻咬开那薄而柔软的皮,吸了口里面的汤汁,顿时一股极致的鲜美浓郁在唇中满溢开来。
接着再把剩下的小笼包,蘸取香醋和姜丝的调料,一口全塞入嘴里,那小笼包内饱满的汤汁,四溢开来,再搭配着紧实浓鲜的蟹肉馅,只觉鲜甜无比,唇齿留香。
“甜枣,你这手艺真是太棒了,我是个粗人。不会说好听的话,但这个真的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萧天地连连赞叹。
“我的手艺可不算好,孙姐姐的手艺才好呢,不过没事,以后萧大哥肯定有机会吃到孙姐姐的手艺的。”姜甜枣笑道。
孙七巧和萧天地同时抬眼,看向彼此,又同时害羞地低下了头。
刚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姜甜枣不止闻到了蟹粉小笼包的鲜香味,还闻到了大厅内孙七巧和萧天地之间的甜味。
姜甜枣虽然外表高兴,但却并不说破,她知道孙七巧才刚离婚,心里肯定还需要时间平复。所以就不给他们太大的压力,让他们慢慢发展。
但她有预感,这两人绝对能成。
这萧天地离开之后,孙七巧继续帮着姜甜枣赶制棉衣棉被。不过,这一针一线地缝制,确实有些费力。
这时,孙七巧忽然想了起来,自己的那些嫁妆还在吴家呢,这离婚了,不说别的,至少那台缝纫机也得拿回来呀。
姜甜枣便去了吴家,想要拿回那台缝纫机。但刚说明来意,林梅娥却直接把门一关,隔着门骂道:“什么嫁妆?你怎么不说当初我们给了那么多的彩礼呢?想要缝纫机啊,先得把彩礼退给我们!”
这孙七巧的嫁妆那么多,林梅娥她才舍不得吐出来呢。
这门忽然一关,差点夹住了姜甜枣的小翘鼻,吓得她赶紧后退,连架都忘了吵。
这次吵架发挥失误,好气哦。
姜甜枣回来之后,把这话转给了孙七巧。
孙七巧紧皱了眉头,觉得这吴家确实欺人太甚:“他们确实给了彩礼,但我爹娘怕我受委屈,所以就把彩礼和嫁妆一起返还给他们家了,她怎么还好意思提起彩礼呢?”
自己家儿子做错了事,还想贪了媳妇的嫁妆?简直是太过分了!
这吴家母子,看来不教训是不行了!
姜甜枣决定,她不仅要帮孙七巧要回所有的嫁妆,还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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