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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美人和她的三个哥哥 第47节(1 / 1)

这日云黛回屋后,琥珀便认真用起饭食,好好喝着汤药。

人最怕的便是没了盼头,一旦有了盼头,身子恢复起来都快些。没两日,琥珀便神色如常,回到云黛伺候了。

云黛欢喜不已,还解了衣裳,将已经散得七七八八的淤青给琥珀看。

琥珀看过,又听姑娘说是被世子爷救上来的,心底隐约有了猜想。但看着自家姑娘单纯清澈的模样,为了避免兄妹再见时尴尬,只宽慰道,“姑娘皮肉娇嫩,平日稍稍用力搓一下都会变红。这些淤青肯定是救上岸时,不小心撞到了石头。好在如今也快散了,姑娘您毋庸多虑。”

云黛对溺水急救并不了解,如今听琥珀这般笃定,便不再多想。

就这般又在水上行了七八日,一路风平浪静,顺遂通畅。

等客船到达咸阳码头时,一行人也要在此处与一路快马加鞭追赶的谢伯缙汇合。

八百里秦川腹地的咸阳城,渭水穿南,嵕山亘北,此处下船换乘马车,便可一路走官道到达长安。

经过这半月的休养,云黛脸上也有了血色,再不似先前病恹恹的模样,又在客栈梳洗沐浴,换了件鲜亮的海棠色襦裙,系着绣花佩带,描眉点唇,更显得瑰姿艳逸,婀娜纤巧。

“大哥哥一路追上来肯定累得不轻,怕是也瘦了。”云黛揽镜自照,心里很是期盼见着谢伯缙。

不但是想问他如何处置了秦州沈家,更想当面与他道一声谢——

若不是他及时救援,她怕是已然沉在冰冷的渭河里,与世长辞。

琥珀替云黛理着珠玉禁步,笑道,“后日便到长安了,听说大姑奶奶最是疼爱世子爷这个长侄。到时候她见着世子爷清减了,肯定会想办法给世子爷补身子的。”

想到如今已经走到咸阳,离长安只有一步之遥,云黛也松了口气,颠簸了一路,可算是要到了。

没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云姑娘,世子爷到楼下了,二爷三爷叫您一道相迎呢。”

第37章我受了你这杯酒

正如云黛猜想那般,谢伯缙一路劳碌奔波,风餐露宿,的确消瘦了些,一张凌厉的脸也黑了几分。

想到他的救命之恩,云黛待他的态度越发恭敬,盈盈行过礼后,望向他的目光一派热忱真挚,“大哥哥,可算回来了,一路辛苦了。”

谢伯缙结束与两位弟弟的寒暄,抬眼打量着身前的裙装少女,见她莹白的脸庞肌肤红润,精致的眉眼间精气灵活,全然不似上回分别时的奄奄一息,心中稍定,语气也不自觉变得温和,“看来你休养得不错。”

云黛莞尔的点头,“大夫开的药,我一直有按时喝。上次之事还多亏了大哥哥出手相救,否则……”

似是忆起什么,谢伯缙黑眸深处闪过一抹不自在,握拳抵唇,“自家人不说两家话。”说罢再不看云黛,而是转身对谢仲宣谢叔南道,“我忙着赶路,晌午还未曾用膳,先入席罢。”

谢仲宣应道,“自当如此。我早已吩咐酒家准备好筵席,咱们边吃边聊。”

说话间,一行人往楼上雅间走去。

阔别半月,尤其谢伯缙折回秦州之后发生了何事,船上一行人都惦记着,落座没多久,谢叔南就先憋不住,身子朝桌案前倾,急不可待问,“大哥,那个沈承业见着你杀回去,怕是吓破胆了吧?”

谢伯缙没立刻答,手执牙箸,动作优雅得体得夹起一筷子菜,寻常的清炒时蔬倒是被他吃出一种龙肝凤髓的贵气。

待谢叔南又追问了一遍,他才慢悠悠道,“用饭时提那些坏胃口的事作甚?”

谢叔南嘿嘿一笑,“那哪叫坏胃口啊,我还想你听说说那等杂碎的下场,好让我心里痛快痛快。”

谢仲宣见长兄这副态度,心里也猜到几分,便对谢叔南道,“你先等大哥吃两口饭再问,不急这么一时半刻。”扭头又对云黛道,“云妹妹你多吃些,这家的梅花豆腐做得不错。”

“好。”云黛笑着应下,低头扒饭,心里却是如谢叔南一样好奇。

谢伯缙自然看出他们的心不在焉,本就没打算吊他们胃口,在用过一碗粟米后,便放下手中筷子道,“那伙水匪的老窝被端了,死得死,逃的逃。至于沈承业及沈富安,勾结盗匪谋害官员,按律处以极刑,其家眷抄家流放。”

稍作停顿,他垂下长长的眼睫似是思索,须臾,轻轻说了句,“嗯,没了。”便又盛了一碗米饭,慢慢吃了起来。

云黛尚在琢磨他那句轻飘飘的话中到底死了多少人,谢仲宣和谢叔南那边已然抚掌,激动夸道:

“好,恶有恶报,杀得好!”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们晋国公府可是那般好招惹的?”

云黛这边也回过神来,水匪被除了,沈承业和沈富安这俩人都死了,这两房的沈家人都被流放了,其中应当还包括当年欺负迫害父亲母亲的那个劳什子族长。

这可真是太好了。

云黛心头欢喜,只觉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下意识看向右手侧高大英俊的男人,漆黑的眸中满是钦佩。

大哥哥可真厉害,有仇报仇,三两下就将歹人处理掉了。若是换做她,她可没本事杀入贼窝,也没本事这么快就整治恶人。没准要像勾践卧薪尝胆数十年,才能寻个机会想到办法去报仇?唉,她要是男儿身就好了。不对,二哥哥和三哥哥也都是儿郎,也都是国公府的公子哥,若这事让他们去处置,怕是没这么利索——单说水匪窝那一茬,他们俩的功夫怕是难以对付的。

胡乱想了一通,她最后得出结论——大哥哥就是最厉害,最有本事的!

许是她注视的目光太过明亮,谢伯缙想装作没注意都不成,偏头朝那目光来源处看去,正对上小姑娘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眼眸。

这回触到他的目光,她却是没躲,反倒朝他弯眸笑了笑,又举起眼前的酒杯,满脸敬仰地朝他道,“大哥哥,我敬你一杯。”

谢伯缙很少见她这般主动,浓俊的眉梢微微挑起,忽的问她,“敬酒得有个说法,你为何敬我?”

云黛一顿,蝶翼般的眼睫垂下又很快掀了起来,无比诚恳道,“要多谢你救了我,还要多谢你替我们一船的人都报了仇,这是大恩,敬一杯酒都不够。但我酒量不够好,只能以一杯薄酒聊表心意……以后、以后若有机会,我会报答你这份恩情……”

她越说越颠三倒四,一会儿想着她欠了国公府和世子爷许多恩情,怕是一辈子都还不完。一会儿又想自己什么身份地位,世子爷什么身份地位,猛虎怎会有需要蝼蚁相助的一日呢?

谢伯缙见她说到后来,声音越说越小,觉着好笑,也不再为难她,执起手边的酒盏,“嗯,说得好,我受了你这杯酒。

他一饮而尽,云黛见了,也忙端起酒喝了,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说得好。

谢仲宣和谢叔南也纷纷端起酒杯要敬谢伯缙,“照云妹妹的说法,我们也得多谢兄长替我们报仇了。”

谢伯缙心情不错,一一饮尽了。

一时席间气氛融洽和谐,沿河客栈的窗牖打开,微凉的秋风轻柔拂面,谢仲宣还兴致大发,叫长随文墨取了一柄上好的白玉长笛,悠悠吹奏起一曲。

云黛一听到前两个音,便听出他吹得是《其出东门》,眼前不由一亮,这支曲子她一直很喜欢。

笛声悠扬,清脆婉转,可惜没有古琴,不然她也能合奏一二。如今只好拿手放在膝上,轻悄悄地敲着拍子——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一曲吹罢,云黛只觉如闻仙乐,心醉神迷。

再次睁眼看向谢仲宣时,满是笑意,由衷夸道,“二哥哥吹得真好。”

谢仲宣将玉笛递给一侧的文墨,清雅笑道,“叫云妹妹见笑了。听说你先前也学过这支曲,待到长安寻个闲时,你我切磋一番如何?”

云黛自是答应,“切磋谈不上,二哥哥精通音律,该是我向你讨教学习才是。”

俩人这边就音律乐曲聊了起来,谢叔南不甘心被晾在一旁,插话道,“吹个笛子而已,谁不会玩一两件乐器啊。”

谢仲宣嘴角微掀,侧眸看向自家弟弟,“哦?三郎会演奏何乐器?”

云黛也好奇地看向谢叔南,她记得先前在乔家家塾学琴时,他每次弹古琴就跟弹棉花似的,那真叫个魔音灌耳,听得那教琴的女先生脸都绿了,直言他与古琴无缘,还是换一样技艺学习吧。

眼见着他们目光灼灼望着自己,谢叔南俊逸的脸庞也不知是醉酒还是何缘故,涨红一片,稍顷扬声道,“我先前看城南茶馆的瞎子二胡拉得不错,跟着学了几日。若不是现下手边没有二胡,不然我也给你们拉一段——欸,你们别笑啊,我认真的!大哥,你看二哥他笑话我!”

谢伯缙轻轻勾唇,将他的酒杯注满,“你还是喝酒吧。”

这夜,兄弟三人喝了个痛快,云黛在一旁听着他们畅聊,也喝了两杯,直至深夜才被各自长随丫鬟扶回房里歇息。

一到自个儿房间,云黛迫不及待与琥珀分享了水匪与沈承业等人的下场,琥珀得知后,也是一脸痛快,连说了好几声活该,又将喝得有些微醺的云黛捉到梳妆镜前,帮她卸妆发,“打从出门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姑娘您这般高兴。还好明日可以在车上睡上一日,养养精神,否则这副晕晕乎乎的样子去见大姑奶奶,那可不妥。”

云黛这会子醉得飘飘然的,听话也只听个一句半句,乐呵呵点头,“高兴,是很高兴。”

琥珀憋不住笑了出来,再不多说,赶紧伺候这小糊涂醉仙梳洗,将人送到床上歇息。

这一夜,云黛睡得格外香甜沉稳。翌日要启程赶路,她还晕沉沉得睡不醒般,也不叫琥珀给她梳什么发髻了,拿白玉簪随意挽了发,便抱着枕头钻进马车里,继续阖眼歇息。

马车辚辚在宽敞平整的官道上前行,傍晚时分到达长安城外不远的驿站。

一夜尽,东方鱼肚尚未全白时,云黛就被琥珀和翠柳从香软的被窝里挖了出来。

“我的好姑娘,再过不久咱就要到长安城,进端王府了。听郑嬷嬷说长安城里的人眼界高着呢,最爱挑三拣四的,咱又是去王府,见的是王爷王妃、郡主郡王这些贵人,今儿个可得好好打扮,再不能像先前那样素雅了,免得叫人瞧不起,说咱寒酸乡气。”琥珀一边拿清水替云黛醒神,一边叫翠柳将那套一直放在箱子里的簇新衣裙拿出来,这身裙装可是特地为了今日进王府准备的。

云黛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也慢慢清醒过来,在看到翠柳捧来的那身贵重华服,迟疑不定,“这会不会太过隆重了?”

“怎会。”琥珀接过那衣裙,拿到云黛身上比了比,“这可是夫人特地叫人做的,她亲自掌过眼,定不会错的。姑娘放心,长安乃是膏粱锦绣之地,最是奢靡富贵,奴婢听说拇指大的好南珠,长安城的贵女们都拿来绣在鞋上呢。这衣裙或许在咱们眼里看来隆重,在她们眼中只是寻常呢。”

云黛也曾听郑嬷嬷提起长安贵族生活,无论是居所还是衣食,皆无比精细奢靡,就是看似平常的一道糕点,背后或可废上十几道工序;一条擦手的帕子,也得是上好的雪锻,上头还得有华美别致的刺绣。要论起来,同样品级的官员,长安官员的俸禄比外州的官员还高上一个档次,到底是天子脚下,总归是外头比不得的。

“那就穿这一身吧,至于梳怎样的发髻,用怎样的首饰,琥珀姐姐你看着配。”云黛乖觉坐在梳妆镜前,一副全凭琥珀摆弄的模样。

琥珀笑了笑,拿起牙篦就替云黛装扮起来,“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将你打扮得仙子般,准叫王府那些贵人们挪不开眼。”

王府那些贵人有没有挪不开眼,云黛暂且未知,但半个时辰后她梳妆完毕,由琥珀和翠柳扶着上马车时,谢仲宣和谢叔南见到她倒是实实在在挪不开眼,也挪不开步了。

就连谢伯缙也多看了她两眼,似是觉得该夸赞一句,他沉吟半晌,还夸了句,“这身衣裙很衬你。”

谢叔南被这就话激醒了般,赶紧接话,“哪里叫很衬,简直、简直是……”

他满脑子里只有“好看”这个词,还是谢仲宣开口道,“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谢叔南忙不迭点头,又看了她一眼,耳尖蓦得红了,低低道,“云妹妹,你今日可真好看!”

云黛双颊染红,比涂了胭脂还要娇艳,局促的扯了扯身上那条鹦鹉刺绣裙腰的石榴红裙,轻声道,“这是夫人给我准备的。”

谢仲宣和谢叔南连声赞起乔氏的好眼光。

谢伯缙看了眼比海棠花还要娇艳的小姑娘,再看团团围住着她目光热忱的两位弟弟,眉心微皱,出声道,“时辰不早了,都上车坐好,准备进城。”

他一发令,剩下几人也不敢多耽误,忙上了车。

谢叔南还想往云黛的马车里跑,被谢伯缙一把揪住后颈拎了下来。他还犹自不服,嚷道,“我与云妹妹说说话,怎不能坐一辆车了?又不是没一起坐过。”

谢伯缙面不改色,“长安不比陇西,礼仪规矩严,你自己又不是没有马车,要说话等到了王府自由着你说。”

谢叔南还想再说,谢伯缙黑眸一眯,“三郎。”

这下谢叔南立马噤声,朝马车里说了声“云妹妹我先走了”,麻溜地回到了他自个儿的马车。

谢伯缙骑在马上,垂眼看向那辆宝蓝色车帘的马车,沉声道,“估摸一个时辰便进城了,姑母很和气,你莫要紧张。”

马车里静了静,须臾,传来轻柔的声音,“多谢大哥哥提醒。”

谢伯缙拉着马鞍吁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往前头去了。

古诗有云: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云黛原以为肃州作为陇西的首府已是恢弘壮丽,直至马车行至长安城正南方的明德门,那高大的城墙用厚实的黄土夯成,外饰层层叠叠的灰色砖石,坚实高昂得仿佛一眼望不到头,四角檐牙高啄,在明媚的秋日阳光下威风凛凛得叫人心生敬仰。

她偷偷从车帘里往外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脖子仰得酸疼,等到达城门过关处,忙将帘子放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后颈。

过关处的守卫一看到谢伯缙的文书,态度登时变得十分恭敬,高效率检查过后,毕恭毕敬地放行了。

车队才过城门,云黛就听到马车外传来琥珀的实时禀报,“好似是王府来人接应了,其中那位年轻的郎君,看装束应当是小郡王。”

云黛靠在隐囊上低低的应了声,这小郡王应当便是端王妃的长子裴君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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